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网暴篇-父子
戚舜打开衣柜，入眼是古欧各式黑色燕尾服，他从角落里取出格格不入的唯一一套常服，有些旧了。
昏暗的庄园中，任洪的书房被敲响，他仿佛早知道这个时候一定会有人过来。
抬头对上戚舜的目光仿佛回到了五年前，又好似有些难以察觉的改变。
他将早已准备好的资料递过去。
在戚舜接过资料转身离去的时候，他看着这道身影，终于忍不住开口：“对不起。”
戚舜楞了一下，微微侧过头点了一下。
大小姐找过来的时候，王平平刚整理了一套攻略，准备带着倍受伤的你好去娱乐星畅游。
昨晚之后你好就一直蔫哒哒的，王平平和祝清安慰了他好一会儿，王平平猜测：“你好是不是能感应到别人对他的好意或者恶意？”
祝清想了想：“好像没这么简单，他连死者的情感也能感应到。”
王平平背起包正要开门，门嘭地被人撞开。
大小姐泪眼婆娑：“戚舜……舜他走了。”
行程被阻，你好也爬到大小姐膝上安慰她。
王平平给她倒了杯温水，大小姐急道：“我想知道舜去哪儿了。”
可惜王平平和祝清都是急不起来的人，冷静道：“别急，你仔细说说。”
大小姐着急，可想了想开始从头开始讲起。
“我小时候父亲因为要来联盟发展，怕有危险不敢带着我，所以把我留在了蓝星。”大小姐不必细说，王平平清楚那个时期进入联盟的第一批蓝星前辈，几乎都是十死一生。
大小姐道：“那个时候，因为我发现好朋友背后说我坏话，所以很反感去学校。”她顿了顿，没细说，继续道，“所以我父亲要给我找个老师。”
“戚舜就是那个时候来到的我家。”
戚舜有联盟格斗教师资格证，又是蓝星本国人，很容易成为了大小姐的老师，因为知道大小姐沉迷古欧文化，于是戚舜又兼职了全能管家。
这一套衣服一穿就是五年。
大小姐蹙眉：“起初我并没有察觉到这有什么异常。”
后来随着年龄增长阅历增加，大小姐明白，像戚舜这种人，在他二十几岁的黄金年龄，不可能无缘无故浪费时间去教导、保护一个小女孩。
“我父亲当然也明白。”她道，“所以我猜测父亲和戚舜有什么交易。”
“昨天我成人礼，戚舜连夜就离开了，他们交易中的一项应该是教导我成人。”大小姐依旧能够理智分析，“可是我猜不到我父亲跟戚舜交易了什么，我去找父亲，他说让我忘了戚舜。”
她急急抓着祝清的手：“祝清，你算一算，他们到底交易了什么？戚舜去哪儿了。”
祝清拍拍她的肩思考了片刻，直接问道：“你知道全息游戏《江湖》的开发者是戚舜的父亲吗？”
“什么？”大小姐不解，“那不是我们将临……”
她说到一半，没去否定祝清的话，祝清一旦说了，一定是事实。
王平平也是一愣：“不是将临科技？”
祝清摇头道：“我的第一代游戏头盔是戚舜送我的，他亲口说的，那是他父亲开发出来的游戏。”
祝清话落，任洪敲了下门走了进来：“祝先生说的没错。”
他走进来坐到祝清和大小姐对面，王平平立即给他倒了杯水。
“爸爸和祝清认识？”大小姐问。
任洪摇头：“祝先生应该不认识我，我也没见过祝先生。”他笑了笑，“不过六年前，您一句话洗清我叛星的罪名。”
祝清点点头，似乎有点印象，两人没多说这件事。
任洪道：“真正的间谍是戚舜的父亲，不过他很狡猾，在察觉到不对前就跑了。”
祝清听得明白，大小姐和王平平却都是云里雾里不明所以。
任洪让人关了门解释道：“当年蓝星被强行纳入联盟是因为蓝星出现了科技大进步。全息游戏是星网雏形，也是蓝星被强行纳入联盟范围的主要原因之一，而它的开发者是戚舜的父亲。”他顿了顿，“他还有另一个身份，联盟间谍。”
“戚舜的父亲逃走前将技术版权卖给了将临科技，他利用这笔钱逃离蓝星失踪了。”任洪点起烟，“戚舜的母亲不相信他能干出这种事，他们公司几乎将全部资产都投入到了全息游戏里，因为这件事跟我打了很久的官司，也拖垮了他们一家。”
“戚舜来找我就是想知道当时事件的具体情况。”任洪道，“我很佩服舒玫，她不接受补偿，变卖了所有家当，独自一人进入星际找人。”
那个时候联盟官方根本不承认蓝星人是高智商生物，所以在他们眼里我们也就跟你好的种族差不多，可想其中艰难。
“我猜她已经猜到了自己丈夫的身份。”任洪道：“后来听说舒玫乘坐的舰艇被星盗劫持，就此她也失踪了。”
王平平不解：“戚舜来找您就是为了这个？”
任洪点头，话一转：“而且我知道他父亲的身份。”
任洪进入联盟不久遭遇第一次失败，被人骗得人财两失，但是这些也在他预想的结果之内。
却没想到他被陆希辉救了。
或许是出于愧疚或者其他什么原因，陆希辉问了一些戚舜母子俩的情况后，帮了他一把。
那个时候任洪并不知道陆希辉有什么奇怪，他一心扑在自己生意上。
直到后来，他捞了第一桶金喜气洋洋回国后，刚出中转站便被押在地上，蒙头带走了。
再次睁眼，根本没经过审问便听见有人说了一句：“抓错了，不是他。”
他并没有看到祝清的人，却知道是玻璃后面的人在指认他。
官方也没有给他解释，也只是抓他的人说了一句：“不好意思，抓错了。”
他知道到字数越少事件越大的原理，甚至没敢多问，直到后来相继数位科技大佬被揭发叛星叛国，他猜测到叛星叛国的人或许是陆希辉。
“前段时间祝先生再次出山，我猜当初的人或许是您。”任洪说完继续道，“后来我利用条件查到了陆希辉的身份。”
说完他叹了口气。
大小姐道：“爸爸是用这个消息跟戚舜做的交易？”
任洪点头：“我刚见到戚舜的时候，他虽有收敛但仍旧锋芒毕露，他把自己逼得太紧了。我很怕他做出傻事，所以告诉他我知道他父亲的身份，跟他做了交易，强行让他停了这么多年。”
他顿了顿：“也不知道是对是错。”
三人不语，大小姐眼睛红了又红说不出什么滋味。
“他父亲是谁？”王平平道，“戚舜很可能去找他了。”
任洪道：“你们最好不要插手。”他劝道，“特别是祝先生，您与我们不同，蓝星还很弱，不能轻易失去您。”
祝清微一愣，笑了一下：“任先生大国情怀令人佩服，但是您太小看我们国家了，国家昌盛从来不会在某一个人身上。”她随意指了下大小姐和王平平那边，“未来在他们手里。”
任洪顿了顿，起身离开，始终没说戚舜父亲的身份。
王平平和大小姐把目光移到祝清身上，祝清点开终端找到一个人发了个信息。
很快对面回了四个字：“军事机密。”
祝清无奈打了视讯过去，结果对面果断挂断。
不一会儿对面发来消息：“第二军团科技院曾有一位科研人员曾因研究受伤，在养老星休养了十七年，后升职为副院长。”
大小姐在星网搜出第二军团科技院副院长的资料，有三人，可是并没有照片。
大小姐看向祝清，祝清让大小姐写了个字。
她抬手沾了点水写下“舜”字。
祝清抬头点了下王平平，王平平看了过去，思索一会儿不确定道：“‘舜’字上下皆六笔，上卦为坎，下卦也是坎，坎主北多雨水。”
好在第二军团科技院本就在启明星，三人起身出发。
大小姐找到三人的住址，分辨下路线启动飞行器向北飞去。
王平平看了眼祝清背着的一个大包，疑惑地问了一句：“师叔带的什么？”
“下车你就知道了。”
飞行器还没停下王平平就感知到了，目光幽怨地看向祝清。
祝清还他一个友好的笑容：“国家未来肯定不在你手中。”
祝清抽出一件厚重的大衣交给大小姐，自己也穿了一件，全身武装好之后才下车。
下了飞行器，风雪争先恐后灌入衣服内，祝清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你好一下车就被冻成了冰块，直接进入休眠模式，贝乐只能呆在车里照顾他。
王平平抱着膀子，踩着雪跟在两人后面不服气道：“今天什么日子，为什么都可以自由控制模拟天气了，还要搞暴风雪？”
祝清也想知道，便听大小姐道：“每年四天，随机天气体验日。”
三人走了没多久便被一辆警用飞行器拦下，上面的人并没有下车，而是悬浮在他们前方发出警告。
“前方是科技院家属区，请无关人员立即返回。”
大小姐停下脚步，不前进也不后退，不一会热远处风雪中出现一个人影，渐渐清晰。
他穿着单薄的黑色衬衫和长裤，穿过厚重的风雪，一如在朗日晴空中轻松走到她面前。
“你们来了。”
祝清被冻得发抖，王平平整个人已经淋成了雪人，好似两只可怜无助的弱鸡，瑟瑟发抖。
戚舜看着两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仰起头看着茫茫雪花，眼泪毫无预兆地从眼角滑落。
一见他笑，大小姐先哭了出来。
“我以为你去做一些危险的事，我以为你回不来了呜呜……”
祝清也抖着嘴说了一句：“人生何须万种愁，千里云烟一笑收。纵是野火烧秋草，来春依然发新生。”
王平平没听清，张嘴想问说的什么，一张嘴就吃了口雪，连忙把嘴闭上。
戚舜抹了把脸：“先回去吧。”
找到了戚舜，三人都放了心，回到飞行器好似重新活了过来。
王平平喷嚏连连，先给四人都冲了感冒药预防。
祝清接过王平平孝敬的感冒药缩在沙发里。
王平平把另外两杯放在戚舜和大小姐面前，谁知大小姐却道：“我不冷。”
王平平还要再劝一劝，便听她道：“我的防护服有恒温作用。”
祝清两人再看向戚舜，戚舜点头：“我也穿了。”
祝清和王平平一腔热血喂了狗，无言平分了感冒药。
戚舜见两人喝完药缓了过来，才开口：“我想知道我母亲在哪里。”
三人看着祝清，祝清点开终端打给了鱼之元，开门见山道：“师兄算一算戚舜母亲在哪儿。”
鱼之元人也在启明星，他撩了撩眼皮不耐烦道：“自己算。”
祝清寻常道：“我算不出和戚舜有关的事，也看不见。”
鱼之元手里什么东西啪地摔到了地上，一脸震惊地看过来。
王平平也是同样一脸震惊地看向祝清。
大小姐和戚舜一脸莫名，视频中鱼之元突然高声道：“你过去过去，王平平你不要乱说话，祝清你避开他们我们单独聊聊。”
王平平坐得笔直老实点头，祝清起身走进驾驶舱关上舱门。
大小姐看向王平平问：“这事很严重吗？”
王平平板着一张脸先是垂头，接着双肩耸动，噗嗤笑了出来，笑得大小姐铁拳蠢蠢欲动。
而后便见他指着戚舜问：“上次你是不是把我师叔放到山上，让她等着被雷劈？”
戚舜点头，王平平抬头略带怜惜地拍了他一下：“难兄难弟。”
话说完祝清便拍了下他的脑门让他起开，而后将视频转向戚舜。
鱼之元脸色不佳道：“把你母亲的生辰八字给我。”
戚舜果断报出日期，鱼之元算了片刻，眉头皱起。
“你母亲死了，但是她又还活着。”他话落众人脸色都沉了下去。
死了那就应该是身体死了。“还活着”这句话，不得不让人想起那群妄想长生而做人体试验的疯子。
却听戚舜道：“我知道。”
得到陆希辉的资料后戚舜沉默了很久。
陆希辉这个名字果然是假的。
陆希辉回到科技院后，凭着成功将蓝星拉入战火的间谍任务，很快升到了副院长的职位，并且重新娶妻生子，一家和和美美。
戚舜想着轻松潜入科技院家属区，完美避开所有防控监视，悄无声息地进入房间，将枪口抵在了艾弗里的头上。
艾弗里并不知道自己险些在梦中被自己亲生儿子杀死，他睁开眼，便见到自己妻子孩子都被绑在了椅子上。
戚舜长相有舒玫的影子，从他身后走出来，艾弗里一眼就认出了这是自己抛弃了十年的孩子。
戚舜裹着一身寒意，并未赌注艾弗里的嘴。
“好久不见，陆希辉。”
陌生又熟悉的名字如冰刃刺入艾弗里心中。
“戚舜……”艾弗里带着恐惧，念出那个想要忘却的名字。
戚舜已经不想问太多问题了，他只平静问道：“我母亲当年来找你后就失踪了，她为什么失踪，她现在在哪儿？”
“我没有见过你母亲。”他话没说完戚舜便将刀插在他腿上。
“啊！唔——”艾弗里大叫一声慌忙改口，“她乘坐的星舰被星盗劫持了，我也不知道她在哪儿。”
戚舜毫不留情将刀拔出，果断横刀刺进他肩上，艾弗里继续痛呼一声，却在看到被绑的妻女似乎要醒来，而不敢大声呼救，只喘着粗气哀求：“我真不知道……不知道……”
戚舜吐了口气道：“十八岁我进联盟，如果连这点事都查不到就白混了。”他道，“劫持我母亲星舰的星盗明确说过，他们要一个蓝星人。”
艾弗里浑身发抖，他道：“你放了塞西莉，我什么都告诉你。”
戚舜并不准备跟他讨价还价，声音冰冷地讲述：“如果不是我休养了五年，你们一家现在只能去地下团聚。”
“塞西莉是你妹妹……”艾弗里话未说完，这把刀直接捅入他胸口，血溅在戚舜手套上，被他嫌弃地擦干净。
艾弗里大口喘着粗气，看着胸口咕噜咕噜冒血的伤口出来，他只能道：“我不想死，救我……我说……救救我……”
戚舜拿起旁边治疗仪贴在他胸口，毫不客气噗嗤一声拔刀。
艾弗里眼睁睁看着胸口血流不止，请求道：“麻烦你，帮我按住。”
戚舜嗤笑一声，手里刀光闪动便要再下手。
艾弗里忙喊：“博士！是博士！博士曾在第二军团研究全息技术，后来辞职去了维度科技，他本名叫桑南。”
戚舜低头看着他：“你知道博士是干什么的。”
这不是问话，是肯定。
艾弗里点点头又摇头，浑身冷汗：“知道……不知道，一开始不知道，他说可以帮我把你母亲送走。”
“送走？”戚舜一个字都不信，他道，“你到底想要什么？为什么要杀我母亲。”
“我没有……我不是……我真的不知道……”艾弗里涕泪恒流，摇着头，“就算博士不来找我，他也一样能把你母亲劫走，他为什么要多此一举，我真的不知道……”
“你为什么要杀我母亲？”戚舜一字一句再度问了一遍，“我问的是你为什么要杀我母亲！”
“你母亲猜到了我的身份。”艾弗里咽了咽口水，急道，“一旦她回去，陆希辉的名字和全息游戏开发者的名字就会被钉在耻辱柱上，会被蓝星人当做叛徒唾弃。”
他咽了咽口水：“我想……我希望我的名字……能留在蓝星历史上。”
他话落，再次哭了出来。
蓝星，特别是那个文明传承数千年堪称奇迹的国家，名垂青史太令人心动了。
即便他是站在联盟的科技树上，用下层科技研究自己已知的全息科技、即便他的身份一切都是假的、即便他抛妻弃子，可他的照片、他的假名字、他别有意图的贡献，只要他的真实身份不被人戳破，他就会被十数亿的后人谨记，被人瞻仰。
以后那个国家的文明会念古诗宋词、会钦佩盖世英雄、会羡慕绝世情爱、会瞻仰科技大牛，其中也有他的一席之地，会因他而自豪。这种诱惑对一个科技人员来说，太诱人了。
戚舜再也忍不住，将人连同椅子一脚踹飞了出去。
嘭地一声，艾弗里的妻女也醒了过来，尖叫着呼喊救命。
艾弗里身上血冒个不停，他哆嗦着说道：“你不能杀我，杀了我你也出不去。”
戚舜继续问：“你知道被博士带走的人都是什么下场吗？”
艾弗里点头哭嚎：“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但是我能有什么办法？我救不了你母亲。他有我泄露真语号星舰官方对接口号的把柄，出卖他我只有一个下场。”
真语号正是当初戚舜母亲舒玫乘坐的星舰，星盗伪装成联盟星舰，利用对接口号骗过真语号，不费吹灰之力制造了那场劫案。
真语号数万乘客有四分之一的人罹难，剩下有一半人失踪，至今没有找回一人。
现在来看，或许全部沦为了博士的试验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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