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3章 交手
萧浪。
大齐开国皇帝，在两百年前群雄逐鹿的时代，凭借一柄沧海卷云刀生生开创了大齐的一代雄主。
从顾连城口中听到萧浪的名字，柳七反而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惊讶。
虽然这个世界，即便是大宗师也难以抵抗岁月的侵蚀。
一甲子的寿数几乎是普通人的极限。
而有史以来在各个时代傲立武道之巅的绝顶或大宗师们，也鲜有人活到了两甲子。
但不代表没有办法延长寿命。
无论是周宓的阴差阳错，亦或是空桑仙子的意志传承，总之即便顾连城在昆仑撞见的那位萧浪是如假包换的存在，柳七也丝毫不感到意外。
顾连城见柳七表现的云淡风轻，当即笑着开口问道：“那位出身沧海氏族的周姑娘呢，难不成乐青山没有将她救出来？”
正在低头抿茶的柳七眸光微凝，旋即轻声回道：“你我之间不必拐弯抹角。”
“呵呵呵……”顾连城笑叹道，“柳姑娘的性子，还是一如既往的直爽。”
“行，那顾某就直说了。”顾连城眼中精芒闪烁，直言道，“如果我没有猜错，周姑娘应当就是当年伴随在萧浪左右的那位红颜知己。”
柳七淡定地抿了一口茶，并未作出任何回应。
顾连城也不在意，接着说道：“实不相瞒，我已通过天帝遗体知道了当年他功败垂成从而陨落的真相。”
柳七听到这里，方才缓缓抬起了头，正面对上了顾连城的目光，作出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
两人四目相对，顾连城嘴角瞬时露出了温和的笑容：“看来顾某今日果然没有来错，普天之下唯有你柳七和我顾连城才是真正的同路人。”
“废话少说，天帝遗体既然已经落入你手，这世上也唯有你知晓打开九鼎开启通天之路的方法。”柳七冷声道，“我不管你遇到了什么麻烦，总之要我出手相助，交出打开九鼎的方法。”
柳七说完之后见顾连城脸上笑容丝毫不减，又淡淡地加了一句：“我一向喜欢先收钱，再办事。”
“哈哈哈……”
顾连城俯首笑出了声，身形随着笑声微微颤栗起来。
笑声渐渐收敛。
顾连城抬起头来，脸上尽是生冷之色：“如果……本座说不呢？”
柳七神色如常，将手里的茶杯放至桌上，随后低着头似是自言自语道：“那今天说不定……就是个好日子。”
什么好日不好日子的，不都是她一张嘴的事。
天帝遗体落入了顾连城手里，现在整个江湖估计只有他顾连城知道如何打开九鼎重启通天之路。
要不是因为这点缘故，柳七刚刚在外面就直接和他开片了。
还坐在这里喝茶……
她们之间有这么熟吗？
随着柳七这句话甩了出来，船舱内的氛围渐渐凝固，空气弥漫着危险的气息。
船舱外的乐清瑶不禁脸色一寒，体内渐渐开始翻涌的气血已经说明了一场大战在即，她当即冷着脸展开双臂，将同样候在船舱外的柳十九以及方维宪等人往外推了推。
直到离开舱门大约十步之后，乐清瑶方才脸色凝肃对着方维宪说道：“方将军，船上可否备有逃生的小船？”
方维宪有些茫然地点了点头，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目光一扫舱门的方向，随后脸色沉沉地问道：“柳姑娘她……”
乐清瑶打断了方维宪的话：“不要浪费时间了，若是等到她们二人真的在船上交起了手，那时候我们想走也来不及了。”
“走？”柳十九这才听出了乐清瑶的打算，连忙怒声质问道，“你们想逃？”
乐清瑶扭过头直视着柳十九愤怒的眼神，正色道：“十九姑娘，我们留在这里不但帮不了柳七，反而还会成为她的累赘。”
“我……”柳十九闻言大怒本想开口反驳，但话到了嘴边却是不知该如何开口。
她心中其实也明白，此时正在船舱中喝茶的两人，谈笑间便可以将整个船上的人灰飞烟灭，并且花不了太多的力气。
只是……这种临阵脱逃的滋味实在有些不好受，尤其里面的那个人还是柳七。
乐清瑶看见柳十九这幅表情就知道她心中已经有了决断，于是便果断地嘱咐方维宪去准备逃生的小船。
船舱中的两人对于外面发生的一切自然是明察秋毫。
一直板着脸的顾连城忽然笑了笑：“外面那位姓方的小将军，似乎对柳姑娘的感情不一般啊。”
柳七却是眸光一抬，随后冷言道：“姓顾的，你若不出手，我可就不客气了。”
话音刚落，一股雄浑的气息自她身上喷涌而出。
逼仄的船舱内刹那间狂风大作，脚下地板开始摇晃起来，桌上的茶壶茶杯更是跳动起来，发出了“哐啷啷”的响动。
顾连城双唇一抿，嘴角即刻浮现出阴冷之色。
他似乎没有料到柳七竟然敢直接撕破脸面，真气引动的狂风不断涌向了他，衣衫也随之疯狂鼓动起来。
昂——
金色的罡气瞬间在顾连城的身前凝聚。
一直盯着他的柳七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随后一脸不屑地嗤笑道：“龙元天罡……看来有人黔驴技穷了。”
龙元天罡乃是丐帮历代帮主口耳相传的镇门绝学，顾连城在这门绝学上钻研数十年，如今稍一施展，令人心神俱颤的龙吟声便彻底压过了船舱内的风声。
柳七此时中门大开，任由龙吟声挟裹着凌厉的劲风涌向身前，在她衣裳的表面，似乎有一道无形的屏障，每当有劲气贴近，顷刻间便会被悄然碾碎，消散地无影无踪。
顾连城见状眼中泛出凝重之色。
后来，据沿江两岸的百姓记载，这一日江面突现万丈金龙腾空而起，白衣仙子踏云而至，以手中神刀将龙首一刀斩下，龙首坠落于江边一座山丘，将山丘生生砸成了一个巨大的凹坑，江水倒灌入深坑由此形成了一面湖泊，后人将此湖命名为坠龙湖。
当然这都是后话。
身着一袭月白杉裙的柳七从天而降，在她落地的瞬间，一股真气激荡而出，将周遭弥漫的尘雾一扫而空。
随着数不清的尘埃散去，巨大的深坑出现在柳七的视线之中。
柳七目光自坑底中心一扫而过，随即眉头轻轻皱起。
刚刚她一刀将顾连城从天空斩落，眼下却是连个人影都没有看见。
不过转念想到顾连城九现神龙的名号，柳七紧皱的眉头瞬间舒展开来。
她本也没想就在此地了结顾连城，两人修为并无实质上的差距，刚才若不是顾连城无心恋战，柳七也不至于觅得破绽一刀扫中了他。
忽然又有人凌空而来。
正是匆匆赶来的乐清瑶，她落在柳七身侧，看着面前偌大的深坑，竟是一下子愣在了原地。
这里刚才……明明还是一座小山的！
随着柳七转身欲走，乐清瑶瞬间清醒，随后追上了柳七的步伐，她看着柳七纤细的背影，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战船虽然受到了一定的冲击，但好在是没有解体沉没，只是船身受到了重创，船尾更是被柳七的刀气削去了一大截。
走肯定是走不了了。
岸边，官兵正忙着安营扎寨。
方维宪独自一人站在岸边，脸色复杂地遥望着江面上的战船，尤其是当其看见船尾那平整的断口时，眼神不由得为之一颤。
他现在才有些明白过来，那晚柳七所说的话。
方维宪默默垂眸，看着脚边被自己踩倒的草木，心中莫名升起了一丝悲凉。
既然战船已经不能再前进，加上附近一时也寻不到可以逆江而上的船只，柳七干脆选择走陆路前进，虽说路程远了些，但总好过在原地干等。
“顾连城既然已经找上门来，柳姑娘为何还要去昆仑绝境。”乐清瑶颇为不解地问道。
柳七之所以要去昆仑，是因为收到了顾连城的亲笔信。
顾连城在信中直言，他已经找到了开启通天之路的方法，若是柳七想要一窥武道之巅，那就带着九鼎去昆仑见他。
至于信中的内容是不是顾连城在诓骗她，柳七也懒得去深究了。
反正去一趟也没什么损失。
结果还未到昆仑，半路就撞见了顾连城。
顾连城言及他在昆仑遇到了麻烦，故而特意回到中原寻求解决麻烦的办法。
通过交手之后，柳七猜测顾连城似乎也不是专程冲她而来。
顾连城提到了周宓，说不定现在已经冲京畿去了。
想要击败并且杀死一个大宗师绝对没有那么容易。
绝顶高手的真气几乎无限贴近于天地元炁本源，而有着大宗师之称的知微境虽然在真气上和绝顶并无本质的差距，但却有一样是绝顶无法企及的。
那就是知微境可以随时身融天地并且保持自身意志不被天地同化。
这代表着什么。
代表着大宗师的气不在丹田之内，而在天地之间。
在自身武道意志不被摧毁的情况下，大宗师体内的真气可以说是源源不断生生不息，仅凭物理上的手段，是难以将其杀死的。
假若顾连城没有说谎，真的遇上了麻烦。
能被大宗师视为麻烦的，也只有另一个大宗师了。
而巅峰时期的萧浪，恰好就是一位大宗师。
倘若昆仑的那个萧浪真的处于修为的巅峰，那顾连城想要击败她就只能去找到萧浪武道上的破绽。
想要找到一个人身上的破绽，最好的方式就是通过其成长的轨迹入手。
只要是人，成长过程中总有些不可得之物或者事。
这些人或事看起来也许微不足道，但说不定影响到一个大宗师的武道之心。
萧浪是个两百年前的人。
和她有关的人或者事几乎都已经湮灭在历史长河之中。
但京畿却有一个与萧浪息息相关，甚至可以说是影响了萧浪一生的女人。
柳七将顾连城可能前往京畿一事告知了乐清瑶。
不过令她诧异的是乐清瑶对此竟然没有流露出太多的担忧。
她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
“周宓是不是也被萧青山带去了昆仑？”柳七问道。
乐清瑶眼中闪过诧异之色，随后点了点头：“没错，周姑娘此时应该就在昆仑。”
昆仑之所以被称之为绝境，是因为即便是修为深厚的高手也难以在其恶劣的环境中生存。
柳七沉默半晌，随即开口问道：“你们是不是早就知道萧浪就在昆仑？”
乐清瑶闻言眸光微动，紧抿着薄唇，直至看见柳七眼中浮现出愠色后，方才轻叹道：“当年太乙门受萧浪前辈所托，将其护送入昆仑。”
……
是夜，柳七便带着柳十九和天香踏上了前往西域的路。
乐清瑶并未选择与她们同行，而是打算随方维宪一起收复沥安城，只有拿回了这座大齐的水路枢纽，朝廷在在各地的势力才能再度联合起来。
临走之前乐清瑶还告诉了柳七一件事，萧青山手中的道剑就是最后一件九鼎，但萧青山在踏入大宗师的那一刻起，他的道心就已经破碎，所以萧青山是一个空有大宗师其表，但实际修为只有绝顶的伪大宗师。
伪大宗师这种说法柳七还是第一次听见。
不过她更好奇的是，当年亲口承认大限将至的萧浪，为何在临死前要让太乙门将她送进昆仑绝境。
难不成昆仑绝境中有可以延寿的法子？
所以，顾连城口中提及的萧浪，难不成真的就是活生生的萧浪本尊？
十日后，柳七一行抵达了玉门关。
城关大门紧闭。
柳七一马当先，浑身裹在一件黑色斗篷中的她不禁轻轻皱了皱鼻子，闻到了寒风之中淡淡的血腥味。
“什么人！”
三人靠近了城门口，城墙上突然有人大声喊道。
柳七掀开了兜帽，微微昂首对着城墙上的人轻声说道：“开门。”
穿着厚重甲胄的男人趴在城垛口上，当他看见柳七揭开兜帽露出面容后，顿时愣住了，眼神也渐渐痴迷起来。
呼——
突然身前一阵香风拂面而过。
有些魂不守舍的男人突然眼前一黑，随即昂首看去，只见面前不知何时已经站了一人，同样浑身裹在一件黑色的斗篷里。
嗒！
刀鞘搭在了男人的肩头。
“赶紧开门！”斗篷里传来了女子不耐的声音。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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