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明白过一些事，明稞觉得她整个人一下子老了很多，有种看破人生的感觉。
快傍晚的时候，这儿不方便留人，再者，明鹏也不舍得自己亲亲的小孙女在医院守一整夜，忙催着她回去。
明稞拗不过他的驴脾气，只能听话，闻屿跟着她一路从坑坑洼洼的路走回家，路不远，但乡下天黑的早，视线已经看不太清，明稞倒是走的惯，他跟在后边落后一大截。
明稞一开始没发现，后来发现的时候已经在前边等了他一阵，她看着闻屿小心翼翼的样子，终于露出了今天的第一抹笑容。
“你看不清啊。”明稞笑眯眯地，天这么黑他都能看到她的眼睛：“看不清早说啊。”女孩伸出只手给他，“喏，借你牵。”
说完，明稞又补充道：“别多想，我是怕你摔到牛粪上。毁了一世英名。”
闻屿脸抽了下，庆幸现在天黑，他把手搭在明稞手腕上，跟着她的步朝前边走。
闻屿从来没走过这么难走的路，约莫走了快十五分钟，才到，是个方方正正的四合院，看着挺破。
里边一共有两间能住的房子，但里边都是那种很长的炕，明稞把一间脏的留给自己，另外一间干净的给了闻屿。
“今天晚上你就凑合下吧，能洗澡，但是热水不是很够，所以你得洗快点。”明稞边说边给他拿了床干净的被子出来。
外边是一片小菜园，里边被明鹏种了许多西红柿跟黄瓜。
她还记得之前夏天回来的时候顺手摘了就吃，都没有洗。
还有明鹏给她养了几只小鸭子。
明稞陷入沉默中，而房间里的闻屿则在看压在玻璃板下的老照片。
像素不高，且都是黑白的。
但依稀能从细节辨认出来哪个是她。
晚上俩人吃了刘姨带去的饭，明稞为了让爷爷放心，拼命吃了很多，人在着急难过的时候一下子吃太多东西，很容易胃不舒服。
睡前还好，睡着没多久，明稞就被疼醒了，她想去闻屿那个房间找药，可又怕他已经睡了。
就这么纠结了好久，她终于忍不住疼去敲了他的门，里边人很快走过来打开，一看到她白着一张脸，闻屿把她拉进来问怎么了。
明稞疼的都出汗了，手一直搭在胃部，闻屿一向都对她的小习惯了若指掌，现下什么情况，他也是清楚三分。
“药在哪。”男生沉声问她。
明稞指了里边一个小的隔间，有气无力地回他：“里边，一个白色的小布兜里，你一进去就能看到。”
闻屿没多耽搁，钻进里边的小隔间去找药箱，里边地方不大，确实放在明显处。
他拿出来，索性里边还有胃药，给明稞吃了两粒，又拿玻璃瓶备了个热水袋给她，看她脸色稍稍转好些，他这才放松了点。
明稞扯着嘴角笑他：“是我疼又不是你疼，你紧张什么啊，奇怪。”
闻屿沉默，只是看她的眼神更加奇怪了。
但明稞想不了那么多，一晚上的奔波加担心，她身体早就超出负荷，现在只想回去好好睡一觉。
她想回对面睡，被闻屿给拦了下来。
“你就在这睡。”闻屿嘴角紧绷：“我的意思是，你晚上需要有人照顾，万一疼的厉害，我还得送你去医院。”
明稞犹豫不决。
闻屿：“而且说不定还会有什么小虫子小强之类的。”
明稞拽着门的手骤然一缩，她回头望望闻屿，低声道：“……那咱俩一人一个角？”
“ok，我没意见。”闻屿朗声道。
乡下跟城市里不同，城市的夜晚更多的是喧闹，而这里，格外寂静，甚至能听到外边的风吹动树枝的声音。
有点可怕。
明稞好久才慢慢睡过去，后半夜的时候，窗外下了场雨。
她睡得格外熟，连抱着的热水瓶被人重新灌了热水都不知道。
-
闻屿早晨不到五点就醒了，外边天刚微微亮，有鸟低鸣的声音，他望着墙皮掉了一块的天花板缓了一会，这才起身去看明稞状况。
她睡得熟，脸被大半张被子挡的严实，他没喊醒她，悄无声息的洗漱出了门。
依照昨天的记忆去了医院，虽然是小地方，但买个早点还是能够满足的，他在医院门口买了粥跟小菜，还有个红糖馒头，老乡见他是外地人，直接开口要了三倍的钱，闻屿没多说，给钱拿东西走人。
病房里，明鹏刚才洗手间出来，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他走的很困难，只能一步一步地往回挪，闻屿一直都站在身后直到他快走到病房才追过去，轻声喊了句：“明爷爷。”
明鹏一愣，看到是他，脚步踉跄地就要摔了，被闻屿一把拉住，扶着他回了病房。
“人老了，不中用了。”明鹏笑笑，视线往他身后瞥，闻屿看到后跟他解释：“明稞还在睡，等会我回去得带早饭给她。”
“好好好。”明鹏连说了三个好，他早晨胃口不好，只吃了闻屿带来的粥跟小菜。
红糖馒头被闻屿吃了。
吃完后，闻屿又给他洗了个苹果，明鹏吃不下，就放在一边，他拉着闻屿说话，“你跟我家稞稞是同班同学？”
“嗯。”闻屿点了下头，“我们还是邻居。”
“奥。这样。”明鹏对明稞的事多有好奇，拉着他一连问了快四十分钟，直到护士来查房，才肯让他先回去看明稞，“中午别来了，刘婶会来。”
闻屿嘴角上扬了下：“我听明稞的，她说来就来。”
明鹏诶呀了声，后又笑的开怀。
这男同学嘴还挺甜的。
-
四合院里，明稞正跟明骆较劲。
他开了六七个小时的车过来，本来昨天晚上就能到，可中途车胎爆了，他只能打电话喊拖车，修车就浪费了好几个小时，他的技术怕开夜路出危险，就找了个小旅馆睡了一夜。
刚刚才赶过来。
“明稞，我一直都觉得你是个很懂事的孩子，你怎么能一声不吭地就自己跑出来？”明骆冷着脸，声词严厉：“你一个女孩子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坏人会看在你年纪小的份上放过你吗？”
明稞眼里含着泪：“我爷爷生病了，我为什么不能回来？”
“爸，亲人比任何事都重要，这不是你教我的吗？”
她咬紧了嘴唇，不肯认错。
这不是她认错就能解决的事。
女孩的固执被父亲看在眼里，半晌，明骆才叹了口气，走上前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声音软了许多：“那你也可以给我打个电话嘛，爸爸也会站在你这一边的。”
“你才不会。”明稞小声吐槽：“你只喜欢妈妈，不喜欢我。”
明骆：……
那叫不想影响家庭和谐好嘛。
“再说，我也不是一个人来的。”
明骆没听清，“什么？”
话音未落，大门有了响声，明骆正想去查看是谁进来了，忽然视线里闯入了一道颀长板正的男生身影。
闻屿手里还拎着两份早餐。
两个人四目相对，还是明骆先开口，“你怎么在这？”
明稞走过来拉着他的手，解释：“爸，昨天是闻屿陪我来的，你别怪他，是我求他的。”
明骆脸上的寒意都快能冷出冰渣子了。
这气氛让明稞有点害怕。
但是闻屿好像没什么反应，依旧跟他对视着。
半晌后，明骆才发话，“先吃饭吧。”
他甩开女儿的手，往屋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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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稞昨天胃难受了一夜，现在只能吃点软和的食物，闻屿买的恰好都是她能吃的。
她喝了口豆浆，老家的豆浆都跟城市里不同，感觉味道更香醇。
她吃饭的时候，闻屿拿了其中一份去给明骆，明骆正在院子里坐着，见他过来，更是没好气的直接拒绝，这小子怎么还敢过来？
他现在什么都不想，只想好好揍他一顿。
明稞不在乎做父母的感受，他也不能体谅吗？
怎么就跟着明稞一起胡闹？
“闻屿，有些话我不得不说……”明骆沉声道。
闻屿却抢先一步说，“明叔叔，有些话，我想您先听我说。”
“你说。”
闻屿深呼吸了几口气，这才道：“我一直都觉得，您的教育方式跟吴阿姨是不一样的，成绩只是这一年我们需要努力的事，可对待亲人的态度却是一辈子要学习的，明稞她……比你想象中的要情感丰富，她可能成绩永远都不会是最拔尖的那个，但她一定会是最在乎身边的人，吴阿姨这种打压式的教育很有可能适得其反，她不想去了解明稞到底在想什么，只是要求她按部就班的照着她的想法做，您觉得这对她公平吗？”
“我想您希望的也不是她能取得一个什么样的好成绩，她健康快乐就好了。”
闻屿苦笑了下：“我就是最好的例子，我爸妈的冷教育已经让我崩溃过一次，难道您也想看到这样的事发生在明稞身上吗？”
走弯路的代价有时候是你承受不了的。
明骆半晌没想出来要说什么话来回答。
闻屿他……比想象中要成熟很多。
他甚至比同龄的许多人要成熟。
男生把早餐放在他跟前，说：“我去看看明稞，她胃疼了一整夜，该吃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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