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星门，在宇宙航行中不可或缺的存在。
通俗地说，在一张纸上画两个点，从其中一个点去到另一个点最近的距离，是连接他们的直线的长度。
然而真的是最近的吗？
倘若你把这张纸折起来，让这两点恰好贴合在一起。
然后用一支笔，在这两点的位置上扎个洞，会发生什么？
你会发现，这两点之间出现了一个通道，让它们的距离变成了0。
“星门，就是我们用笔，扎出来的这个通道。”
冽在终端的屏幕上，圈出他用简笔画出来的铅笔洞。
程鹿似懂非懂。
“如果是官方通道，也就是通过正规渠道打通的通道，一般不会有什么危险，睡一觉就过去了。”
“还有……非官方的通道吗？私人通道？”
好奇宝宝举手发问。
冽笑着把他拦在自己眼前的手压下去。
指尖触及程鹿的手背，鬼使神差一般，他没有抽手回来，而程鹿也没有察觉。
“因为折起一张纸让两个点恰好重叠在一起，需要测算他们的距离，找到适合折叠的位置。换算过来，将空间这张纸折叠起来，需要高强度的能量和高精度的校准。”
“此后维持通道的稳定更需要长期输入能量。毕竟这片空间它的原貌并非如此，它是自由又随机在运动的，所以，必须要有外力强制性地维持住它的形态。”
“那么，一些私人的通道，在打通后往往得不到持续的能量输入，就会变得不稳定。”
听起来就像是随随便便修好的一座桥，摇摇欲坠，谁都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坍塌。
“如果进了私人通道，会发生什么？”好奇宝宝举起另一只手提问。
冽也腾出另一只手给他按下去，用左手压住。
右手则放大屏幕上的简笔画，在顶部画了一滴水滴。
“就像你往纸上滴一滴水，如果通道稳定，它会从洞口滴下去，但如果……”
他指尖在屏幕边缘一点，原本被铅笔捅穿的洞口，开始出现毛毛糙糙的锯齿，开始彼此错位。
水滴坠落在洞口，沿着锯齿开始朝着另一个方向流动。
“你有可能会出现在宇宙的另一个角落，有可能会跌进黑洞里，有可能……”
“有可能出现在一颗荒无人烟的星球？”程鹿想起了天气变化无常的s-417星球，打了个寒战。
“嗯。”冽顺手帮他把袍子收紧，查看了一眼袍子上的自动调温系统，“但是这还只是情况好的，至少……你是完整地抵达那里。”
“还有一种可能，或者说，是比较大的可能，不稳定的通道发生扭曲坍塌，它会带着你一起扭曲，这样的话……”
话音刚落，屏幕里，那滴水滴被锯齿撕裂，撕成的好几条细细的支流，朝着不同的方向流去。
程鹿忽然明白过来，小脸顿时变得煞白：
“……这样的话，有可能你的身体…这一半在这里，那一半在那里，中间还隔着好多好多个星系……”
他脑子里浮现出那个画面，吓得浑身一哆嗦。
太可怕太吓人了。而且那样被生生撕扯开，……会很痛的吧。
宇宙中没有空气，人都会被这样撕裂，那飞船肯定也撕裂了，就像撕面团一样。
小鹿的理解能力很不错，冽赞许地点点头。
注意到他的神色不对，心里的赞许顿时又变成了紧张，赶紧解释：
“不过不用担心，我们走的都是官方通道。这也是为什么我会找长门帮忙的原因。”
似乎是为了佐证冽的话，长颈鹿人回过头来点头致意。
但程鹿的重点却忽然跑偏了。
长门……长门……
原来长颈鹿先生，叫长门。
只有亲密的朋友和家人才能叫名字，这是兽人的规矩。
所以小冽和长颈鹿先生……关系很亲密吗？
程鹿忍不住开始想。
那究竟是自己和小冽比较亲密，还是长门和小冽更亲密？
肯定是长门更亲密吧，自己才刚来多久，……他们一定认识很久了。
冽自然不知道程鹿在想什么，还在勤勤恳恳地给他科普：
“虽然说是赚外快，但这种私人的穿梭机航行并不违法。而且今天穿梭机上‘只有长门一个人’，他们要查也查不出什么名堂来。”
程鹿这才察觉到，自己的双手都被冽轻轻压在终端旁边，他小心翼翼地抽回自来，假装从兜里掏甘蔗糖出来吃。
“不好说。”长门调出快讯，屏幕里显现出城堡的报道画面。
城堡此刻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记者们纷纷驾驶着浮空车，分散在城堡上空，力图抢到一个比较好的视角来报道人类小可爱失踪的大事。
首都星球的护卫队已经空降到城堡里，荷枪实弹，将城堡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
猫人女仆们和管家都在城堡前的大草坪上，被严加看管起来。小橘也在其中，她瑟缩着蜷成一团，连尾巴都卷起来缩在大腿根。
小橘！
程鹿想站起来，被安全带拦住了，他只好忧心忡忡地盯着屏幕。
他想都没想就跟着冽跑了，到这会才想起来，他们离开的时候，小橘是在场的，小橘甚至还帮忙关上门阻拦追击的警备队。
现在他们都跑掉了，兽人们会怎么惩罚小橘呢？
他们会不会以为小橘知道自己的动向，而选择欺负她逼她说出来？
毕竟女仆们被设下了很多规矩，连食物都不可以和主人共享。
胖乎乎的，好吃懒做的，总喜欢在他怀里被挠下巴挠得打呼噜的小橘，会不会因为自己的逃离而受到伤害。
程鹿很担心，也很愧疚。他之前完全没有想那么多。
他离开的时候，小橘还在为了护住他而愤怒地呵斥警备队员们。
谁会为护住小橘而呵斥别人呢？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里的报道，试图从画面里捕捉到一丝小橘身上受过伤的痕迹。
但画面却被突兀地切回了直播间。
“根据城堡的警备队和仆从们反映，掳走人类的很可能是一个龙人。”
“该龙人擅长电子通讯和精密器械。虽然暂时无法查明他是如何进入城堡，但种种迹象表明，他有可能与半个月前的短路事件有关。”
“由此可以推测，该名龙人在城堡中潜伏至少有半月之久。”
“城堡警备队队长现已被控制，指挥中心将重新对城堡安保进行评估，同时，首都星球警局已对全星系发出悬赏通缉令。”
画面切到一段视频。
视频里，一头赤发的龙人将长袍搭在瘦小的人类身上，拉住人类腰身，掏出了一块尺子。
就像是一瞬间的工夫，他们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塔楼顶上。
“目前科学院还在对此现象调查中，暂时无法解释为什么该名龙人能在多重防护监控的城堡中凭空消失。”
“龙人帝国外交部目前暂无回应。我台将持续为您关注。”
新闻播报结束了，画面又切回了穿梭机外环境监控，漫漫太空中，遥远的星球在安静地闪烁。
程鹿久久回不过神来。
“小橘她……会有危险吗……”
“小橘？”长门疑惑地问。
冽没有说话，他也不知该说什么。
早在小橘选择帮他们的时候，也许就已经想到了后果。
也许人类还不知道，“朋友”两个字会对兽人带来怎样的震撼。
“等我们安全了，可以想办法联系上她，这样，你可以放宽心吗？”
冽沉默了半晌，才缓缓说道。
长门下意识地回头瞥了他一眼。
很稀奇。按常理说，一个女仆而已，不必如此挂心的。
人类在意也就算了。为什么他一个龙人也在意。
程鹿却陡然抬头，原本暗淡下去的目光重新又亮起来：
“可以吗？如果不会让你感到麻烦…真的可以吗？我很担心她，她是我的朋友，你知道的。”
“我都能把你拐出来，还有什么做不到？”冽笑起来，一双绯红的眼瞳透亮。
程鹿闻言也不好意思地跟着笑，“嗯”了一声。
长门有点无奈地摇摇头。
“总之短期内暂时不要联络城堡里的任何人。”
他拧亮校准灯，开始接收关于星门的数据并进行校准。
“冽，你盯着点，通缉令一旦发出，最先同步上线的就是前哨站和各大官方星门。我怕在里面出什么差错。”
他打开星门穿梭用程序，机舱内响起了冰冷的系统机械音：
“穿梭机正在准备突入星门，请确认通道内环境允许通行。”
“明白。”冽调出终端屏幕，开始用接收到的星门的数据进行分析。
而安下心来的程鹿，则兴致勃勃地趴在舷窗往外看。
窗外，是一个巨大的星球。
不，用星球来描述也许不太恰当。
它就像一面球形的镜子，但镜子里映出的，却是大团大团粉色与紫色的星云。
星云彼此勾连，融汇在一起，仔细看，又能看见其中闪着光芒的恒星，像数条珍珠项链一样的陨石带，和飞速旋转的大大小小的行星。
它们都被缩在这面镜子里。
像是一片……漂亮的倒影。
“那是我们要去的地方吗？”程鹿情不自禁地伸手指向镜子。
他更想伸手去触摸那片神秘渺远的星云。
他开始觉得宇宙是多么奇妙的地方。
“对，那是通道的另一侧。”
“我们要去的地方，就在这片星云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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