☆、第 50 章
程兴业看了他一眼道：“跟你干什么？跟你一起回家种田？三弟, 我是从农村出来的，地里的活我都能干，可是我现在不能回去你明白吗？人活一张脸, 树活一张皮, 我丢不起这人啊。”
程兴业在城里待了几年, 早就习惯了城里的生活，现在让他回家种地, 他还真有点无法接受, 只不过这样说就显得他太忘本了。
“二哥，你别急。”程玉阳四处看了看, “这里不是说话的好地方, 有时间咱俩找个安静一点儿的地方好好聊一聊, 我肯定不让你回家种地。”
程兴业将信将疑的看了程玉阳一眼，他突然间感觉到自己的弟弟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
程玉阳给叶心语办了出院，他不想叶心语月子里还要舟车劳顿，于是在煮饭阿姨的介绍下，还在城里租了一处宅子。
听那阿姨说, 这宅子是她一个亲戚的，这个亲戚因为工作原因调到了外地, 就举家搬迁了, 然后把房子的钥匙交给了阿姨, 让她没事的时候就去帮忙打理一下，找个合适的机会将房子卖出去。
这房子布局和装修都一般, 但胜在地里位置好, 在城中心不说，出门就是公交站台，旁边还是县城高中, 搁在现代，这可是妥妥的学区房，价格保准贵得离谱。
这时候还没有学区房的概念，不过马上就要迎来改革开放，到时候慢慢会出现商品房买卖，像这些老房子，肯定都是要推翻重建的。
和程玉阳商量了一下，叶心语最终决定将这房子买下来，程玉阳的瓜子事业慢慢扩大，在城里也需要个落脚的地方，这座房子就刚好合适。
房子里的家具一应俱全，买了两床被子后她们就可以直接入住，程兴业现在没了工作，自然也就不能在继续住宿舍，在这里县城里一下子就没有就他可以立足的地方。
叶心语买了这座房子刚好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趁着叶心语和孩子睡着后，程兴业终于有时间和程玉阳单独聊聊了。
“二哥，还记得我那天说的话吗？”
程兴业点了点头：“当然记得，你现在可以说说要我跟你干什么了吧。”
程玉阳卖着关子：“二哥在城里有没有听说过‘心心瓜子’？”
程兴业不懂这跟他们两个人的话题有什么关系，但他还是如实说道：“怎么没听说过，过年的时候我们厂里还给工人一人发了一斤呢，我不是还带回了家吗，不过你说你自己家有，就没过来吃。”
这瓜子在县城里可是很出名的，尤其是过年的那段时间特别的火。
就因为卖得火还引起了公安的注意，现在公安正在调查这个事呢，这段时间也没看见那两个人卖瓜子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公安抓了。
程玉阳问他：“那二哥你觉得这瓜子好吃吗？”
“还行吧，外面的那些人吹得悬乎，不过我觉得他这手艺跟你差不多，可惜咱没他那么大的胆子，也没那么好的运气，不然你也可以去试试。”程兴业开着玩笑道。
程玉阳也跟着笑了笑：“二哥既然这么说，那就证明这瓜子炒得还不算太好，看来我还得努力才行。”
“我这不是夸你吗，你这瓜子炒得跟街上卖的一点儿差别都没有，咱没那个运气，努力也不行啊。”程兴业说完，又觉得程玉阳的话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
再看程玉阳脸上那带着点戏弄人的笑意，程兴业一下子就品出了点不同的意思，他说心心瓜子一般，老三就说自己要继续努力，像是在暗示他什么似的。
程兴业的脑袋快速转动着，他一直很纳闷两个大男人卖的瓜子为什么叫心心瓜子，现在仔细一想，老三媳妇不就叫叶心语吗，难道……
程兴业难以置信的看着程玉阳，双唇颤动问道：“那瓜子是你在卖？”
程玉阳拍了拍他的肩膀：“二哥，你别紧张，确实是我在卖。”
程兴业心想，他这哪里是紧张，他分明就是在激动啊。
从程玉阳建房子开始，他心里就有了很多疑问，老三一个在家务农的人，哪能挣到那么多钱？村里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在城里挣了不少，帮助了他这个兄弟，但自家人都知道，他的工资除掉一些日常开支后，其实剩下的真的不多。
后来程玉阳告诉了家里人是他媳妇拿的钱，大家也就信了这套说辞。
看着程玉阳两口子一声不响的拿出几百块在城里买了房子，程兴业心中的疑虑是越来越重了。
这老三媳妇娘家人难不成是资本家，不然哪里能寄这么多钱过来？
这些问题他全都憋在了心里没有问出口，在程玉阳坦白之后，他才算是明白了，感情这些钱都是老三投机倒把赚回来的。
程兴业激动得一拳打在程玉玉阳的胸膛上：“你这小子胆子可真大，这事都敢做，要是被抓住了可怎么办？”
程玉阳揉了揉自己的胸膛道：“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抓住了大不了把我弄进去关几天，我不怕。”
尝到了挣钱的甜头，没有人会放弃这样的机会。
而且他媳妇也说了，现在的政策会越来越松，再坚持一阵他们就不用这么偷偷摸摸的了。
叶心语不会害他，他也相信她说的话是真的。
程兴业还是不赞同：“你这会儿硬气，那你有没有想过你要是被抓了，你老婆孩子怎么办？”
风险问题程玉阳早就考虑得清清楚楚，他不想再听程兴业的劝阻。
“二哥，不瞒你说，这事我是从去年开始干的，就那么几个月的时间，我就挣了好几千，这段时间要不是我媳妇儿生孩子我肯定还得继续干，自家兄弟我肯定不会害你，你就说你愿不愿意跟着我干吧？”
程兴业迟疑片刻说道：“干，怎么不干，我现在就是一个无业游民，不跟着你干我还能干什么？你需要我帮忙做什么。”
工作没了，他就没有其他的选择，他宁愿冒着风险干投机倒把的事，也不愿回家让人耻笑。
程玉阳老早就想再招个人入伙，但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这次程兴业没了工作，倒是给了他一个机会。
自家兄弟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也就不怕有谁会在背后搞小动作。
他们所在的这个县城并不大，瓜子卖得火热，但仅仅只能在这小县城里出名，程玉阳有野心，他想把临近几个城市的瓜子生意都招揽过来。
这并不是一件动动嘴皮就能完成的事，还得安排个人去其他县城看看那边的炒货是什么行情，他们不仅可以搞零售，还可以批发，只要买得多，还能更便宜一点儿。
陈大柱要负责收货，程玉阳负责炒货，两人都忙得不可开交，自然分不出身再去其他城市打探行情。
这个任务交给程兴业那就再好不过了，他在城里待了好几年，见过世面不说，对城里人也足够了解，在城里这么几年，他肯定也有自己的人脉，程玉阳相信他二哥一定能把这事办好。
“至于你被辞退的事情，只要我们不说，家里人也不会知道，老家那些人也不可能跑到这里来找你，等我们回老家了，就把房子的钥匙留给你，以后这里就是你落脚的地方。”
这对程兴业来说的确是个好主意，只要他一直待在城里，偶尔回家里看看，谁能知道他被厂里辞退了呢。
“这工作虽然是辛苦了一点儿，但我到时候给你分红，只要是你联系好的生意，每笔我都给你提成，一年下来保准比你在厂里挣得多。”现在的程玉阳是越来越有当老板的派头了，这才刚开始呢，就已经学会给员工画饼了。
程兴业心里这个激动啊，搂着程玉阳的肩膀直点头：“行行行，就按你说的办，我说三弟啊，以前我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能耐呢。”
程玉阳笑了笑：“这不是想早点过上好日子吗？”
当然他能这么厉害，还得多亏叶心语这个幕后军师的指点，不然现在他也啥也不懂，还得慢慢摸索呢，有叶心语在，让他少走了许多弯路。
得知他们这“小工厂”的员工又增加了一位，叶心语乐开了花，人越多，她操心的事就越少，她这人懒散惯了，让她像程玉阳这样劳心劳力的，她是真不行。
她就适合干脑力活，出出主意就能拿钱的事实在是太适合她了。
以后这“小工厂”一定会变成个“大工厂”，厂里的员工会不断扩充，人一旦多了，各种扯皮的事就多了起来，所以叶心语趁着自己清闲的时候，决定好好将这工厂规划一番。
现在刚赚到钱，程玉阳和他的弟兄们不会有什么矛盾，可万一将来钱挣得越来越多，大家心思也跟着变了呢。
叶心语在现代见到过太多为了争钱争权而兄弟反目的事，未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准，叶心语觉得趁现在工厂还没有完全起来，她们必须得把利润分配说清楚。
程玉阳对程兴业和程大柱是十分信任的，也十分重视他们，正是因为看重，所以他更不能让自己和他们的关系因为一点钱就闹僵。
叶心语的想法他非常赞同，于是等叶心语出了月子后，他叫上了程兴业一起回家。
他们在城里待了一个多月，陈大柱无聊得人都要快发霉了，他们几个前脚刚到家呢，陈大柱就跑来看孩子。
程玉阳见他那傻不愣登的样子，笑道：“来得正好，我刚准备找你开会呢。”
陈大柱眨了眨眼：“开会，开什么会？”
程玉阳道：“当然是关于咱们卖瓜子的事，我把我二哥也拉入伙了。”
陈大柱吃惊的看着程兴业：“二哥铁饭碗都不要啦，竟然跟着我们干这种事。”
这时候的人普遍都认为在厂里工作是铁饭碗，有了这个铁饭碗，就不缺钱了，哪里还能和他们一起干这种不保险的事。
程兴业只字未提自己被辞退的事情，只道：“老三要干大事，我这个当哥哥的怎么也得支持一下，人不能只图安逸，趁着年轻，还是应该在拼一把，要是失败了，大不了重来就是。”
陈大柱对他这套说辞肃然起敬，冲着他抱了抱拳：“二哥真是好胆量。”
程兴业心虚的别过了头，漂亮话谁都会说，不过要真是让他辞掉自己的工作来干这种事，他还真不一定愿意。
叶心语把睡着的孩子放在了程老汉做好的小木床里，接过话茬道：“目前看来，炒货这一行还是非常有前景的，说不定咱们这队伍过不久就要继续壮大呢，为了防止以后出什么乱子，我看咱们还得制定好规则。”
程兴业和陈大柱齐齐问道：“什么规则？”
叶心语从背包里拿出几张写满字的纸递到了他们手里：“你们看看，要是觉得可以，就签字按手印。”
程兴业和陈大柱拿过来一瞧，顶头便是劳动合同四个大字。
这合同程兴业在厂里工作时候也是签过的，不过那是专门给临时工签的合同。
陈大柱看了半天没看懂：“所以这合同是干嘛的？”
叶心语解释道：“总的来说，这合同就是用来保证我们双方权益的，以后采购的费用全由我和程玉阳来出，而你和二哥平时就负责采购和销售，每完成一笔账单，我就会给你们记一次账，除了享受每个月二十块的工资以外，到了年底就根据这个账本额外给你们分红，每卖十斤你们可以得到五毛钱的分红，打个比方我们一个月卖了五千斤瓜子，你们两个人这一个月就可以拿到250块的分红。”
这时候都是领死工资，怕他们不理解提成是什么意思，所以叶心语就换成了另一种说法。
程兴业和陈大柱都在细细算着这个账，一个月能有两百多的分红，再加二十块的工资，那一年下来他们不是能纯收入几千块了吗？
这工资高得让程兴业难以相信，这钱哪里是这么好赚的。
“三弟妹，你这工资给得也太高了吧。”
叶心语摇头：“这只是一个比方，要是一个月下来，我们只卖了不到一千斤，你们也只有几十块的工资罢了，而且就玉阳一个人炒，我们卖不了那么多的。”
陈大柱毕竟是卖过瓜子的人，对市场比程兴业更了解，“二哥，我跟你说，这真不算什么，就昨年我跟着玉阳都分了一两千呢。”
听到陈大柱这话，程兴业这心里就跳得更厉害了，他辛辛苦苦在厂里干了这么多年，都没能挣到这么多，陈大柱这混子一年就挣到了，真是太离谱了。
“三弟妹，麻烦你拿一下笔，我们马上就签。”
叶心语又道：“等等，我还有话没说完，有奖励就有惩罚，若是你们两个人负责的采购和销售没做好，给我们造成了亏损，那这笔损失是需要你们自己补起来的。”
程兴业和陈大柱思考半天道：“没问题。”
见他们都没有意见后，叶心语拿出了笔和印泥，让程玉阳和他们一起签字摁了手印。
她相信有了这份合同后，这两人干事的时候一定会更加尽心尽力。
叶心语暗暗偷笑，她就等着数钱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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