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找个冤种
赵金贵只问了这一个问题。
好在这个问题并不是特别的尖锐，周晓用不了多久就想好了说辞。
直接说这个世界是自己的老家，他就是饭店老板苦苦寻找了两年的孙子听起来实在有些怪异，不仅他自己不想透露这个身份，估计说出来之后也不会有人会相信。
所以他决定把锅甩在陈老四，也就是口中“给生病的他打点滴的好心药馆医生”身上。
陈老四身上的锅已经够多的了，不差他这一个。
“……那个鬼在我的点滴里下了药。”
似曾相识的说辞让赵金贵露出了出乎意料却又果真如此的表情。
周晓斟酌着字眼:“药馆里鬼来鬼往，那鬼为了不让其他的鬼发现我，好自己独享，在我的点滴里下了能把我的气息变成它同类的药。估计就是因为这个，我才迟迟遇不到它们的袭击。”
“原来如此，没想到这个世界的鬼竟然还有这一手。”赵金贵看起来像是接受了他的解释，收起了面上的严肃，反手拍了下秦易的脑袋，“既然都说清楚了，就别再揪着不放，我们还是想想怎么去打听当铺的事情吧，争取在八天之内凑够钱把店租下来。”
赵金贵这么说，秦易只好收起那些戒备，勉强同意。周晓迟疑地看着他们，摸不准自己应不应该继续跟着他们。
总感觉不知不觉中，被忽悠的一方从他们两个变成了自己。
“惊悚世界的鬼不可信，哪怕在他们眼里穿着鬼大衣的我们是同类，但说不定也会暗中坑骗我们，更别提有可能它们自己也不知道45号当铺在哪里，”秦易并不倾向于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撞，“我们应该找一个人脉广，见识多，同样也需要前往第45号当铺，并且愿意帮助我们的鬼。”
赵金贵被他说得发懵:“上哪儿找这样完美契合的大冤种啊。”
“有，而且很好找。”秦易露出了微妙的笑容，竖起了手指，说出的话让周晓心里咯噔一声，“我提议，重返拂晓饭店，找拂晓饭店的老板帮忙。”
“既然他想要孙子的消息，这么久了又迟迟没有收获，说不定它的孙子就去过45号当铺典当过东西呢。”
赵金贵若有所思:“所以它孙子真的去过吗？”
“我怎么知道。”
这个问题的答案周晓知道。
他没去过，用脚指头想都知道没去过，当铺的鬼都是黑心老板，把他整个拆了都当不够一顿饭钱，他去那种地方图什么，图自己还不够惨吗？
但另一半的两个人已经迅速就着这个猜想达成了共识，甚至互相吹起了彩虹屁，强行坐实了口中的猜测。
“还得是你啊小秦，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先不说我们是刚拽进来没多久的人类，从连饭店老板那种本地鬼找了好几年也找不到来看，他孙子很有可能就是去了什么神秘而奇异的店铺，跟老板做了交易，好不让其他的鬼追踪到踪迹！”
“对对对，还得是那种付出代价就能满足愿望的店铺。”
“这种店铺会是什么呢，真是让人难猜啊”
“比如当铺？”
“可43个当铺多显眼，一打探就打探到了，而且当铺只能当钱。”
“所以就得是神秘的第45号当铺啊！”
“有道理啊！”
周晓害怕地悄悄后退了半步，但下一秒就被赵金贵热情地揽住了肩膀，剥夺了逃跑的机会：“小周，我们天一亮就启程去拂晓饭店，不，我们现在就去。”
“我，我也要去吗？”周晓拗不过他的力气，内心本能地抗拒这个建议，“可是我已经被饭店的主管列入黑名单了啊，被他看见就会直接杀死的那种。”
“你打了点滴之后不是会被鬼当做同类吗，而且主管也没见过你，说不定会误以为你是去干饭的食客。”秦易还记着他给出的解释，面上似笑非笑，并不担心他的生命问题。
“那被当成拂晓饭店的食客可真是有够晦气的。”情不自禁地默默发表一句嫌弃言论，周晓在内心里疯狂寻找拒绝他们的理由，猛地想起来陈老四摆摊的事情，灵机一动，“那万一途中给我打的药失效了怎么办，那个药馆的鬼是个奸商，怎么舍得在我的点滴里加长期有效的药。”
“这……”
赵金贵犯了难，但随即秦易插了句:“应该不会那么倒霉，我们是回去说找到老板孙子消息的，说不定将功补过了，而且副本的保护机制应该还在，不一定就是它单方面认定你死亡就不再保护了，没有借口它的话他是没法随便处置你的。”吧
最后一个吧字被秦易咽了回去，他学着赵金贵对着周晓笑得一脸和善。
周晓这两年内刻意避着与惊悚游戏有关的消息，对副本机制没什么了解，还以为秦易说的是实话，一时没法反驳，只好顺着话接下:“……你说的有道理。”
赵金贵不经意地瞥了一眼秦易，倒也没补充些什么，而是憨笑着问了句:“那不如我们现在就出发回拂晓饭店？”
周晓心下很勉强地点点头算是应下，见他同意，赵金贵松开了揽着他肩膀的手:“那我们走吧，小秦，这期间你们两个不要吵架，我们已经算是队友了。”
“哦。”
赵金贵松开手后，周晓依旧没能松下口气。他神色不明地望向这两个人类，在对上两张笑得铁憨憨的脸后又不自然地一顿，缓缓地别过视线，试图躲过跟他们对视。
他们迈步向拂晓饭店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赵金贵时不时地跟周晓闲聊几句，依旧是一副憨厚和蔼的模样，秦易则是偶尔冷冷的刺他几句，然后再挂上新学到的憨憨笑。
他们一个唱红脸，一个唱黑脸，任务分工的很明确。
周晓心中的不适感并未因为他们“和善友好”的表现消失，赵金贵之前那句话直戳他的大脑，让他根本无法忽视，再加上先前一连串无法拒绝的安排以及此时这番和谐过头的状态，总让他有一种被对方戏耍的不爽与烦躁，以及好像领地被入侵的危险感。
他怎么就想不开听信了陈老四有关“人类很好欺骗”的言论了呢。
和鬼之间至少还能有点勉勉强强的信任，但是人类这边全都是套路。
拂晓饭店的招牌越来越清晰了，没有多远的路，他就要再次回到那个糟心而又危险的鬼地方。
周晓死死地抠住手，试探打消掉这种糟糕的情绪，好想出解决办法来。
越是这种紧急时刻，陈老四那些年的谆谆教导就越往脑子里钻。在比较了一番人类和鬼的信誉度之后，周晓选择再相信他一次。
就像他说过的那样，当遇到这种焦躁不安的情况时，应该首先解决出现这种情况的源头，其他的事情都可以暂时放下。
先让情绪舒缓下来再说。
在心里默念那些年来陈老四有关遇到问题要解决问题源头的言论，他的头脑逐渐清晰起来，原本的焦躁与慌乱被另一种情绪取替。
是否会在拂晓饭店被里面的鬼认出并捉住现在已经不是第一要关注的事情了，去找一个协助帮忙接管汉堡店倒霉蛋的任务也可以暂时排在后面。
在关注这些之前，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心脏跳的突突变快，恰巧赵金贵他们面对着自己，周晓朝他们回应了个同样“真诚又有些腼腆”的微笑，面上并未显露出什么，只是死死抠住的手却缓缓松开了。
他对拂晓饭店的布局与员工要比这两个刚来没多久的人类玩家熟悉的多，即便被饭店的鬼认出来也不会有生命危险，最多只是会丧失一些行为能力而已。
在那之前，要利用自己的场地优势，把这两根让他产生负面情绪的刺拔掉，好让情绪继续保持平稳。
脚步同时停下，拂晓饭店紧闭的大门映入眼帘。此时还是天亮前夕，阴暗呛鼻的灰尘开始逐渐汇集，愈发浓重。
各怀鬼胎的三个人相视而笑，谁也不准备说出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
赵金贵率先开了口:“我们现在进去？据说饭店老板每晚都会站在员工门外，通过猫眼死死地盯着里面，估计应该还没睡。”
“也不是不行，但是你们冒然闯进去可能会被误以为是小偷，还是先把身上的大衣脱掉吧。”周晓面上依旧腼腆，考虑的似乎更细致一点。
赵金贵点点头，认为他说得合理，刚打算伸手脱掉，挤在一件大衣里的秦易一个附身，胳膊一缩，从他的衣服里钻了出来，舒服地抻了个懒腰:“不用那么麻烦，赵哥可以不用横着走路，我直接出来就好了……可算能伸展开胳膊了。”
说罢他朝周晓挑衅地笑了笑，补充道:“我们两个倒还好，可以是这里的员工也可以是与这里无关的鬼，倒是你，身上现在没有人类的气息，饭店还没开店，可别被误会什么。”
“对啊，小秦不说我都好险没想到。”赵金贵担忧地看向周晓，想了想，也不急着太早进去，“那我们等过一会儿开店再进去吧，小周还能伪装成食客，帮我们打个掩护什么的。”
瞥了眼饭店门口招牌上写着的人肉套餐特供，周晓没了什么胃口。
他一副因为自己拖后腿而愈发愧疚，又好像有些纠结的模样，犹豫了片刻，仿佛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咬咬牙说道:“不，我们现在就进去。”
“不，小周，这个时候不要勉强自己，只是等一会儿而已。”
“不，赵哥，我不能因为自己而脱你们的后腿，万一就因为等待的这段时间，店被租出去了呢？”
“不行小周，我们不能拿你的命冒险，店没有了还有下一家，命没了就真的没了。”
论拉扯，周晓比不过赵金贵。
他只好转变了策略。
“不是这个意思，赵哥，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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