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家里进龙人了。
怎么办。
当然是赶紧藏好不要让猫人女仆们和管家发现呀！
但是程鹿只定定地看着冽。
月光照下来，冽的影子恰好把程鹿完完全全给罩住。
冽低头看着这个人类。
阴影中，程鹿漆黑的眸子依然澄澈。
柔软的黑发被风温柔地抚摸。
他走近了冽，缓缓伸出手……
……
“嗯？”
冽盯着停在自己脸颊两侧的两只手，疑惑，但也没有后退。
“……啊！对不起！我，我没忍住！”
意识到自己的举动，程鹿赶紧收回手。
“我就是想……摸摸您的角……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龙人呢……”
这也怪不得他，他看到小动物就忍不住想摸摸嘛，尤其是难得一见的龙人！
只是这位龙人先生，有点太高了，程鹿伸直了手也碰不到他的角。
冽脸上浮起一丝可疑的赧色。
他犹豫了一瞬，低下头来。
赤红卷翘的短发，看起来有点乱糟糟的，但发丝是柔软的。
让他想起他平时在家时，最爱抱着睡觉的狗狗玩偶。
银白色的角从发间探出，有一圈一圈细细的纹路。
越过两只角看过去，一轮圆月就静静挂在角中间。
程鹿忽然产生了一种不真实感，好像是从山谷里望着月亮，月亮为山谷染上了银白色的光。
“还是不要了……”
程鹿害羞地摇摇头。
第一次见面就摸人角，太唐突。
等以后吧，等以后有机会再摸。
冽不置可否，从窗台轻手轻脚跳下来，跟着程鹿进屋。
这会是半夜，城堡里的女仆们都睡着了。
整座城堡静悄悄的，只有远处的海面浪花拍打的声音，和空气罩系统运作的细小轰鸣声。
冽走了一圈打量屋子里的构造陈列，身后一声软绵绵的闷响。
回头一看，程鹿从柜子里扒拉出一床被子。
因为兽人的被子规制太大，他瘦瘦小小的，抱着被子一个没站稳，往前栽下去。
整个人就扑在了被子里。
“……”
冽好心帮他把被子抱起来。
“放床上吗？”
冽从被子后面探出头，一同探出来的还有他细长的尾巴，一晃一晃。
程鹿摇摇头，指指床边的地板上。
“可能要委屈小冽睡地上了，我再帮你拿个枕头。”
眼看他从柜子里又扒拉出一个松松软软的枕头，就要蹲下身去铺被子，冽赶紧拉住他。
“别，我自己来。”
程鹿听话地松手，让他自己铺床。
因为怕惊动女仆们，屋里没开灯，借着窗外晴朗明亮的月光，程鹿看见冽的一侧脸颊上，有一道细细的疤痕。
直到这时，程鹿才开始思考，他遇到了龙人这件事。
有一个龙人，不远万里从龙人帝国独自跑来兽人联盟防备森严的地方，只为了可以见到他。
之前不是没有狂热粉丝试图突破警备队的防守闯进城堡里来，但眼前的龙人，和他们又截然不同。
他甚至判断不出，这个龙人先生，是不是自己的粉丝。
“小冽，你能告诉我，你要怎样送我回家吗？”
程鹿盘腿坐在床上，抱着枕头低头看向冽。
冽在拿着一个小型终端校对一些数据。
他放下终端，思忖着该如何解释比较好通俗易懂。
“如果我告诉你，你出现在s-417星球，是因为有人故意为之，只是……出现了差错呢？”
程鹿忽然警觉起来。
“故意为之？！你是说，是有人特地想把我拽到这个世界……这么多年以后？”
可是抓他干什么呢？
他只是个平平无奇的大学生罢了！
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考试还总是吊车尾。
“也不能这样说。”冽皱着眉，好像在努力寻找一个合适的说法。
“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这个人，他原本想拽过来的不是你，而是别人。”
“……”
程鹿眨眨眼，放下枕头跳下床在冽身旁坐下。
冽有点紧张地往一侧挪了挪。
“你说的这个人，是不是你自己。”
“哦那倒不是我。”
冽赶紧摇头。
程鹿眯起眼怀疑地盯着冽。
根本就是吧。
联想到那个用了一次就报废的传送尺。
说好瘫痪掉方圆十五米的电器、结果半个城堡都弄短路的小时钟。
处处都透着不太靠谱的气息！
看程鹿满脸写着不信，冽赶紧解释:
“时空穿越技术，其实帝国科学院已经初步完成了理论，只是还没有投入实用。”
程鹿听明白了。
自己是第一只小白鼠呢。
正要再问几句，门口忽然传来敲门声。
“主人，主人睡了吗？我闻到了奇怪的气味。”
是橘猫人女仆的声音。
程鹿顿时噤住声。
打算假装自己睡着了没听见敲门声。
但女仆锲而不舍地敲。
“主人，主人，快醒醒啦，这个气味……主人，您房间里有别人！主人，主人您还好吗？”
敲门声停下了。
门被撞出一声闷响。橘猫人女仆懊恼地靠着门开始抓狂。
“怎么办，难道主人已经被坏人绑起来了…这个气味如果没猜错……”
“主人主人，开开门！不行，我得去叫警备队！”
门被陡然拉开，橘猫人女仆一个没站稳往后一跌，跌进屋子里，被人好心扶了一把，才不至于一头摔在地上。
扶住自己的是主人。
太好了，主人没事！
回头一看。
一个高高大大的红发龙人站在门边，手里还握着门把，一脸冰冷的戒备。
……龙人，龙人？！
女仆跳起来，浑身的毛都竖了起来。
“龙龙龙龙龙人！城堡里有龙——唔唔唔！”
这回捂住她嘴的是她亲爱的主人。
“嘘，小橘猫，轻点声。”
主人都这么说了，女仆只好含着泪点点头。
程鹿松开手。
“龙龙龙龙人……城堡里怎么会有龙人……所以说今晚的短路根本不是意外么呜呜呜……”
女仆小声嘟囔，她吓得不轻，但还是勇敢地站在了她亲爱的主人面前。
“我我我……我警告你喔……不不不……不……不要对我的主人……乱来……不然我……”
她强撑着，但舌头直打哆嗦。
一改方才在程鹿面前的温和腼腆，此刻的冽，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矮小又胖嘟嘟的橘猫人。
他下巴微微昂着，绯色的眼眸里满是冷漠和不信任。
兽人和龙人素来就不对付。
经过这些天在直播间和观众们聊天，程鹿渐渐拼凑出了兽人和龙人的那点恩怨。
龙人是近几个世纪才出现的种族，比兽人要晚得多。但是因为龙人可以自由化形的能力，并不符合兽人们的特征，而且生活习性也迥异于兽人，所以兽人们起初是不怎么愿意接纳这个种群的。
龙人们选择聚居在湛蓝星球，建立了自己的帝国，并迅速发展起自己的科技。
当第一架超星系跃迁战机被造出来时，兽人联盟才注意到了这个边缘种群，于是联盟的使者踏上了这颗星球。
然而，龙人们却拒绝加入兽人联盟。不仅拒绝，还明确表示不会遵守联盟制定的所有星际规则。
虽然在程鹿看来，制定规则的时候人家龙人还没来，都不在场，确实没什么必要遵守嘛，要遵守，就应该重新开会讨论才对吧。
但直播间的龙人和兽人观众还是吵得不可开交。
联盟与帝国之间，历史上并没有爆发过较大规模的战争，但是在某些小范围领土的争夺上总是摩擦不断。总体来说还是维持着一个微妙的平衡。
把这个微妙的平衡缩小到眼前，就是小龙人和橘猫人女仆的对峙。
冽一只手已经伸进了长袍里，很确定他一会要掏出一个程鹿又没见过的宝贝玩意。
而女仆这边，她的尾巴高高竖起来，耳朵也已经平成了飞机耳，随时准备冲上去拼命。
程鹿赶紧出来打圆场，他借着身高优势拍了拍女仆的脑袋。
“没事了没事了，不要打架哦，你们都是我朋友，打起来的话我会很难过的。”
听到朋友二字，一龙一猫齐刷刷扭过头来盯着程鹿。
冽眼里闪过一丝受宠若惊的光。
而橘猫则瞬间变成了星星眼。
“是我听错了吗？主人说我是您的朋友吗？真是不敢相信……”
“诶？啊，对，对啊，就是这么回事，你们都是我的朋友。”
程鹿被她的反应弄得有点茫然，但还是硬着头皮点点头。
猫人女仆有点不甘心地瞪了冽一眼，回头来继续星星眼看着程鹿。
“既然主人是我的朋友，那么，我就要把自己的名字告诉主人了……”
等等，原来兽人是有自己的名字的吗？
之前程鹿问过长颈鹿人先生应该怎么称呼，他不是告诉自己就叫“长颈鹿人”吗？！
所以他以为猫人女仆们就叫猫人，还根据她们的花色叫她们“小橘猫”“起司姐姐”和“玳瑁姐姐”！
“每个兽人都有自己的名字哦，但只有亲密的朋友和家人可以叫，长颈鹿人先生那样说也是符合礼节的，主人！”
橘猫人女仆兴冲冲地解释。
程鹿下意识看向冽。
“龙人也是？”程鹿问女仆。
女仆点了点头。
冽不自然地移开视线，避开了程鹿的目光。
“……龙人也不全是。”他多此一举地补充解释。
“噢……”程鹿了然地点点头，回过头去继续问女仆，“那，你叫什么？”
女仆兴高采烈地舔舔自己的爪子:“叫小橘哦，主人。”
……
冽低低笑出声。
在他看来，程鹿脸上此刻的表情实在太精彩了。
顺着月光，冽注意到，床头的小桌子上摆着一个眼熟的玻璃瓶。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应该就是被他连同面包一起放进运输机送给程鹿的，那瓶水。
程鹿把水喝了，瓶子竟然留了下来。
此刻，它被擦得干干净净，摆在床头。
里面养着一朵漂亮的郁金香。
冽垂下眉眼来，回头望向依然在为猫人女仆的名字抓头的程鹿。
“夜深了。”他好心出声提醒。
程鹿接过话:“夜深了，我要睡了。……所以小橘，可不可以帮我保守住这个秘密，就当今晚没有见到过小冽，好不好？”
小橘挑剔地瞥了冽一眼，被冽冰冷的眼神吓得一抖，赶紧扭头不看他。
“不行呀，主人。”
小橘的声音依然软绵绵的，她肉嘟嘟的脸还带着笑。
“主人是小橘的主人，也是小橘的朋友，所以小橘要保护主人，更要保护朋友。”
“遇到小橘不能独自处理的危机就要及时上报。就算打不过坏蛋龙人，小橘也是可以马上拉响情报的哦。”
她摸着脖颈挂着的无舌铃铛笑着说道。
程鹿的心顿时沉了下去。
小橘矮了程鹿一个头。
但此刻她的气势足足有两米二。
龙人帝国并没有和联盟正式建交，所以也没有签订任何航线往来的契约，这就意味着如果冽被小橘交给警备队，就会面临遣返。
遣返都还是轻的，说不定还会因为闯入城堡，给他扣个非法入侵罪，关他个三五年。
那这样，自己回家岂不是又遥遥无期了？！
那不行，这样的结局，他不能接受。
他眼眶一红，鼻子一酸，小嘴皱起来。
“所以小橘不肯帮我对吗……我还以为可以和小橘做好朋友呢……”
看到主人这副模样，小橘顿时慌得手忙脚乱。
“哎呀呀，主人不要哭，不要哭呀，我们不可以让主人伤心的！”
她慌里慌张，下意识回头向冽求助地看了一眼。
冽依然沉着脸，好像她稍微有什么不利于他们的举动，他就会马上对她动手。
程鹿还在眼泪汪汪地抽噎，他低着头，乖顺又委屈。
小橘满脸歉意地抓了抓自己的脑袋，尾巴晃了晃。
“好啦好啦，主人，小橘不去告诉警备队还不行嘛！”
程鹿顿时止住了呜咽，一抽一抽鼻子地要她保证:“真的？小橘不骗人？”
橘猫人郑重其事地一点头:“嗯！我们兽人从不骗人！不过……”
她圆溜溜的眼一转:“主人要答应我一个条件，我才能保证不把这只坏蛋龙人的事说出去。”
程鹿立刻认认真真:“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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