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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3-138 序幕


最重要的战前会议,仿佛有一个身影缺了席——拉赫穆!一手负责组建‘暴风纵队’的总首脑,在赫梯已经是颇具声名的巨剑将军,拉赫穆不在的原因很简单,因为对他来说,这场战争已经打响!

        在凯瑟王的全盘筹划中,开局第一阵,就在努比亚!

        自从搭上旺迦狄姆,几年时间,他一如承诺对这个野心勃勃的家伙倾力相助。从各种渠道密切联络往来,为其提供最需要的武器、粮食及智囊。出谋划策、一手引路,使旺迦狄姆迅速而顺利的灭除劲敌,摇身一变、呼风唤雨,实力无人可及,以压倒性的优势盖过了克洛塔辛,取而代之就成了大联盟的最高首领人。几年投入,换来的是旺迦狄姆这个新首领,对赫梯王的死心塌地,当然还有……更大的野心!

        现在,他已经不再满足于‘逃离者’的处境,几年来的顺风顺水,随便换了谁,大概自信心都会因此而膨胀。人,得到的越多,想要的就总会更多!志得意满的大联盟首领,分明盯上了尚迪平原的纳帕塔城,信誓旦旦要夺回原本就应该属于努比亚人的财富、土地和荣耀。

        成功引诱,凯瑟王要的就是这份不满足的野心——如果不能给埃及人捣乱,投入这么多去扶助一群蛮子又还有什么意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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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战争,选择开战的时机,从来都是一件很讲究的事。这直接决定着代价能否最小,收益则能否赢到最大。密切关注埃及动向,任何一件在底比斯发生的事情都休想逃过赫梯王的眼睛。最近接连传来的几条消息,让他清晰意识到,这个最佳时机,已经到来。

        第一个:法老海伦布,他又病了!算一算,这个埃及的最高统治者已经68岁了,随便是谁到了这个年纪,百病找上门都不算稀奇。最近几年,海伦布得病的消息来得越来越频繁,凯瑟王很清晰的看到一点,他每次患病,不能主持公务的时间在变得越来越长,到这一次,竟是已长达两个月,外界没有听到任何法老露面理政的消息了。这就是信号啊,任凭埃及人医术再高,但贵为法老,病情却显然在每况愈下,海伦布分明已经是在走向末路!

        第二个:宰相法伊兹死了,在底比斯,拉美西斯是少了一个最强有力的支持者,他的处境会因此变得更加孤立不妙。

        第三个:卡辛上位成了新宰相,传统王室亲贵派的代表,这就是明确的政敌抢位。

        凯瑟王在心中掂量时,曾随口笑问过法提亚:“你说,新官上任,他最想要的是什么?第一件要做的是什么?”

        法提亚毫不迟疑的回答:“政绩!新官上位,他最想要的当然是政绩。但需要明确的是,这个政绩的表现,排在第一位的还不是向法老邀功,而是他所在的阵营。他必须要让人看到他的重要性,位置才能坐得稳当。所以,‘政绩’在此的概念,是首先面向他所在的阵营利益而言的,而要实现,当然是要先获得能够为所欲为去做事的根基。因此,他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清洗!这种状况尤其适用于政敌抢位,绝非是他一人夺到高位就算完的问题,从上到下、高官直至最低层的小吏,是要对从前属于法伊兹的势力和官员,进行全面替换大清洗,洗掉一个集团,才能建立属于自己的官僚集团和获利链条。”

        王欣然点头:“就是这个道理,所以,这就是最理想的时机。”

        法提亚完全赞同:“没错!要给埃及人添乱,现在出手最合适不过。宰相高位更迭,必然引来下面各方震动,旧人去、新人来,正是人心最不稳定的时候。尤其在南方的库什行省,纳帕塔城。从前属于努比亚人的土地,那里是埃及黄金最主要的来源地,遍布金矿,可算一等一最诱人的肥肉了,因此也必然会成官员抢位变更的首当之地。了解状况的旧人被剔掉,新人继任,初来乍到却还是两眼一摸黑,在这种不稳定的交替期,岂非就是一打一个准,想做什么不容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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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选定时机、方案齐备,那么接下来最重要的就是执行者了。老实说,凯瑟王找来拉赫穆时,着实显得很为难,百分百是再三衡量才咬着牙忍痛做出的决定。毕竟啊,努比亚那种谁提谁郁闷的鬼地方,要把好不容易才培养成型的最精锐的力量远派过去,他绝对是一百个肉疼舍不得,可是,若没有这份助力……却又恐怕实在不行。

        “说心里话,我是真不舍得把你们派到那种环境恶劣的野蛮之地,可是……正因为都是一群蛮子,一直以来能逃离偏安,正说明埃及人根本没把他们放在眼里,也就是分量不够。而要掀动叛乱,恐怕能力也不够。如果不能让埃及人感受到足够威胁,也就不可能达到目的。”

        拉赫穆痛快打断:“陛下,你根本就不应该想这些,即是为王效命,不管是哪里,当需要时该上就上、该去就去,没有什么好说的。暴风纵队的组建,岂非就是为了担负最艰难的使命?而且,陛下之前特意要我跟随使节,已经走过一趟努比亚,认识他们的首领,对当地状况都有了全面了解,不就是为在今天需要时,做好一切准备吗?所以,陛下尽管放心交付,以风神马尔杜克之名,我誓言不辱使命!”

        于是,由王交派重任,方方面面言尽其详。事实上,拉赫穆才是第一个看清这场大战全貌的人,而且,恐怕也是唯一一个在真正意义上看清了全盘的人。

        王说:“现在你明白了吗?努比亚这一方,最准确的定义就是诱饵。能否将埃及大批兵力首先吸引到上游南方去,这直接关系到其它战线能否推进顺利。速度能有多快、损失能有多小、战果能有多大,全在你这一方的作为。”

        如此宏伟的全局布战,拉赫穆听完已经是全身血液都在沸腾:“陛下放心吧,背后这一刀,我定然会竭尽所能劈到最狠!”

        凯瑟王却在摇头,慎重提醒他:“不是刀,是针!路途太远,其间更要屡屡穿敌境,要顺利抵达努比亚并不容易。所以,人数不可能太多,否则在途中曝光的风险就太大了。这几年的频繁往来,虽说积累了不少经验和路脉,但是,作战不比出使啊。你们的武器、铠甲、各样装备还有马匹都要筹划出缜密的方案分批起运,衡量路上的偷运能力……300人,恐怕已经是极限了。所以,你们的作用不是重刀,而是锋针!叛乱主力,还是要让那些努比亚人去拼声势规模,你们人虽不多,但就要像一枚最锋利的针,从背后狠狠扎进埃及人的肉里,必要让他足够疼,才能将目光集向这边。因此,路途上要做的是隐秘,而真等到了努比亚战争打响,则完全不必隐藏身份,就让埃及人明确知道,是有赫梯在联手,这对他们才是足够引起重视的大威胁,为此甚至故意遗落铁器徽章皆可为!”

        拉赫穆全都记下了,一场不见光的前哨开局战,从此悄然踏上旅程。两大强国的生死对决,就要在努比亚的热带丛林里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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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方,在对峙前沿埃勃拉,最近接二连三的事端,让气氛骤然变得前所未有的紧张起来。首先第一件,是遇刺身亡的纳扎比,在时隔四年之后,他的遗孀家眷忽然跳出来怒指真凶,一口咬定刺客是埃及人,严厉要求海伦布交出凶手;紧随其后,又提出一国之王不能客死异乡,他的遗体理应回归卡赫美士,入王陵厚葬。以藩王遗孀之口,要求埃及驻军同意让路,由赫梯军马护送先王棺木回家。

        这些要求,当然都是埃及一方不能接受的,海伦布第一否认行刺,绝不接受这份指责;第二,纳扎比回家入葬可以,但赫梯军马绝不准过境,更不可能容其进入卡赫美士!

        于是,紧张局面即由此骤然升级,赫梯军团开始陆续向埃勃拉集结,战争的阴云,迅速笼罩叙利亚上空。当集结军马越来越多,总数直接盖过了拉美西斯的驻守军团,底比斯朝野上下才慌了神。海伦布连派使节,要求与赫梯一方接触商谈。放软态度,苦口婆心去解释,纳扎比之死确与埃及无关,要回家入葬也不是不行,只是实在用不着军马护送啊。难道还担心堂堂法老之军,会为难一群遗寡女人和孩子。为了缓和紧张局面,甚至一口承诺,若不放心,可以由埃及派兵护送她们再回来,绝对保证往来安全……

        对于使节所代表的这种畏战态度,拉美西斯只能抱一声极尽嘲讽的冷笑:“天真,连这都看不明白?战争总是需要理由的,这摆明了就是在为开战寻找借口。就是存心故意的滋事挑衅。你们以为,等到满足了赫梯人这些无理要求,凯瑟·穆尔西利就会满意作罢,打消开战的念头了?他准备了这么多年,为的就是这一天!又岂会因你们一番口舌,就一笔勾销,从此化作云烟散?”

        使节的焦急惶恐都挂在脸上:“但是,至少也能争取时间,能不战尽量不要战……”

        拉美西斯更要嗤笑:“十几年了,早干什么去了?等事到临头了才想起来要争取时间?就算争取到时间,又准备拿来干什么呢?继续赏玩彩陶,沉浸在葡萄酒的醉生梦死?可笑,你说不战就不战?摆在眼前的事实,赫梯人已经准备好了,你能给他们一个理由么?为什么还要拖延?凭什么要配合你的心愿?”

        拉美西斯收起嘲讽,随即换上异常锋利的眼神喝令使节:“回去告诉底比斯的所有人,不要再把心思花在这些没有意义的口舌争论上!这场战争已经是无可避免!囤集军需,增调人马,做好一切战争准备,才是现在最要紧的事!继续耽误时间,当心只会死得更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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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骂走了使节,一心备战,然而每当遥望埃勃拉,拉美西斯一双琥珀色的狼眼中闪烁的却更多是困惑。虽然这一战早在预料中,但当真实来到眼前,他却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赫梯各方军马陆续集结,可算毫不避讳、明目张胆,一点都没有担心被他们看清动向的意思。仿佛就是在明白的说:我来了,我要打了……

        拉美西斯的困惑,完全是源于对劲敌的了解。凯瑟·穆尔西利,这似乎并不像他的风格呀。按照以往经验,他是善于出奇制胜的人。当年突袭瓦休甘尼是这样,诛杀亚述王更是展现得淋漓尽致——善打冷袭,攻其不备,最致命的袭击往往都不是来自正面眼前。那么现在这种局面,又该怎样去解读呢?

        “要当心背后……”

        当拉美西斯低声念出这份顾虑,心中也有了忖度,大敌当前,反而是对东西侧翼与后防更加敏感,加大巡哨布岗的力度,一旦发现异动,立刻传报。同时,他也在极力打探与赫梯一方有关的所有消息。当听说现在埃勃拉集结各部各军,都是从各领地、行省抽调而来的领地军马,他问出的第一个问题就是:“有从西里西亚来的队伍吗?”

        努力再探,得回来的消息,隐约听闻好像是有的,但又不能确定,埃勃拉现在就是各种消息满天飞,很多难辨真假。

        拉美西斯的眼神因之而变,断然下铁令:“务必查清楚,西里西亚的驻军有没有来,总督裘德有没有来!其它各路皆可放在其后,快去!”

        手下将领都对他分外注意这一支倍感不解,塞提问:“西里西亚的军队有什么特别吗?”

        拉美西斯冷眼反问:“你说呢?裘德当年出任总督,由他带过去的一支队伍,那可都是凯瑟·穆尔西利昔日的王子直属军团!实力非同小可,岂是其它领地军马可以相比?所以,这多年来我才始终不认同这是因芥蒂放逐的说法,若放逐他一人,会让他连精兵都带走吗?当此大战在即,各路集结,凭这支队伍的分量,他们怎会不来?若来了,又怎会探不到准确消息?这才是最奇怪的地方!”

        可是,任凭他派出多少探马,寻找各种渠道,就是无法确认西里西亚到底有没有派兵到此,而关于总督裘德,更是云里雾里说不清,有人说见过,却又抓不到究竟有谁真见过,种种迹象都在让拉美西斯心中的疑团与日俱增。不停追问却又想不通的问题:裘德在哪?

        ********

        赫梯一方,关于各领地抽调的作战梯队,同样都是凯瑟王多年经营的结果。自继位以来他向分封制开刀,借由战后清算,通过对军中武将的问责大洗牌,重新调整编制,逐渐将各领地的驻军都分化成两部分。一部分就是名副其实的驻守军,负责领地安全与日常治安的维护,另一部分则是专门编制出来的作战梯队,专为对外开战需调兵时,供出战使用。对于这部分作战梯队的经营,他更是将其与塔里亚斯大会的人才选拔紧紧绑在了一起,历年大会即便没能夺冠但也要算成绩不错的优秀者,很多再回家乡,就理所当然的进入作战梯队成军官。再换一种说法,各领地的作战梯队里的领兵首脑,越来越多就都是王的人了,对领主的效忠渐渐退居其次。同时,既然是为出战而准备,军饷供应自然要比不用出战的更丰厚。由慷慨的王一言成真,所有作战梯队里的将领军官,饷金皆与国王军等齐,并且这笔薪酬都是由王庭直接划拨供给。如此一来,不仅是将驻守军一下子打成‘二等公民’,面对种种厚饷优待,凡是有点本事的,莫不希望加入这一边的作战梯队中来。由此轻而易举分化优劣强弱。另一方面更重要的,当然是在加强这些将官对于王的忠心,而若各地领主看出此中不妥,有意从中作梗,甚至克扣,不让他们享用与国王军等齐的丰厚薪酬,那么,则只会带来这些人对于领主的不满怨怼!精明的王,借此举一则是把各个领地驻军中最优秀的力量,都渐渐收到自己手中来,二则,更是大把收归了人心!想当年他一手开启的不见刀兵的变革,削弱领主实力,加大王庭对各地的控制权,这就是其中最重要的一环——只要控制了军队,谁敢不听话?现在,一如曾经的米坦尼远征,各地领主分赴王城,大开战前国宴,堂而皇之的商讨你出力多少,他出力多少,以及由此而直接决定的战后利益的分配。一块最诱人的大蛋糕摆在眼前,各地领主莫不急于从中分享最大所得,因而出人出力出粮出物,自然都是积极响应,各地陆续集结到埃勃拉的人马,当然也就是越来越多。

        没错,凯瑟王一点都不怕让埃及人看清动向,反而是满心希望他们看得越清楚越好。为此他甚至授意鲁纳斯,关于各路集结的总兵力之类的很多消息,非但不保密,反而要故意透散出去。来一万说三万,来两万说十万,越能吓人才越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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