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开颅

孙老师看我对着尸体发呆，就说：“克杰，你不会是不好意思了吧，我还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呢，你只是个大一的小男孩，咳，不要害羞，看多了也就那么回事，只不过是具尸体嘛，又不是一个大活人，要是大活人呀，你才没那个福气呢。”

        交警也在一边说：“尸体只是尸体，已经是没有生命了，无非就是你们的工作对象嘛。”

        我脸上热乎乎的，估计连耳根都红透了，我支支吾吾地说：“没那么严重，谁说我不敢了。”

        我把手伸向了女尸连衣裙后背的纽扣，解开了一颗又一颗，我感觉我的心跳都要跳出来了，孙老师过来“唰”地一下就将整个连衣裙都往头部翻起，女尸只剩下了内衣内裤，我的脸此时更加热了。

        此时我的听觉潜能还在激发状态，我听了一下，孙老师和交警的心跳都没有丝毫改变，他们已经职业化了，对于这样的女尸毫无生理反应，看来是我多想了。

        我见孙老师拿起一把钢尺，在女尸的胸口处测量，他说：“胸骨正中处皮肤见一处皮下出血，大小是……”

        孙老师一边说，交警一边在《尸体勘验笔录》上记录着，我配合着帮助孙老师在他需要观察的部位擦洗尸体，孙老师在有损伤的地方贴上比例尺，交警不停地拍照。

        尸表的检验工作结束后，孙老师问我：“克杰，你来开颅行吗？”

        我装着很能干的样子说：“应该是行的，上学期的解剖课我开过一个。”

        孙老师说：“好的，你就按照解剖课上学的术式来开，那是最标准的术式，我自己就解剖胸腹腔了。”

        我“好”了一声，就开始用解剖刀慢慢剃去女尸头部的头发，女尸的头发乌黑发亮，洗得也是非常洁净，我感觉这个女孩死得真是可惜，心中不免生起一丝惋惜之情。

        头发剃光后，我让孙老师看了一眼，孙老师过来用手四处触摸了一遍头皮说：“好，头部应该没有损伤，先拍照，然后就开颅吧。”

        交警应声就走过来，把头部的各个面都拍了照，我拿了一把解剖刀柄，上好一次性刀片，开始将死者的头皮翻起，暴露出颅骨。

        我看了一眼孙老师，他的动作真快，女尸的胸腹腔已经完全打开，他正在检查女尸的心脏，本来我想叫他过来看一眼颅骨的情况，这样我就可以拿锯子开锯了，可看他手上提着心脏，就没打扰他，于是我也站在一旁看他解剖，交警可能也是见多不怪，站在那里抽烟。

        孙老师说：“心脏完全破碎，如果结合到胸部体表的皮下出血，我认为该死者是遭受极大力量撞击胸部，导致心脏破裂死亡。”

        交警把照相机对着孙老师手中的心脏拍好照，然后他说：“刚才我在现场的时候，还觉得蛮奇怪，这女尸躺在路上，路上也没什么血泊，怎么就死了，原来是心脏破裂内出血呢。”

        我凑过去看了看，女尸的两侧胸腔内充满了血液，心脏破裂相当于整个血液循环系统的发动机被击碎，那出血量是可想而知。

        我对刚才交警提到的现场有点好奇，就随便问了一句：“那现场没有目击者吗？”

        交警抽了口烟说：“你还以为是漫画书呀，这现场要是有目击者，那我们警察破案也太容易了，现场只有这么一具女尸躺在那里，目击者、肇事车辆以及驾驶员，什么都没有，你看，孙老师已经给我们定了性。”

        孙老师呵呵一笑说：“这心脏破裂的力量不是一般打击物可以形成的，所以可以排除人力打击造成，那么我们说这种损伤一般都是交通事故中形成的。”

        交警会意道：“是啊，没人有这么大的力气，可以将一个人胸腔中的心脏击得粉碎。”

        我心想也是，这可是隔山打牛呀，要保持胸部皮肤完整，又要将心脏击得粉碎，除了交通事故车辆撞击，哪有这么大的其它外力呢？

        孙老师问：“你那边怎么样？”

        我说：“早就剥离干净了，就等你过目一下。”

        孙老师过来看了一眼已经剥离干净的颅骨说：“不错，这第一次就干得漂亮，看来你还是适合做这一行的。”

        我心想，我这一行？再好也是跑龙套，开颅外加解剖室的清洁工，不过，跑龙套也是工作呀，能跑好龙套，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我拿过电动锯子，看了看电锯的带齿刀片，伸出戴着橡胶手套的手指去触摸了一下，真是无比的锋利，我开动了电源，锯片高速转动起来，发出了沉闷的“嗡嗡”声。

        我感觉这锯子相当不错，上学期在解剖教研室用的开颅锯其实就是一般五金店买的简易手锯，法医系开颅是专业活，果然家伙都不一样，我暗暗赞叹道。

        我用左手按住颅骨，右手将锯片下压，颅骨的粉末顿时飞溅出来，我一看，好家伙，颅骨已经出现了一条深深的凹槽，这样开颅岂不是太没技术含量了，借助这超好的工具，开颅应该是件有成就感的事情，我心想以后这工作可是不要太轻松，完全不像孙老师说得那样，说开颅是一件费时费力的事情。

        我握着开颅锯，沿着颅骨一圈，慢慢地锯开了整个颅骨，最后我放下了开颅锯，用手握住颅盖骨，往下掰了一下，整个颅盖骨就被我取下来了，我说：“搞定。”

        孙老师看了一眼说道：“还不错，虽然不是很快，但这么一次性完整地锯下颅骨，也算是完美了，你先别急，等我把胸腔处理好，我再过来检查大脑。”

        我看了一眼凹凹凸凸的大脑沟回，心想我们人体的整个信息中心就在于此，如果把他比作一个硬盘的话，那这存储量简直就是无限的，我们每天在生活中眼睛、耳朵等感觉器官感受到的一切，都储存在这沟回里，光是眼睛所看到的影像，一生之中那有多少视频呀，这大脑怎么可以无限装载呢？大自然的力量实在是无穷。

        我忽然想，既然我们眼睛所看到的影像都被储存在大脑里，那么如果可以将死者大脑中的影像读取出来，那死者死前所看到的一切不就可以被我们知道了？比如这个女孩，她孤零零地躺在了马路边，要是可以读取她的大脑，那么就可以知道她死前发生了什么，那么破案岂不就是小菜一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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