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公交际遇
来到了107路公交站，这里是火车站起点站，我们珥良大学是另一头的终点站，我们学校在很远的郊区，107路是唯一起始于火车站去往珥良大学的公交车，我来得早，首班车还没发，公交车驾驶员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半个身子也趴在上面，心跳声平稳而整齐，看来她还没完全睡醒。
我爬上车，刷了一下公交通，“滴”的一声，扣掉了两块钱。我看看车子里也就五六个人，就走到最后一排坐了下来，反正是终点站，这一晚上没睡，虽然不是太困，但要是车子一摇，万一要打个盹，就随它去了。
我坐下之后，透过车窗往外随意地看了看火车站广场，广场上人渐渐多了起来，起码比昨天晚上我到达的时候多了许多，人们急急地向售票口和检票口走去，仿佛都有什么大事挂在身上需要去处理，脚步太匆匆。
我收回了视线，看了看手机，距离发车还有最后一分钟，好吧，我的听觉潜能，就靠你了，今天的补考是否成功，就在此一搏了，我仿佛上了战车，就要奔赴前线般的紧张和激动，显然已经跃跃欲试了。
“咚……嗒……嗒……咚……嗒……嗒……”
是什么声音？从后面传来？
驾驶员“咔咔咔”发动了公交车，挂了倒挡，踩下了油门，汽车开始后退，准备离站。
“阿姨，等等我！”
一阵清脆娇柔的女孩声音飘进窗来。
我把眼光斜向右侧窗外，距离公交车大约十几米的地方，有一位背着双肩包的女孩正小步跑向车子，她穿着黑色打底裤外配方格短裙，好修长的腿呀，她脚上穿着一双粉色运动鞋，上半身是一件短牛仔马甲，在这个季节的珥良，穿什么的都有，只见她一扎马尾头发上下摆动，两个苹果似的漂亮小脸蛋红扑扑的，她焦急地叫道：“阿姨，等等我！”
司机好像过于专注在倒车，没有听见女孩的叫声，车子继续往后倒着，估计是倒到位了，司机一踩离合，将档位挂到了一档，油门一踩，车子咆哮着就向左打了转向，加起速来。
我看这女孩还是不停地叫着，车上的人一片沉默，我就站了起来，跑到前面对驾驶员叫道：“师傅，有人还没上车！”
驾驶员倒是蛮够意思，她把已经换上二档的操纵杆拉到了空档的位置，刹住了公交车，我等车子稳下来，走回到了自己后面的座位。
“汽”的一声，车门重新打开，那个长腿的女孩气喘吁吁地上了车，脸上已出了汗，在她脸上就像是露珠挂在了红苹果上，真是奇怪，漂亮的女孩怎么看都可爱。
不可否认，自从我上了大学之后，我的注意力就从书本转移到了游戏上面，还有就是女孩身上，虽然自己笨嘴拙舌，不言于表，但我总不能欺骗自己，自己对漂亮的姑娘充满了好感和好奇。
女孩一只手脱下了鸭舌帽，不停地在脸上扇着，她径直往后面走来，在我右边的空位上坐了下来。
“谢谢你哈！”女孩卸下了双肩包，把双肩包放在了她右手边的空位上。
女孩说谢谢我，她竟然知道是我帮她叫停了公交车。
“谢我什么呀？”我礼节性地应道，其实我的小心脏已经跳得很慌，就像是牧场奔腾的小摩托，“突突突”地要冲出胸膛。我很少和女孩说话的，特别是这么漂亮的女孩，我只要一开口，就感觉自己很猥琐，心中好像充满猛兽，要伤害到别人似的。
“谢谢你的侠肝义胆呀！”女孩莞儿一笑，脸上露出了深深的小酒窝，这酒窝在红润的脸颊上特别迷人。
“咚……嗒……嗒……咚……嗒……嗒……”
原来是这女孩的心跳声，无聊客栈二楼最东面客房里我最为熟悉的心跳声，难道这女孩心脏有问题？问题在我脑子里一闪而过。
我又开始笨嘴拙舌了，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心里慌得失去了主张，实在是没话说，我只好说：“我叫克杰，克服的克，杰出的杰。”
女孩转过脸来，大叫道：“什么？客服的客？就是网店的客服那个客？”
我见她大惊小怪的，就解释道：“不是那个客服的客，是物理学里面千克毫克的克。”
女孩装着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说：“哦，是这个克，好少的姓呀，你是少数民族吧？”
我不想在她面前说我是孤儿，这名字只是孤儿院工作人员随便取的，而且根本就没有姓。
我说：“也是吧，我家乡在蒙省。”
女孩又尖叫道：“蒙省？那是一个美丽的充满诗歌的牧场。”
我说：“诗歌是没有的，牧场倒是很大。”
女孩装着腼腆起来：“你这人看上去很严肃，可是实在是太幽默了。”
女孩居然说我幽默，这可是我从未听到任何人对我提起过的赞赏，可是我心里清楚，我一点都不幽默。
我说：“蒙省，你去过吗？”
女孩又笑了，好像笑就是她的基础表情，她说：“一直在读书，都没时间去，老爸工作又很忙，哪天我会自己去，我知道那里真的是有诗歌和牧场，还有古代游牧民族遗留下来的古战场和古文化。”
我说：“我在那里那么多年，也没有真正去游历过，那里交通是很不方便的，很多地方只有一条国道通过，连加油站都没有。”
女孩说：“真的吗？那好刺激哟，我最喜欢那种消失在原野的感觉了，最好连手机信号都没有。”
我说：“我理解你的心情，可是要是真的消失在那原野里，你才会知道原来那种感觉叫恐惧。”
我想起了小时候的那片茫茫无边的森林，有一次迷失在黑夜里，那种恐惧的感觉终生难忘，还好最后被爸爸妈妈找到，不然恐怕遇到狼群，小命也就终结了。
女孩尖叫道：“不会吧，反正我就是喜欢那种苍凉感。”
公交车已经晃荡晃荡到了一站，车子里稍微多了几个人，但大部分的位置都是空着的，这样的待遇估计也就只有首班车才有的享受吧。
我和这女孩聊着，感觉今天自己像是个神，还不时地找到了一些话题，趁公交车启动的当儿，我向右边撇了一眼女孩，女孩的脸此时正转向了右边的窗外，我看到了她修长白皙的脖子，沿着线条柔和的脖子往下看，是露出深凹的锁骨窝，这时我的脸突然红了，我的眼睛似乎看到了锁骨下方微微露出的弧面……
女孩转回头来，我像是做贼被捉了似得低下了头，脸上火辣辣的，女孩见我低着头，就对我说：“你怎么了？”
我支支吾吾地不知如何是好，我说：“头有点晕。”
女孩说：“是啊，这车开得也真猛，不晕才怪呢！”
好不容易才遮掩过去，我觉得没有被女孩发觉自己的坏心思已是万幸，脸上的高烧退了许多。
我们沉默了一会儿，女孩伸了伸双手，突然说：“我叫芷赋，我不是少数民族的，我姓宣。”
我答道：“哦，哦，宣芷赋，挺好听的名字，你，你是珥良大学的吧？”
芷赋笑了：“是啊，我也早就看出来了，你也是的吧？”
我说：“是的，不是珥良大学的，有几个会这么早坐这般车呀，我是医学院的。”
芷赋说：“医学院，好好啊，未来的大夫呢，好崇高的职业呀！”
我说：“医生有什么好的，累死累活的，你，你是哪个学院的呢？”
芷赋说：“人文学院，历史系。”
我说：“女孩学历史，挺少的。”
芷赋说：“是啊，整个系就几个女生，都是怪我那老爸。”
我说：“这种事，你老爸也管？”
芷赋说：“是啊，都是他平时管人管习惯了，做他女儿真是命苦。”
我说：“你老爸是做什么工作的？怎么这么喜欢管人？”
芷赋说：“他嘛，是芷新集团的董事长。”
我说：“芷新集团是上市公司呢！你老爸真厉害，难怪你的名字叫芷赋，芷新是你哥哥的名字吧？”
芷赋说：“不是，我是独生女，他们那个年代抓得紧，没有二胎。”
我感慨道：“搞了半天，一个独生富二代和我们穷学生一起住在无聊客栈。”
芷赋诧异地看着我说：“你说什么？你怎么知道我住在无聊客栈？”
我意识到我失言了，赶紧打圆场：“哦，我是瞎猜的，我想挤107路公交的应该都是住无聊客栈的吧。”
芷赋也没再追问什么，她不可能想象得出，我在无聊客栈里听到了她的心跳，要是我把这事告诉她，她应该也不会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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