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杀死那只兔子

买东西？
韩煦一时还真想不到江念要买什么。
在他眼里，江念是个物欲很低的人。
即使账户里的数字已经一眼数不过来，依旧穿着最简单便宜的T恤牛仔裤。
没有什么很喜欢的东西，不戴什么首饰也不化妆，甚至对于吃东西也没什么兴趣。
顶级餐厅几万块的一餐、几块钱的路边摊和便利店里的加热速食，江念都是一样吃。
稍微算得上喜欢的，是草莓冰激凌，一次可以吃一桶。
没想到放学后，江念先是带韩煦去了苹果店。
又买了一台最新款的苹果笔记本。
韩煦不解：“念姐，你不是不用苹果电脑吗，怎么突然过来买这个？”
江念道：“你拆开之后放段时间，就说你换电脑了，这台电脑顺手送给林茹茹。”
“哈？”
虽然韩煦现在自己是挺落魄，但韩家的家境背景在这里。
韩煦干起这种拿钱不当钱挥金如土的事儿，最合适不过了。
已经拆封过的电脑，林茹茹留着用也不会有心理负担。
从苹果店出来，江念和韩煦又一次到了DFS。
“念姐，你这是又要买什么？”
“我要找一样东西……或者说，一种味道。”
江念眼前不自主闪过司薄夜的身影。
司薄夜说他不用香水，那他身上的味道应该就是来源于沐浴露。
而司薄夜那样的身份，用的一定是管家准备好的各种奢侈品牌的沐浴露。
于是就这样，江念带着韩煦一家店一家店地逛。
每瓶沐浴露的试用装都拿起来闻闻，然后又放回去。有柜姐过来问要不要帮忙，江念就会直接说不用。
试了整整半小时，一整个楼层都逛了个遍。
离开时候好几个柜姐凑一起，暗戳戳往江念他们这边看。
一边看还一边翻白眼，挡着嘴小声议论。
韩煦先受不了了，忍不住骂了一句。
“妈的，老子长这么大还没受过这些柜姐的白眼呢。”
以前他在家里，哪次不是这些品牌的店长亲自带人带着衣服鞋子去韩家，在他面前那叫一个点头哈腰笑容满面服务态度拉满。
哪像现在这样，还敢觉得他和念姐买不起瞎试？
当个服务员还整出优越感了。
江念根本不在意这些人。
只觉得心底发闷。
……找不到。
整个商场所有牌子的沐浴露她都闻过了，根本没有司薄夜身上的味道。
难不成，他用的不是这些品牌？
韩煦提议：“要不咱们去超市看看？”
江念深吸口气：“……算了。”
超市不像专柜，没有试用装，她不可能把整个超市所有牌子的沐浴露都买下来，再回去闻个遍。
可她又不想问司薄夜。
那个男人，她还是少招惹。
不过说起来，今天早上和晚上司薄夜都没出现过，这倒是让江念有些意外。
是她昨天走得太干脆，伤了司薄夜的自尊心？或是这男人对她的兴趣，也就那么三分钟热度。
真要这样，她的目的也算达到了。
与此同时。
司薄夜所在的别墅。
林前走到自家老板面前，声音恭敬：“薄总，小姐今天放学后又去了一次DFS。”
“她去做什么？”
“小姐好像是在找一种沐浴露，但在商场里逛了个遍也没有找到。”
“……沐浴露？”
司薄夜抬起狭长的黑眸。
他记得昨天在车里，江念就问过他身上是什么味道，他是用什么牌子的沐浴露。后面又自己抿唇不问了。
原来不是不想知道了，而是想自己找到。
几分钟之后，江念收到了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念念，想知道我用什么牌子的沐浴露，可以自己来我这里看哦】
末尾附的这个眯眼笑的颜文字。
漫不经心又透着蛊惑。
不用想都知道这号码是谁的了。
江念啪一下将手机锁屏。
眼不见为净。
*
和韩煦分开之后，江念按照沈清澜给她发来的地址，打车到了沈清澜给她准备的别墅所在的位置。
檀州。
一座别墅型小区，里面有十八套独栋别墅。在寸土寸金的江城新区，每平米均价四十万以上，目前一栋在售别墅挂的价格是2.5亿。
经典欧式建筑风格，每栋别墅都配有私家花园、下沉式庭院和室内外双泳池。室内面积也很大，光是卧室套房就都五套以上。
江念一个人根本不用住这么大的地方。更何况她只会偶尔在这里住，平时应该大部分时间还是待在季家。
但沈清澜的一片心意，又是早早就替她准备，她也不好拒绝。
进到第17号别墅，室内豪华宽阔而装潢简约，是江念喜欢的风格。
二楼，沈清澜让人帮她设计了一套集电脑房、书房、研发房、乐器房、拳击房甚至射击房等于一体的超大工作室。
而在三楼她的房间，江念一眼就看到了一个背包，此刻正静静放在床边。
三个月前回国来到江城的时候，她就只带了这个背包。
拉开拉链，里面的东西旁人看了大概会心惊胆战。
这是一只死兔子做成的标本。
技巧高超，栩栩如生，连惊悚直立的毛发都宛若鲜活。
兔子被生生剖开胸腔挖出心脏的恐惧眼神，也被保留下来。
十年前，她被私人飞机接到M国，被带去见那个气场尊贵令人胆颤的男人。
男人轻巧吩咐，让人拿来这只幼小雪白又毛茸茸的兔子给他作为礼物。
小兔子的耳朵和脸颊，还被人贴心打了粉色的可爱腮红，红色的眼珠圆溜溜好奇地看着她。
这让年幼的她因害怕而僵硬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
声音小小的说了声：“谢谢叔叔。”
男人说，这小兔子的眼神很像她，天真又懵懂。
下一秒，他就让人端了把刀上来，语气低沉又轻描淡写。
“剖出这只兔子的心脏，从今往后你就留在我的身边。我会收养你，成为你的养父，给你另一种人生。”
七岁那年，瘦弱的小女孩满脸是泪颤抖着手，杀死了一只兔子，获得新生。
十二岁时，她已经能面不改色拿着枪，在专门囚禁人的地下室爆掉一群人的头。
那个男人对她的训练近乎变态，让她朝着他想要的模样成长。
冷血无情，冰冷强大。不在意别人眼光，不需要爱意滋养。
很显然他成功了。
十六岁这年，她比想象中更加冷静谋划一切，让陆肇坤也死在她亲手设计的爆炸里。
没有人怀疑是她做的。
毕竟作为那个男人的唯一继承人，她杀死自己的养父只会是一个理由，就是为了继承属于陆肇坤的财富权势，和他一手打造的地下帝国。
偏偏陆肇坤死后，所有人虎视眈眈盯着她下一步的举动，她却什么都不要。
留下那帮人去争得你死我活，自己孑然一身离开了她待了近十年的地方。
*
江念给大哥发了条短信，说今晚在同学家住。
然后去了淋浴间。
整个浴室里水汽氤氲。
热水淋在少女的后背上，满背触目惊心又狰狞的大片疤痕，仿佛又一次染上血色。
江念突然觉得累。
很想好好睡一觉。
可从她杀了那只兔子开始，她再也没好好睡过一觉了。
躺在床上第二个小时，她终于还是深吸口气掏出手机，在落地灯下发了条短信：【地址？】
司薄夜回得很快，仿佛一直在等她的消息一样：【檀州18号，我去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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