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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大火事毕


耿川柏在外围控制涉事人员,穆笙从城内赶来,带来了不少消息,嗯,也带来了一个麻烦精。

        他们在商量事情,陶陶和赵娴仪在残垣断壁下两两相望。

        赵娴仪当然不想和陶陶一处,但是她在穆笙和赵郃面前,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瞪大了眼睛,一直怒视着陶陶。

        “公主不妨歇一歇,这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陶陶说的话是轻声细语,浅浅的笑意又显现出她的“关心”。

        赵娴仪冷哼一声,那抬起来的手指着陶陶不上不下,最后颤颤巍巍还是放了下去。

        赵娴仪:“你这个狐狸精有什么得意的,不就是太子哥哥带你出来了几趟吗?你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什么身份了,我告诉你,就算太子哥哥纳你入了东宫,你也不过是个贱/妾。”

        陶陶:“我现在是什么身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最后会是什么身份。公主既然让穆笙带你来这里,想必是有事了。”

        赵娴仪翻了个白眼,“我警告你,不要以为太子哥哥护着你,宫里那位也想着你,你就能如此和本公主说话。”

        陶陶拈在手里的黄土块,碎了个干净,她随手一抛,粉尘四散而去。

        “本公主和你说话呢,喂。”

        见陶陶半天不回话,赵娴仪不耐烦的踢了踢陶陶面前的石头,“你竟然敢无视本公主?你可不要忘了,剩下两日你是要待在我公主府的,我可是有千百万种手段折磨你,还不留下一点痕迹。”

        陶陶:“原来是皇上让公主屈尊降贵,是要带我去宫里是嘛。”

        赵娴仪一噎,她其实并没有这么早想告诉她。她拿着父皇的口谕,太子哥哥不会不放人,且太子哥哥如今正忙,肯定没有时间来过问这些小事。

        那么她就能在陶陶不知情的情况下把她带到公主府,就算对她动不了手,能一路上吓吓她也是好的。

        可没想到这三言两语之间,她的话就被套了出去,陶陶现在什么都知道了。

        陶陶突然轻笑一声,“看来贵妃娘娘确实是宠冠六宫啊,公主觉得我这个承了一身好皮相的人,是不是也能做个祸国妖妃?”

        赵娴仪大怒,她红了脸,手指着陶陶就想骂她痴心妄想,不要脸。可是不远处赵郃的声音时隐时现,像一盆冷水浇在她身上,让她不敢动弹。

        “贱/妾?公主为什么不觉得我能坐上后位呢?”

        陶陶压低了声音,垂下头之际,对赵娴仪露出一个妩媚之极的表情,满含得意,就好像一切尽在她的掌握之中。

        陶陶:“赵娴仪,你可真是个蠢货。”

        赵娴仪:“你这个贱/人,给脸不要脸,你还想……”

        陶陶:“我从来都没有奢望过能站在殿下身边,公主何必如此咄咄相逼呢。”

        陶陶突然加大了声音,身子往后踉跄了两下,仿佛受了巨大的打击,摇摇欲坠,眼角的泪马上就要落下。

        赵郃:“本宫看你还是没长记性!”

        赵郃不知从何时来到了赵娴仪身后,冷冷看了她一眼,尽是寒意和厌恶。

        陶陶一个箭步扑到了赵郃怀中,她小声呜咽,说出的话断断续续,“陶陶以为,以为殿下真的会怜惜陶陶,没想到殿下竟然,竟然要把陶陶送去公主府上做奴婢。

        公主,公主她最是厌恶我,殿下您是想逼死陶陶吗?您若是想逼死陶陶何至于此,反正这天下除了您,陶陶什么都没有了。”

        陶陶抽泣着,小手紧抓着赵郃的领口,偶尔激动之处还会拿手轻捶赵郃的胸口。

        悲愤欲死。

        赵郃双手放在身侧没动,他整个人僵住,不知该作何反应,只有拿死亡的眼光狠狠看着赵娴仪。

        让她遍体发凉。

        赵娴仪最是见不得陶陶这般泪眼婆娑的模样,又被她最崇拜的太子哥哥用这般眼神看待,她压抑了许久的怒火一下翻腾起来,冲过来就要把陶陶扯开。

        赵郃揽着陶陶的肩向后闪去,穆笙眼疾手快连忙控制住了暴怒的赵娴仪。

        “公主,公主,你冷静一点,这是太子殿下!”

        “贱/人,母妃说得果然没错,你和你那个浪/荡的娘一样,都是个狐狸精,不知廉耻,惯会迷惑男人。父皇是这样,太子哥哥也是这样,他们都被你们母女俩蒙骗了,你和你娘就该死,一起浸猪笼!”

        赵娴仪说的话是越来越难听,穆笙急得想去堵住她的嘴。

        赵郃:“让她说,让本宫听听,让父皇听听,赵娴仪都学了些什么!堂堂公主,出口如此粗鄙,一天天都学了什么!”

        赵娴仪身边的婢女也冲上来拉住她,让公主,太子息怒。

        陶陶的哭声戛然而止,但是她揪着赵郃衣领的手越来越紧,越来越紧,浑身颤栗起来。

        赵郃揽住陶陶的那只手骤然间颤了颤,“陶陶?”

        “殿下也觉得陶陶浪/荡,不知廉耻,应该浸猪笼吗?”

        陶陶的眼中满是厌弃,她在痛恨自己,死咬的下唇已经出血,好像只要再有一下,她就会立刻枯萎。

        赵郃的心在那一刻停止了跳动,他耳边一切声音都消失了,整个世界只剩下陶陶。

        赵郃:“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你也从来都不是。”

        赵郃:“穆笙,把公主送回宫里,你亲自去皇上面前,把公主今日所说的话重复一遍,请皇上好好管教管教他的好女儿。”

        穆笙:“是。”

        穆笙知道赵郃说出这样的话,已然是动了大怒,赵娴仪触到了他的逆鳞。今日之后,大雍怕是再无长公主。

        “赵郃,你不能这样,你不能,我是你的妹妹啊,我父皇最宠爱的孩子,我是大雍最受宠的公主!”

        “陶陶,你这个娼/妇……”

        赵郃:“再多说一句话就掌她的嘴。”

        穆笙勒令奴婢把发疯的赵娴仪捆起来,堵住了她的嘴压上马车,赶紧把赵娴仪赶了去。

        穆笙:“殿下?”

        赵郃挥挥手让穆笙退下。穆笙欲言又止,看了一眼状态十分不好的陶陶,在看看紧紧抱住她的赵郃,心里暗叹一口气,退开了。

        耿川柏站在一旁见穆笙走开了,赶忙过来询问,“殿下没事吧?刚刚公主的话我们都听到了,确实有些不像话了。”

        穆笙:“你怎么不问问陶姑娘有没有事?”

        “啊?”

        穆笙拍拍耿川柏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以后凡事多问问陶姑娘的好坏,你才能在殿下身边待得更久。”

        “姑娘怎么了?”

        “姑娘没怎么,是殿下不行了。”

        耿川柏急了,“你在这说什么呢,都把我绕糊涂了,一会姑娘,一会殿下的,到底是如何了。”

        穆笙:“不如何,只是情这一字实在是磨人啊。赵家倒还真是一家人,个个情关难破。”

        他摇了摇头,推了耿川柏一下,“呆子,走了,快点把这些人处理了,天色不早了。”

        另一边的赵郃轻轻用手拍着陶陶的后背,就像他儿时,娘亲曾那样对待他一般。

        这样,会让他感觉到温暖和希望。

        陶陶头埋在赵郃怀中,泪水是止不住地流,她哭到眼睛都流不出来泪,酸涩无比,才慢慢回过神来。

        赵郃的衣服已经可以挤出一大滩水。

        “陶囡囡,你可真是个小哭包。”

        囡囡是陶家祖籍一地的称呼,陶溪经常这样叫她。

        陶陶松开握住衣领的手,发现赵郃的脖颈处已经有了红印。

        两个人不知道站了多久,她一动腿都是酸疼的,差点一头栽下去,幸好赵郃把她拦腰抱起,免了这灾难。

        “哭累了?一会继续哭?我倒要看看你这个眼睛还要不要了。”

        陶陶低着头没有说话。赵郃抱着她向马车上走去,四周的人已经被带走,零零散散只剩下几个清场收拾的。

        赵郃也不介意陶陶不说话,他想把她放在马车里,走到跟前突然想到了什么。

        问道:“坐马车还是我带你骑马?”

        陶陶吞吐了半天,弱弱的用手指向了马车。

        赵郃把陶陶抱进了马车内。

        他拿出马车内的巾帕,自己亲自擦拭着陶陶脸上的泪痕。见她哭得一抽一抽的,小脸都红了,心里一阵风雨。

        马车缓缓启动,一时无言。

        陶陶歪着头倒在马车上,毫无生气。

        赵郃:“不想问问我为什么一开始要纵容那些人吗?”

        陶陶不说话。

        “我明知道他们做错了有问题,还是偏袒他们,以至于群情激愤,为什么呢?”

        陶陶还是不说话。

        赵郃冷笑一声,把手中巾帕扔在小桌上。

        “陶囡囡,我是不是和你说过我会护着你,你为什么不相信?我把你留在身边,是要作贱你吗?我说过的话你一句都没有放在心上,如今是要和我闹吗?”

        陶陶动了动手指。

        赵郃:“好,既然你能问出我觉不觉得这样的问题,我看你是……”

        陶陶:“殿下那样做一定有您的原因,陶陶愚笨,请殿下赐教。”

        赵郃的话硬生生被打断。

        “好,算你有自知之明。”

        最后这四个字,赵郃咬的格外重。

        “村子遭此大难,迟迟不见人来救援,耿川柏到那里就是问流民的事情,一点援手未施。如此做派,村民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只知道埋头做那些看似正常的事情。为什么?”

        陶陶:“因为他们早已经想到了这样的结果。”

        她的嗓子有些沙哑,说出口的话低沉了不少,陶陶说了一句话就闭了嘴,咽了咽口水。赵郃用眼神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陶陶:“一是可能京兆衙门一贯做派向来如此,他们早已习惯,迫于威压,敢怒不敢言,逆来顺受。二是因为其中有问题。”

        赵郃:“家园被毁,几乎没有什么可以生存的活路,人到了存亡之际还能被这般胁迫,逆来顺受,当做平常,不可能。但他们做到了,就说明,这场大火一开始就是商量好的。”

        陶陶了然,点点头。

        赵郃:“推推我装作包庇会有何效果。”

        陶陶沉吟了片刻,皱着眉头显然在思考这件事情。赵郃也不着急,到了两杯茶,开始品茶。

        “若是他们没有发现这样是不对的,没有反应呢?”

        现在的情况是他们发现了问题所在,出现了民怨沸腾的情况,赵郃就可以放松他们的警惕,让他们误以为赵郃没有看出来破绽,是个没什么能耐的。

        有了破绽,就好下手发现问题。后之所以赵郃派人跟踪了其中一个人,顺利找到了村中隐蔽之处,一举拿下了隐藏男丁和私造武器。

        可若是“村民”发现不了他们装的样子不对,没有这一出,亦或者警惕性很高呢?赵郃又该如何做?

        陶陶能问出这个话,赵郃就知道她已经想明白了其中关键。

        赵郃:“车到山前必有路。没有一件事情是绝对完美的,只要有破绽,怎么,你都可以找到最后答案。等待时机也好,主动出击也好,凡事都要随机应变。”

        赵郃这话说的模棱两可,陶陶有些拿不准。但是看赵郃这胸有成竹的模样,知道他应该是还有别的法子。

        陶陶:“那么多村民,殿下怎么知道跟着那一个就会有发现?”

        赵郃变得骄傲了起来,就仿佛这种事情简直是小菜一碟,“因为她是第一个愤怒的。”

        只有聪明的人,才能靠近事物的中心。

        陶陶顺手抚平袖口的褶皱,算是彻底明白了。

        赵郃这个人确实有些能耐,她没看错,他们也没看错。

        赵郃见陶陶面色好了些,踌躇了半晌,在快到东宫的时候终于开了口,“我没有要把你送到赵娴仪那里,是皇上下了口谕,让赵娴仪接你去公主府,到时以公主府的身份参加中秋家宴。”

        陶陶闷闷应了一声,眼眶又红了起来。

        赵郃:“中秋家宴,你是东宫的人,懂吗?”

        赵郃这话说的云淡风轻,就好像他不知道这背后意味着什么一样。

        但是他知道,他知道这会引起什么轩然大波,朝堂会有怎样的动荡,可是赵郃还是这样做了。

        他投向陶陶的目光中,第一次有了陶陶看不懂的东西。

        中秋家宴,就在后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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