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 妖与龙
一个时辰之后，浅井长政已经独自一人乘坐着小船，出现在了琵琶湖上。
随行并没有任何水手或者船夫，但在一股轻风的吹拂之下，小船却行进的极为迅速，直朝湖中的一处小岛驶去。
当然，他不是去竹生岛看那位已经退位的前任大名浅井久政的，事实上到了现在这一步，他是否依照当初二人之间的约定，继续隐居在岛上，其实都已经无关紧要了。
现在的浅井家是属于他浅井长政的，任何人都夺取不了。
他现在是前往另外一个小岛，桥姬所在的小岛。
自从野良田合战那一日星陨如雨，在接下来的这段时间里，几乎每隔几天就会有类似的事情发生。
流星之中夹杂着大量的灵石，或者说是阿哥特商会等旧世界来者称之为次元石的能量聚合体，降落在尼朋各地：九州、四国、东北、甲信、关东等等不一而足。
甚至连琵琶湖内也有些许灵石坠落，被早有准备的浅井长政和桥姬率先收集了大部分，并且将其和在野良田合战时获得的那些灵石放到了一起，集中进行净化，以备以后使用。
可是尽管如此，剩下那些灵石仍然造成了一点点小骚乱。
不知道是被它们的力量所感染，还是被唤醒，总之琵琶湖内开始逐渐有各种低级水妖出现：水鬼、鱼怪、蚌女、龟妖等等不一而足。
同时浅井长政也敏锐的察觉到，宛如打开了某种特殊的开关一样，天地之间的灵气似乎变得更加充沛，也更加活跃了。
具体的表现就是他所有的法术的威力都随之提升了，他平日里修炼的速度和效果也都获得了提高。
同样掌握着特殊力量的岛左近、宁宁、桥姬也都有类似的感觉，而对于小巫女加贺、宫部继润和沼田祐光等实力还不太强的人来说，他们能够感受得更加清晰一些。
灵气的充足，使得他们学习法术的门槛都跟着降低了不少，甚至是小巫女加贺刚刚招募到的一些更小的巫女，以及一部分由百地三太夫按照彼此之前的约定，派过来的一些年纪较小的忍者，在经过短短时日的培养，竟然也已经有能初步领悟到阴阳术的存在了。
虽然极为不可思议，但天地之间的灵气似乎真的开始逐步复苏了。
这也是浅井长政一再推迟进攻六角家的原因之一，他要先稳固好本家的地盘，确保不会有任何妖怪作乱。
与此同时，北近江以外的地方，有关妖怪的各种传说开始一下子多了许多倍，这大概也是甲贺五十三家忍不住纷纷派人前来的原因之一吧。
身为黑暗中的忍者，他们比常人更加敏锐，也更能意识到妖怪的危险，和身为阴阳师的浅井长政的重要性。
甚至连六角家的内部，似乎都有人因此而心思浮动起来了，最明显的证据就是，当来自界镇豪商津田宗达的诸多物资，途经观音寺城，前往浅井家领地的时候，有许多武士会明显的选择放水。
要知道其中可是有铁炮和火药这种战略物资存在的，可是那些武士仍然选择这样做，除了存着两头下注的念头以外，更大可能还是因为浅井长政本人的力量吧。
借助灵石和信仰，从而恢复了力量的桥姬，最近一直在为平定琵琶湖中妖怪的骚乱而积极的忙碌着。
她之所以会那么积极，原因在于不同于浅井长政，她并非单纯的杀戮，更在于镇压及降服。
身为高天原众神的一员，虽然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个下级神明，但对于寻常的妖怪，她仍然具有极大威慑性，那些凶性不是特别强烈的妖怪，诸如龟妖和蚌女等，是有可能被她降服为部下的。
并非所有的妖怪都嗜血好斗，也并非所有的妖怪都喜欢食人，这点她和浅井长政都已然知晓。
所以浅井长政后来也就索性让桥姬放手施为了，反正以他现在的实力，就算是杀了那些小妖也没多大收获，还不如趁机多修炼点法术，或者制造些法器及符咒。
而且那些被降服的水妖很快也证明了自己的忠诚和能力，并且在浅井长政接下来的计划中拥有相当大的作用。
它们不止是可以在桥姬的带领之下护卫小谷城和附近的水域，更可以用来参与到未来的水上贸易之中。
甚至浅井长政还想着从中挑选出来几个漂亮的，给蜂须贺小六撮合一下。
身为背着厚重甲背的半妖，普通人类女子几乎是不可能接受他的，但如果换成女妖的话，没准还会认为那是力量的体现，从而更加喜欢他呢？
离得还有几里地，浅井长政就看到了远处那座小小的神社，虽然时间较短，这里平常也没有任何人来，但他还是让人为桥姬建立了一些房屋，不为别的，就是为了给桥姬一个住所。
好歹也是高天原众神的一员，总不能学那些鱼虾之流，住在水底下吧？
随着他的靠近，前面也有几处波涛翻滚起来，显示下面有体型不小的水生生物，浅井长政却也不以为意，因为他早就知道了，桥姬这段日子收获不菲。
没过多久，当他的小船还未抵达小岛，一身白衣的桥姬已经率先从神社中走了出来。
并且她也不是孤身一人，在她的身后有十来个容貌秀丽、身材苗条，看起来宛若邻家少女，就是背后多了一双巨大贝壳的女性，她们是琵琶湖中的蚌女。
接着是一个身材矮小，背着龟壳的小老头，它是一头龟妖，也是除了蚌女们，琵琶湖中智慧最高的妖物，在他和桥姬展现出了强大的力量之后，它立刻就选择了降服，并且成为了桥姬目前的管家。
接着就是一些大致拥有人的身体，但是却长着狰狞的鱼头、虾头亦或者背着蟹壳的小妖了。
相比之下，它们不仅外型距离人类很远，而且不管是智慧还是力量都欠缺了许多，是一些初级的水生妖怪。
甚至可以说，在平地之上，一名克服了恐惧的武士，就完全能在单挑中胜过它们。
但它们也有一点好处，那就是在水中它们的战斗力还不错，哪怕是老练的水手也很难从它们手中逃得性命。
离得老远，桥姬就主动行了一礼：“妾身见过殿下。”
她身后的蚌女们也是有一个算一个，都学着她的样子微微行礼，甚至连那头龟妖也是如此，只不过旁边那些看起来就很蠢的小妖怪们，却只知道瞪大眼睛看着他，根本没什么动作。
浅井长政摆了摆手，笑道：“桥姬，看起来你最近很勤劳嘛，这些水妖的数量又有所扩大了。”
他记得上次来的时候，对方身边一共也只有不到二十头，现在加起来却已经逼近五十头了。
虾兵蟹将龟丞相，外加蚌女和鱼怪，桥姬的部下配置很合理嘛，唯二欠缺的大概就是强者和数量了。
得到了夸奖，桥姬也不由得微笑起来：“这都是妾身该做的，现在整个琵琶湖内的水妖，差不多都已经被妾身清理干净了，如果殿下想要开展水上贸易的话，并不会有所影响。”
琵琶湖虽然很大，是尼朋第一大湖，但因为浅井长政反应极为迅速，所以有水妖诞生的地方却并不算多，又经过她这段时间的屠戮，就算仍然有零星剩余的，其实也已经造不成什么威胁了。
浅井长政点了点头：“辛苦你了，不过它们的数量还是少了一些，我本来还想要它们配合船队，去开展海外贸易的，现在看来，还是得指望蜂须贺小六了。”
听到这里，桥姬也忍不住叹了口气：“妾身也不知道为何，许多水妖都显得过分残暴且嗜血了，即使是面对妾身的威压，它们也敢冲上来展开战斗，这逼得妾身不得不杀了它们，现在剩下的这些，都是其中最具智慧的了，至少它们还懂得投降。”
她是真的搞不懂，明明她是神明，那些水妖却仍然敢主动展开攻击，不仅不太会投降，甚至连逃跑都很少有，这和她记忆中的妖怪可不一样。
浅井长政也叹了口气，他倒是稍微能够知道一些。
如果说灵石是由来自异空间的能量结晶，那它们天生就带有那些恶魔的力量，受到它们影响而出现的妖怪，因此被沾染上种种邪恶的气息，甚至是心情大变，也是在所难免的事情。
目前来看，这些水妖似乎相当一部分都是受到了血神恐虐的影响，变得嗜血好战，无惧死亡。
“我知道了，接下来你就守好本家的水域，随时警惕外敌入侵，不管妖怪还是人类。”
“作为回报，随着本家领地不断的拓展，黄龙和你的神社的数量也会变得更多，接受了信仰之力，你也会因此而变得更加强大吧？”
“是，殿下，妾身一定竭尽全力！”
如果说最开始只是为了保得自己的性命，才迫于无奈归降于对方，但是到了现在，对方早已经用自己的智慧与力量引得桥姬真心归附。
尤其是在建立了神社，被传授了那种神奇的信仰之力的修炼方法之后，她更是彻底的心服口服，这种强大的力量，哪怕是天照大御神也不肯送给其他神明吧？
面对如此慷慨的殿下，她还有什么要求呢？
她只求能一直效力于殿下，也许当高天原的大门再次打开时，自己的力量将让父亲也为之惊叹吧！
再看着那些紧盯着他不放的愚蠢小妖们，浅井长政不由得稍微挑了挑眉，稍微放出了一丝丝气息。
在桥姬和众多家臣忙碌的同时，他也没有丝毫放松，甚至更加努力，借助众多灵石的力量，他终于将体内那滴源自黄龙的血液彻底炼化，并且迅速的扩大了千万倍。
现在如果剖开他的心脏的话，就会发现里面流淌的血液并非鲜红色，而是金黄色的，那是来自于隐之黄龙的血液。
而且心脏是人体最重要的造血器官，在成功开启了这最重要的一步之后，随着他不断的汲取天地之间的灵气，他体内的鲜血每时每刻都在被替换着，接着是内脏、肌肉和骨骼...
可以预想的是，随着时间的不断推移，哪怕他外表仍然看起来是名普通的人类，但是他的能力将远远超越凡俗。
他在土系法术方面的方方面面都获得了超大幅度的强化，包括但不限于天赋、威力、抗性、法术消耗等等诸多方面。
除了力量上获得了增强以外，他也同样获得了一部分来自黄龙的神韵与威严。
下一瞬间，不管是虾兵蟹将还是龟丞相，在感受到了这丝气息之后，它们全都忍不住浑身战栗的倒在了地上，再看向浅井长政的时候，眼中只有恐惧和臣服。
甚至连桥姬也忍不住脚下一软，差点摔倒在地上，但是她望着浅井长政的眼中却没有丝毫恐惧，反而满是驯服，因为这就是来自于传说中的神龙的力量啊！
于此同时，在数百里之外越后的一处荒山中，一场激烈的战斗也已经接近了尾声。
其中一方是曾经在野良田合战时短暂出现，并且制造出了怨灵鬼的果心居士，而另一方也不完全算是陌生人，因为它赫然是一头身高数米，黑白相间的大熊猫。
但是不同于大多数野兽或者妖怪，这头熊猫不仅双眼极为清明，而且身上重甲，手中武器，无一不全，甚至腰间还悬挂着一个硕大的酒葫芦，这一切都说明他并不是什么普通的愚蠢妖物，而是具有自己智慧的高级妖怪。
可惜面对实力更强的果心居士，他还是在这场厮杀中落入了下风，并且即将迎来自己生命的终结。
再次给了对方致命一击之后，果心居士退后数步，擦了擦嘴角的紫黑色鲜血之后，但他却不怒反笑：“不愧是从震旦帝国跨海而来的家伙，实力的确不凡，可惜，你选错了对手，你不该来招惹我的。”
单膝跪地，身上多处重创，甚至胸腹之间都多出了一个前后通透的大洞，全靠手中一杆翠绿竹枪支撑的大熊猫闻言更加愤怒，他瞪大了自己的双眼，恶狠狠的看着果心居士。
“护国安邦惩奸恶，道法自然除妖魔。如尔等凶残嗜血的邪物，我等熊猫人武僧必定见一个杀一个，来一对就杀一双！”
面对熊猫人武僧的怒视，果心居士却满脸讥讽：“呵呵，明明是连妖都不算的家伙，竟然还自称为人？”
“看看你胸腹之间的伤口，如果是人或者妖，又怎么能支撑到现在，又怎么会没有鲜血流出？”
的确，就像他所说的那样，普通的人或者妖怪，都是有实体的，都会受伤和流血，但熊猫人的胸腹之间的伤口处却并没有这些，只有道道黑白相间的气体从中逸散而出。
但他言语中却丝毫不落下风：“哼，你知道什么？我等熊猫人一族早在猴王叛乱之前，就已经开始效力于诸位龙子，后来更因功而被龙帝封为熊猫人，其位仅次于诸多龙裔，更在猴人、虎人、玉血族与食人魔等诸族之上！”
果心居士闻言也不由得一滞，他一直都生活在尼朋，对于大海对面那个国度其实并不了解，只在传闻中听说过，那是一个由诸多龙神所统治的国度。
可是没想到，那里竟然有如此之多的种族，共同生活在一起。
所以他一时间也不由得有些恍惚起来：“人类与妖怪，也能够和谐共存吗？真是足够大胆的政略啊...”
熊猫人再次冷哼一声，很是有些不屑的道：“你不过是尼朋一地的野妖，怎敢揣测龙帝？而且你连胜我尚且如此费力，绝对不会是诸位龙子的对手。”
“我死不要紧，我主乃卫东列省督师、巨龙舰队提督-洋龙胤隐，等彻底扫清了那些尖耳朵和野蛮人海盗之后，你这小妖就死到临头了！”
果心居士顿时大怒，但随后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他反而笑了起来：“如果你认为我仅仅如此，那可就大错特错了，此身不过我行走于人间所用而已。”
“而且不管你怎么说，有一点你都无法否认，你的确不是人，甚至都不是妖！”
熊猫人顿时心中一紧，知道自己的计策恐怕落空了，就算是自己如此故意挑衅，对方却仍然滴水不漏，不曾吐露自己的真身。
如果真的如对方所说，这只是对方的一具化身的话，恐怕对于提督来说，对方也不是随手就可打发的小妖吧...
可惜，自己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当初化妖并遗失的武器，没想到竟然碰到了如此凶恶的大妖。
故乡的那片紫竹林，自己恐怕再也回不去了，那里的甘甜的竹心和美味的竹鼠，自己怕是再难吃到了啊...
但随即他面色一正：“不管我是什么，只要我认为自己是人，这就足够了！”
果心居士闻言笑容更甚：“自认为人吗？很好，那我就就让你真正认清楚自己，我要让你成为真正的妖！”
低喝一声，果心居士直接甩出了数十枚金绿色的丹丸，如果是桥姬或者焰虎在此，他们就会发现这和他们迷迷糊糊中被喂食的东西是一样的，这都是些经过特殊加工的灵石，会让它们堕落成妖！
早已经重伤在身，全凭自己意志力支撑的熊猫人当然无力闪躲，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些来历不明的东西，从伤口处纷纷钻进了自己的身体之中。
接着他就感觉到有强大的力量从体内涌出，伤口处也传出了酥酥麻麻的感觉，但是他却暗叫不好，他可不认为敌人会好心到为自己疗伤。
而且这些特殊的丹丸，看起来似乎和卫西列省督师-镔龙昭明所研究的那些禁忌的，名为次元石的东西十分相似啊！
但很快他就无力想太多了，因为随着能量的不断涌出，他的思绪也被影响了，道道红光从他眼中闪过，狂暴嗜血的气息不由自主的从他体内散发出来。
尽管他身上仍然有丝丝黑白相间的气息闪过，仍在竭力抗衡，但相比之下，他的抵抗却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果心居士呵呵一笑，没再管对方，而是转身抬手打开了一道空间门，因为他知道只要再过半刻钟，此地就要多出一头堕落为妖的守护灵了。
自己还是先修复一下这具身体的伤势，然后再去美浓走一趟吧。
那个家伙竟然在关键时刻有所退缩，还需要自己再推一把才行，鬼女红叶也实在是个废物，竟然连个仅有一点点特殊的凡人都处理不了。
幸好，近日多次有星陨如雨，带来了大量异化的灵石，正好可以派得上用场。
而且骏河的事情也不能再拖下去了，否则棋子也是会发怒的吧？
自己一个人的杀戮，毕竟没有多大的效果，但如果这些人类都一起开始努力的话，很快这个世界就会遍地烽烟，到处都是死亡和怨念吧，那到时候自己的计划，也就更加容易了呢...
果心居士离去了，熊猫人却再也撑不住了，他直接就一屁股坐了下去，甚至连手里宝贵的竹枪都扔到了一旁。
大量黑白之气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哼哼，可恶的邪魔，你也太小看我，身为熊猫人一族的战魂、祖灵，我宁愿死，也不会变成像你一般的邪魔啊...”
正当他准备使用自己最后的力量，来彻底结束自己的第二次生命时，耳旁突然间马蹄声大震，接着一个身穿银白铠甲的武将策马而来。
熊猫人顿时大喜，根本还没来得及看清对方的容貌，他就已经迫不及待的问道：“陌生的人类啊，我是来自震旦的熊猫人，洋龙大人麾下的武僧，因受妖魔袭击，所以重伤至此，你可愿意与我订立契约，守护彼此？”
当然，他之所以这么仓促，并不是真的为了生命而可以舍弃一切，而是他在来人的身上察觉到了善良和光明的气息。
那气息他并不算完全陌生，因为在他的故乡西南方，跨过猢狲关，再跨过猴王的领地，在更南方的印达王国，一些被称之为“佛”的神明的寺庙之中，也有一些类似的气息。
虽然印达王国的人类往往贪婪又愚蠢，但他们的佛至少大多数还是代表着善的，否则身为神明的他们也不会一直待在那种地方，试图以信仰拯救那些蠢货。
身上带有这种特殊的气息，至少自己还能肯定，对方的心中是怀着正义与善良的。
“哦？龙的部下吗？”
来人的嘴角划出了一道美妙的曲线，随即轻轻点了点头。
“也好，虽然我并不缺乏你的力量，但是我对于你口中的‘龙’，却非常感兴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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