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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媳妇熬成“婆”


傍晚的时候,太阳收起耀眼的光芒,只剩下金灿灿的半个圆盘。四处一片静谧,偶尔传来火车的轰鸣声,似乎想打破这种单调和沉寂。在夕阳夕照下,阳光只有在这时才会光顾到一间低矮的房间里。

        同老公刚吃过晚饭,正准备看电视,隔壁传来尖厉的叫骂声:“*你个妈的!你怎么还不死?你个老不死的!痛快的死了得了,成天在这不死不活想折磨死谁呀?”“唔——”一阵口齿不清的呜呜声。

        不约而同的和老公对视一眼,我就往门外走,“干啥去?”“过去看看!”“别总多管闲事。”他看着我压低声音又实在有些拿我没办法。我对着他美美地笑了:“我哪是那种婆婆妈妈的人啊?”

        我们住的是单位平房,东西方向,长长的一排,几米宽一间,中间用一道砖墙隔开,就是一户人家。由于没有隔音设施,相邻两家别说吵架,就是不小心放个带响的屁,都能分辨出放毒者的方位。

        一出家门往左一拐就进入隔壁家(两家门挨着门)同样是下窖房子,由高处一下迈进低处,大约有四百的高差,光线一下子昏暗下来,低矮的一张小窗户,阳光都觉得委屈很少光顾这里。

        一间几平米的厨房,光线适应后还是看得很真切的,一个鸡舍一样的台子搭在靠窗的一侧,上面摆放着液化气盘和络成络的几个铝盆,角上是自制的木柜算是碗柜,另一侧是烧炕用的地炉子,旁边放着一只笨重的大木椅,上面放着洗脸盆。

        外门距卧室门也就三步的距离,一扇纤维板钉成的门刷了灰色的油漆,上面沾满黑色的油污。进入卧室,屋里开着灯。水泥的地面刷着深红色的油漆,有的地方漆已经掉没了,南面的房墙和炕之间是半米宽的地面,靠东面和北面房墙是一盘土炕。

        炕上躺着一位花白头发揉成鸡窝一样的老人,面色皮肤暗黑中又泛着黄晕,像枯树皮,确切说像晾干的桔子皮一样干瘪的女人,一双不大的眼睛浑浊发暗,好像见不到阳光的缘故,转动都有些吃力,就那么直勾勾的看着不知什么地方?不知道的有可能会误认为是具僵尸。

        西面是和土炕面积相同的水泥地,一个老的可以作为陈列品的高低柜摆在墙边,一张被人淘汰的破办公桌,堵在北面的墙边,上面乱七八糟的堆满各类有用无用的东西。

        炕边一位二十多岁身材高大、丰满结实的女人,一手掐腰一手拿着鸡毛掸子(过去人多数用来掸灰,现在很少有人家再用了。用鸡毛绑扎在一根棍上,围成圆形、有毛处长近半米,用来掸灰的)一下一下地点着近于麻木的老太太的头顶,嘴里怒气冲冲的骂个不停。

        “这个老不死的,她也有今天?”她看着我进来向我点点头,这句话好像是对我说的,全当打招呼了。她又转向炕上的女人:“你个老*,有本事你别用我伺候你呀!你不是能吗,你起来打我、骂我啊!你自己也想不到会有今天吧?你还有啥脸活呢?痛快的咬舌自尽得了!”

        西面原有的一扇窗改成了门,只露出一角的阳光,懒洋洋的把最后一抹余晖,投进这户见不得阳光的人家。在原有低矮房间的西侧,又往前接出半间,除了门宽的地面,全是占据整个接出面积的土炕,于原来的主房隔着玻璃窗户。

        炕上一个两、三岁的小男孩,站在炕上的玻璃前,眼睛直愣愣的隔着玻璃向这边看着,眼睛空洞得没有丁点的灵气,雪白的小脸蛋没有一丝血色,就那么动也不动的站在那儿,要不是知道有他的存在,一定会误以为一个超级大布娃娃!

        骂人的女人叫贺雪艳,是这家现在的女主人,床上躺着的是她的婆母李凤兰——这家的原女主人。雪艳高颧骨,一张杏核眼,清淡的短眉毛,鼻孔外翻,略向里凹的扁下巴,皮肤粗糙,一个个针眼一样的小孔遍布两腮。

        我站在旁边看着老太太,她虽然说话不清,只会呜呜的叫,心里应该是明白的,她听到有人来,安静下来。“咋的了?又作人了?”我问雪艳。

        “这么大岁数,该死不死,一天就会折磨人,吃饱就拉,不喂饱就叫唤,什么玩意!”她发着牢骚,又对着老太太:“该死不死的,快点死都省心!当初就不应该送你去医院,死了多好。”

        我有些看不过去,柔声劝道:“算了吧,她都已经这样了,已经遭到报应了,你就别和她计较了。”

        雪艳声音高亢:“不瞒你说,我一看她想起她以前是怎么对待我的,气就不打一处来,真恨不得掐死她。”

        我依旧不甘心:“看她现在这么可怜,你就别生气了,她毕竟是宝乐的母亲,你就当是自己的妈,妈对自己儿女再不好,儿女也不能记仇啊?她当时也是一时糊涂、鬼迷心窍。”

        “当自己的妈?谁的妈能那么对待自己的孩子?再说她又没生养过我,凭什么那么对待我?我记她一辈子!你不知道,这大人的屎尿和孩子的屎尿不一样,有多难闻多熏人?恶心死人了!”我虽然同情、可怜老太太却又实在没办法,就像当初我同情雪艳一样,我只能望洋兴叹,实在爱莫能助。

        雪艳的一番话的确不是一个儿媳妇能说出的话,不过能如此,也是情有可原的,她对婆婆的态度我虽然不赞成,却也能理解她,也可以谅解她,因为事情都是有因果的。老太太能有今天的结局,谁也不想看到,也是谁也没有料到的。真的是: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雪艳和我一样来自乡下,只不过地方不同,她来自兴城,我来自新民。

        雪艳的丈夫叫马宝乐,地地道道的沈阳市里人,原本有正式工作,因为打架斗殴致人伤残,被判七年有期徒刑。服刑期间,老爸一股火再加上老妈性格火爆,争强好胜,对性格软弱的老爸动不动就恶语相向、骂不绝口,老爸一口气没上来就去了阴曹地府。

        老妈是不服软的人,气死丈夫不知道是真的不在乎还是确实坚强,“那是跟小儿子一股火,火死的!”她理直气壮的对所有提起这事的人诉苦道。或者她心里也后悔,悔不该对丈夫那么强横、那么不近人情,只是嘴上不承认而已,反正老妈从来没说过后悔之类的话。或者老妈从心里认为自己做的都是对的,没有什么好后悔的?

        小儿子蹲了监狱,大儿子结婚没房,没办法找到老伴的单位,哭天抹泪的,领导动了恻隐之心,果真给了间住房,虽说是平房,而且低矮潮湿见不到阳光,总比没住处好?也只能自己的单间给大儿子结婚住,自己搬到平房混日子。

        七年,在外面的人看来,真的弹指一挥间,可对在监狱里没有人身自由的人来说,那真的度日如年,时间漫长的简直让人疯掉,那可恶的时间偏偏就欺负这些受煎熬的人,在苦苦的期盼中,七年之后的这天终于姗姗来迟了。

        走出监狱大门,天空一片灰暗,没有阳光,没有希望,更看不到未来。老爸不在了,工作没了,居住的房子也没了。进去前,他除了上班混日子,什么赖以生存的本事也没有,现如今也只能暂时依靠年已六十的老妈糊口度日了。

        李凤兰是闲不住的能人,不只嘴上功夫厉害,得理不饶人,没理占五分,手上的活计也确实拿得出手,给人家打扫卫生,摆摊卖货、卖报、送报,凡是能挣钱的活她都能干。加上一百多元养老金,生活的还算有滋有味。

        33岁的马宝乐,终日无所事事靠老妈过活,这么大岁数了,总这么闲着也不是事啊!常言道:成家立业,得先成家才能立业。

        城里的姑娘都现实的很,谁又肯嫁给蹲过大牢,没房子、没钱、又没有一技之长的男人呢?情急之下,李凤兰想到在兴城乡下的娘家亲戚。

        李凤兰给娘家的表弟打了电话,把家里的大致情况和小儿子的一些情况做了介绍,她特意叮嘱表弟:“广发,老姐这事就托付给你了,你给留点心,宝乐这孩子哪都好就是出这点事闹的,到现在我们也没有太高要求,只要人顺得过眼,能生儿育女正经过日子就行。”

        广发是李凤兰的姑表弟,早些年日子过的苦,李凤兰没少周济,姐弟关系处的还好。表姐难得开口,头拱地也得把事给办周全了。他马上和老伴商量解决方案。很快老伴给了几个人选,然后二人分头行动,到各家游说,最后定了几家闺女准备相看。

        六月的沈阳,温暖中带着惬意,天空是明亮的,白云懒洋洋的徘徊在头顶。夏季刚刚开始,马宝乐似乎看到了希望,未来美好的生活在向他招手、向他微笑。

        马宝乐穿戴整齐,一件蓝灰方格图案的t恤,浅蓝色的薄料牛仔裤,白色的李宁夏季运动鞋。他特意剪了头发,板寸的黑发,周正的面庞,一双美目,高挑的鼻梁,红润适中的一张嘴,真的颇有几分英俊。几年监狱生活倒使他皮肤白净,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小上几岁。

        到了表舅家,送上母亲准备好的礼物,详细说明了情况,保媒毕竟不是小事,那关系到二人今后的生活好坏,那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二舅问道:“宝乐,你对女方有啥要求没?我好按你的标准去物色。咱不讲门当户对,至少也得找个差不离的。”

        宝乐挠挠脑袋,老实的回答:“二舅,你也知道,我现在的条件不那么好,要不然也不会到这么远来找对象,我对女方没啥要求,只要没有残疾,不痴不傻,能正经过日子就行。”

        二舅叼着罕见的大烟袋锅子,吧嗒吧嗒的吸几口烟,拧紧眉头,大概在脑子里搜寻周边哪家的姑娘更合适。宝乐娘早在电话里把宝乐此行的目的说明了,这边早有人选,大概不止一个,二舅大概正考虑哪一个更适合?这时二舅说话了。

        “这有啥好想的,先见见面相看一下,对上眼了再走下一步。你的情况我们大致也和女方说了,也没藏没掖的,至于成不成的,就凭你们自己有没有那个缘分了。”二舅妈办事急性子,她有自己的看法,反正既定的目标有几个,说不定哪个就碰对了。

        二舅妈先向他介绍了次日要看的姑娘的情况:“这姑娘叫贺雪艳,今年二十二岁,体格好,人高马大的……”二舅在一旁斥责道:“胡诌啥?什么人高马大?说人呢咋扯马身上了?”二舅妈也来了脾气:“滚犊子!别啥也不懂就胡说八道能奈!一边去,该干啥干啥去!”

        她恶狠狠的瞪了二舅一眼,瞬间又对宝乐换了一副笑脸:“别理他,一天颠三倒四的,竟整用不着的,到k劲时啥能耐没有,窝囊废一个!咱接着说,这闺女除了长相一般,其他各方面条件都没说的,大高个,能干能吃苦,体格也好,配你没的挑。”

        次日上午,一位四十多岁又矮又胖的妇女,领着一位身材高大、壮实的女人过来。之所以说是女人而不是女孩,那是因为这的确只能称作女人。她接近一米七的个头,马宝乐一米七三,两个人站一起感觉个头不相上下,甚至那女人要高出一些,她穿着半高跟的皮凉鞋。

        她宽肩细腰,肉嘟嘟滚圆的大屁股,两只小山一样的ru房,隔着一层薄薄的半袖衫外衣,能感觉出柔软的肉块上下不停的颤动,看得马宝乐眼睛都直了。他听老妈说过,这种体型的女人:乃旺夫多子之相。娶到家老妈一定会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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