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游戏篇-追杀
华贵的宽广庭院中，石雕喷泉不远处，凉亭内一个十七八岁少女托着下巴，无聊地点着终端上的开关。
“舜，最近难道没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吗？”
随着她的控制，浪漫的水景园林上方一层光幕随之改变，园内的景象也随之变动，忽而下雨忽而雨过天晴，忽而微风习习忽而又大雪纷飞。
身后安静无声笔挺地站着的黑衣管家，一手前一手后微微躬身不疾不徐回道：“大小姐，最近有三件事您可能感兴趣。公司刚签下的一位蓝星摇滚乐手，将在星际开演唱会。”
“虽然他的歌好听，但他本人傲慢无礼，不喜欢。”
“先生在启明星购入一座庄园，正准备设计装修。”
“设计完了图纸给我看下就行了，我也不懂这些，省得到时候爸爸被人嘲笑是蓝星土鳖。”
“江湖开启了新地图。”
“嗯？”大小姐微微一愣而后问，“我是不是没有玩过江湖？”
“三年前您刚满十四岁，曾让公司打造了一个满级号，玩过三天。”
大小姐脸微红抬了抬下巴辩解道：“那是我年轻不懂事，我的游戏眼镜还能用吗？”
“已经准备了最新款，调整完毕。”
“那我就去瞧瞧吧。”大小姐关了终端便向书房跑去。
黑衣管家不疾不徐始终不远不近地跟着。
两人进入星网，径直进入娱乐区游戏专区，进了江湖游戏中。
大小姐想了想联系管理，将之前两个角色删了。
当时年少好奇进入了游戏，一身白板被人欺负愤愤不平让公司直接给了她一个满级号，还引起一段风波。
黑历史都随着删号过去吧，只道当时太年轻。
大小姐重新捏了个角色。
不一会儿，娉婷少女穿着粗布麻衣降落在新手村，身旁早已站立着几乎和现实穿着一模一样的男人，白衬衫白手套，一身燕尾服，领结打理的一丝不苟。
“你这样，找不到女朋友。”大小姐叹息摇头。
id叫戚舜的黑衣管家笑了笑，忽略闪烁不停的好友信息。
一主一仆接了新手任务便开始在新手村闲逛。
偶尔帮这个传个信、帮那位种些菜，因为npc十分智能，所以并不觉得无聊，只是太啰嗦了。
大小姐不耐烦，做了两个任务就听不下去了，打断npc的自述，命令对方十字以内概括自己需要做什么来帮助他。
npc脸皮没她想的那么厚，多个npc被怼得面红耳赤，甚至怒斥：“你可以不帮我，但不能不尊重我，我去找别人帮忙。”
“呵呵，您可真有趣。”大小姐身穿新手麻衣，双手环胸有理有据道，“是您找我帮忙，并不是我死贴着您要帮您。”
“您是不懂礼仪还是没有教养？还是两者都没有？嗯？”
npc卒。
两人“征战”二十分钟毫无意外地被新手村的npc联合赶了出去，npc群情激奋甚至连坐了其他玩家。
世界频道上怨声一片，并不知情的玩家们还以为是新触发的活动，纷纷前来观摩，结果全被npc闭门谢客。
【世界】小饼干：新手村怎么回事？npc罢工了吗？
【世界】那个瓜皮：一个新手小姐姐连怼了十几个npc！没玩过游戏吗小姐姐？哪个星的人？
下面一串省略号表示无语。
【世界】放开隐藏让我来：能这么干的除了联盟中心星那些大小姐，我不做别的猜测。
【世界】本大小姐：地图炮举报了。
【世界】联盟首席冒险家：地图炮举报了。
【世界】小花的小猫：地图炮举报了。
……
大小姐并不知道意外引起了一番口水战，此时正在野外打怪。
即便是随处可见的低级怪，也被赋予了一定的智能，甚至懂得一些狩猎技巧。
大小姐嫌弃地看着地上的野狼，犹豫一番还是道：“虽然我更想要兔肉，不过狼肉也勉强可以。”
戚舜躬身应下，脱下外套铺在地上供大小姐坐下，这才卷起袖口取出匕首开始处理狼肉。
大小姐坐在树下掐了根野草在眼前观察，离得近了些才能观察到野草边缘的锯齿，她满意地笑了。
自己家的游戏，果然出色。
虽然npc啰嗦了一些。
体力值恢复有些慢，她便直接躺下小憩。
远处观察的狼群缓缓靠近，银光闪过，头狼哀嚎一声带着狼群离开。
戚舜若无其事地叫醒大小姐：“大小姐，可以用餐了。”
大小姐闻着香味昂起脖子，临时打造的矮桌上嫩狼肉排、炭烤狼肉、再加一碗蛋汤。
大小姐也没问戚舜怎么得到的材料，反正在她心里这世上就没有戚舜做不到的事。
“美味，舜，你超棒。”大小姐由衷点头称赞。
“多谢大小姐夸奖。”戚舜一如既往绅士微笑。
两人一路游玩终于走到了主城，大小姐也换了一套蓝色劲装，腰上佩着长剑，清新飒爽。
主城的人比新手村多了不少，也更加热闹，根本分不清哪些是玩家哪些是npc。
npc中也有不少江湖侠客，他们比一般npc更加智能，甚至会实时吐出一些网络词汇，混在玩家人群中不仔细对话很难分辨。
大小姐对这种嘈杂凌乱的街道充满陌生感，她挤进人群左瞧右看，当真看什么都觉得有趣。
忽然戚舜揽住她的肩，紧接着两人身后便被人猛地一撞。
这一下竟有着超出常人的力量，连戚舜也脸色微变，抱着她直接摔到在地。
幸好戚舜一直护着她，没感觉到痛感，抬头却见戚舜直接少了大半管血。
这不单单是道歉就能解决的事了吧？换成现实社会这就是半条人命！
大小姐猛地起身，拦住将要再逃的男人冷声道：“道歉。”
“谁让你走路四处窜。”男人不耐烦道，“行了，对不起，我赶时间。”
“平时你撞到人都是这种态度？”大小姐眉头紧蹙怒道，“你撞到我们，还怪我们没帮你清理出路吗？看清楚这里是街道，不是高速公路，更不是你家赛车场。”
“没人教过你该怎么道歉吗？”大小姐指了指旁边被撞倒的另一个人，“需要我替你长辈教教你该怎么说话吗？好好道歉。”
地上那位比他们更惨，也不知道是npc还是玩家，被撞了个正着，都咳血了，看血量只剩一层血皮了。
“我不是道过歉了吗！你还想怎么样？”男人抬起下巴咬牙切齿，“再说一遍，我赶时间，让开！”
在他靠近时戚舜已经站在了大小姐前侧，阻止他继续靠近。
“不服单挑。”男人挑衅地看向这黑衣管家。
大小姐冷笑一声：“你一个满级玩家，好意思跟我们打架？还要单挑？您这话怎么说出口的？”
“不敢就不要挡路。”男人伸手想要推开对方，却被戚舜拦下：“既然先生非要动手，便由我来。”
男人冷笑一声带路。
大小姐与管家跟上，大小姐还悄悄密语：“真没事吗？”
“大小姐不必担心。”戚舜面色如常，带着绅士笑意。
出了城男人也不多话，抬手挑衅：“来吧，速战速决！”
戚舜同样单手前伸：“您请先。”
男人嗤笑脚下一动猛地发力，直直一拳打向戚舜。
他的目的很简单，一拳解决对方。凭两人的等级属性差，这一拳打中，不仅打空血条，对方还得欠他三千！
戚舜却只微微侧身，啪轻轻在男人背后一拍。
伤害-3。
这伤害量都比不上男人自身恢复的。
男人提高速度，跃起便是一脚。
戚舜不慌不忙微微蹲身，啪地拍在了男人另一条腿上。
又是-3。
回旋下劈，又是个空。
戚舜只稍稍挪了一步，这一掌又拍在了男人的肩上。
-3
四周嘘声一片，着实是，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男人的脸色越来越红，动作也越来越快，最后拔剑攻击。
全息游戏没有呆板的强行控制技能，几乎全靠个人意识操作，男人却不能碰到戚舜毫厘。
这已经算是决出了胜负，男人却不依不饶用上了技能。
“没有风度，缺乏教养。”大小姐摇头扶额。
不管男人攻势如何凌厉，最多也只是一招漂亮的亮翅划破戚舜的衣袖，仅此而已。
“张狂，你太过了。”两人的打斗早已围了一圈吃瓜群众，其中一人高声道，“先不说你的水平，这人现实绝对是联盟高手，你连人家头发丝都碰不到，结果还用得着说吗？”
“人家才十几级小号，你一个满级不嫌丢人吗？”
“他们狂战的人脸皮厚不怕丢人，一群人围杀小号的事也干了不止一次两次。”
张狂终于停了下来，他看了眼周围的人呸一声，堂而皇之地在帮派频道发了语音信息。
“古槐镇东，我的位置，追杀两个人，一人一百金币，来的进队。”
“无耻。”大小姐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对于能做出这种举动的人来说，她的鄙夷根本不痛不痒。
戚舜走回大小姐旁边，依旧是比绅士更绅士的姿态，躬身道：“抱歉大小姐，这次我们可能只剩一个办法了。”
“什么办法？”
“逃。”
大小姐本被气得脑袋冒烟，这一听却是笑了，拔腿便逃。
戚舜依旧跟在她身侧偏后的位置，时刻易于观察保护。
“看你怎么逃！”张狂运起轻功便欲追去，却听破风之声传来。
张狂匆忙闪避，砰地一声，一杆红缨枪擦过他的脸斜插在地上。
红缨飘动，一袭红衣轻甲的女子从树上隐现。
“山大王？”张狂喝道，“关你什么事！”
“看你不顺眼呗。”id叫做“叫我山大王”的女玩家一跃而下。只见她捞起长/枪，手腕翻转，红缨绕出一道弧线。一扎一搅，利落卸了他的剑！
她动作灵活，一动便有雷霆之勇，长/枪再一抡，正中张狂的脖颈将人抡飞了出去，这一击正中人的死穴，被判定15倍伤害，将张狂的血量直接抡掉了三分之二。
“让你帮会的人滚回去。”女枪手居高临下冷冷地看着他。
张狂本来就准备去截杀别人，也有被反杀的觉悟，所以痛感调的很低。
趴地上骂道：“滚你……”
话没说完，他胸口长/枪入腹，血量清零，成了一具死尸。
杀了人祝清也毫不在意，想了想，她发了这么多信息小哥都不理她，要么是不记得她了，要么就是纯粹的不想理。
不能强求呀。
轻功上树，已经看不到两人的身影了，她便回了家园。
因为许久没上游戏，又要收菜种地又要喂猪挤牛奶，再去店铺挂单，回一下小伙伴们的信息，唠唠嗑。
“山大王啥时候回来的？”店铺生意一般，但有固定几个客户，有人见她挂了单就开始找她聊天。
“刚忙完，上线时间也不会太长，要算卦？”
“来一卦，我去你店铺。”这人叫沉迷科学，是祝清最忠实客户，没有之一。
“我之前不是说会计算你卜卦的准确性吗？最近你没上线，我又重新整理了一遍数据。”沉迷科学穿着长衫，脑袋上戴着个瓜皮小帽，绿油油的，脸上架着个漆黑的墨镜。与当初温德终端给出的照片信息一模一样，举个幡就能当街算卦那种。
不过，只看这身装扮就知道，这丫绝壁不是蓝星人。
“我这就是科学，你要相信科学。”祝清递给他三枚铜钱。
沉迷科学双手捂住，十分郑重地晃了晃，哗啦啦抛在桌上。
“但是你绝对想不到你给我算的两千一百多卦中，准确率达到七成。”他道，“这个准确率很可怕，所以我剔除了一些我认为、因我个人错觉而硬去贴合解释的事件，准确率竟然依然高达五成。”
“我觉得蓝星算命是有科学依据的，你们蓝星人是不是都会算命？我还见过占星的，不过听说没这么准。”他重新捡起铜钱，连抛六次
“你可以认为每个蓝星人都武功高强，可以飞檐走壁，你求的什么？”
“我母亲健康。”沉迷科学自然是见过蓝星人的，是不是武功高强能不能飞檐走壁他还是知道的。
“周易第三卦，上坎下震，屯卦，不太好。这一卦的释义是所行事物有困难，尤其前期格外辛苦，受挫如果不振作勉强去做的话，很有可能遭受悲惨的结果。”说完见他仔细记录又道，“你是不是可以自己解卦了？”
“是可以。”沉迷科学点头：“所以我知道你不是信口胡说，我这就带我母亲体检。”
沉迷科学话说完便下线消失。
祝清也习惯了，沉迷科学曾经有整整一年，一天三卦高价求，就为了数据。
祝清嫌他麻烦直接把六爻卜卦的简单方法告诉了他，沉迷科学却不知从哪里得知，一般修行者不会给自己起卦的事，非要缠着她，让她亲自算。
他又不是修者，瞎凑热闹。
整理完东西，祝清又做了两个日常也准备下线，却见信息频道闪动。
点开。
“无间域，劳烦出手相救。”
哟，小哥哥。
难道张狂还在追杀他们？
祝清应下点开地图，豁！追了整个大地图，到了新边界了。
无间域是开发组新开的地图，地图是一座独立的岛屿，没有直接传送阵，必须乘船破浪历经五分钟才能到达。
无间域外围是一圈沙滩，向里走是类似热带雨林的环境，再往里走却有是一片岩浆火坑。
整个岛俯视看过去，就像个发绿的煎蛋。
环境不友好，玩家也就初期会过来溜达一圈图个新鲜，除了必要来刷副本的玩家，很少有人过来。
戚舜他们这是整整跨过了三个大陆板块，别说玩家，就是高等级地图里的野怪挠他们一下，也得挂。
这两人肯定没开地图，竟然逃到这里还没死？
高手。祝清点点头，她直接去了传送阵去了渡口，再乘船上岛准备进入密林。
就在她想着怎么出场比较有魄力时，两个玩家跳了出来：“现在封岛，许进不许出。”
祝清看清他们的帮派信息后，也没犹豫，力惯枪尖扎、撩、挑、绞、砸，一套枪法刚劲勇猛行云流水，直接送他们回家。
祝清是个老玩家了，属于初代限量头盔发行试玩的内测玩家，身上极品道具多到足够用来砸人。
一路轻松挑了不少拦路虎，成功突破了外围。
祝清吃着甜品恢复体力，顺便给戚舜发了消息：“我到了。”
对方很快回了信息：“岩浆域锁魔遗址第二层。”
锁魔遗址在无间域中心，岩浆中部的地下城，是一个刷怪区，越往下怪物等级越高，是快速升级的乐园，也是无间域最先开放的公共副本。
二层等于一群新手怪，于是她扫清路障顺利下了二层。
两人正藏在一处隐蔽的壁缝内，身后瘫坐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
祝清找到他们的位置一眼便看到了那人，忙转过了头，可还是晚了。
“好久不见。”戚舜微微躬身。
祝清这才看向他：“我等你很久了。”
“嗯？”大小姐挑挑眉，觉得她这话另有深意，“你好，你再不救他，他就要死了。”
“唔。”祝清朝她点头，随即取出红药递给那人。
那人喝了红药，又吃了许多甜点，晃晃悠悠站了起来。
男人穿着白大褂身材瘦弱，像个研究人员，和这个游戏风格格格不入。
他也不说道谢的话，出了巷口往深处走。
祝清犹豫再三，高声道：“再往前走你必死无疑，现在脱离游戏，尚有一线生机。”
那人也不停下，声音断断续续传来：“必死无疑和一线生机有什么区别？我注定要死了，只希望能让她再见天日，哪里都好，只要不是一个可笑的瓶子里。”
两人的话让人摸不着头脑，大小姐疑惑道：“死了复活不就行了？”
如果能复活当然不用多说，可祝清一见那人便知他用的是本来面貌，连脖子上被咬过的痕迹也复原了出来。
他的人生节点在她眼里清清楚楚，面相气息更是将死之人。
他去的地方不是刷怪乐园，而是他的必死之地。
祝清也没想多管，只道：“他去了就是真去了。”
大小姐问：“你说复活不了？游戏bug？”
祝清看着她一字一句道：“我是说，他这个人，本人，要死了。”
大小姐翻个白眼问戚舜：“瞬，这就是你的好友？”
戚舜答道：“一位旧识。”
祝清没多在意他的话，保持游戏中高冷性感的御姐范。
出了锁魔遗址，便有一群人跳了过来，话不多说直接动手。
祝清本来因见到戚舜惊喜的情绪早已烟消云散，反而因为看到了一张绝命之相而郁闷，此时有人撞上枪头，当然毫不留情。
两人便见一道红影灵活跃起，收枪如按虎，枪摆龙蛇现，拦、拿、扎、挑、刺，上下翻飞变幻莫测。
就如那诗，蜀锦征袍自裁成，桃花马上请长缨。端得是一枪在手，万夫莫敌。
大小姐双眼闪烁，矜持又难掩心中热血沸腾。
因为人不少，祝清吃了不少存货才勉强吊住血线，一身血污朝两人大手一挥豪气干云：“走。”
大小姐兴奋地一路问了不少关于祝清职业和枪法的问题。
能回答的祝清都一一回答，平安回了主城，戚舜便道：“多谢。”
“小事情。”祝清道，“我也很久没有动手了。不过有些奇怪，这些人里有几个人很难对付，也不像是老玩家，也不是张狂帮派里的人，你们要小心。”
戚舜眼神微动道：“或许那并不是找我们的，多谢。”
祝清想到那必死之相的人点点头，复又问道：“你现在做什么？生活怎么样？”
“舜，现在是我的私人管家。”大小姐抬头看向戚舜，连哼数声才道，“生活当然很好。”
大小姐并无恶意，祝清想到当初他骄傲的模样，与眼前这位大小姐骄矜的姿态几乎一模一样，不由微微抿唇。
戚舜笑道：“确实很安稳。”
祝清点点头不再多问，带着两人逛街，买了些出行必备品，尝了不少美味。
戚舜跟在两人身后，不像两人在大街上边逛边吃，怀里抱了不少美食。
逛到街尾，大小姐突然回头问道：“舜，在你心里谁最重要？”
“当然是大小姐。”戚舜敛眸回答，依旧一丝不苟毫无破绽。
大小姐这才高兴了，要是有尾巴也要翘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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