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秋田心事
1
夏泊舟愣了愣,生遭罪,死荣华何用?她喟然长叹白雪吟的红颜命薄。
夏泊舟又问:“雪吟那家婆呢?”
“早死了,瘫痪两年,在老人院死的。”朱思香平静地说。
“我们百货雷经理的老婆还在吗?”夏泊舟再问朱思香。
“她呀,真好死哦。孙女叫她吃晚饭,叫不应。孙女推门,发现嫲嫲午睡一直就没醒过来。”朱思香说得像喜事。
夏泊舟感慨:好人好报,李家好死得那么舒服。
夏泊舟对朱思香说:“我走了,有空来探我。”
朱思香讪讪地:“好。有空来我家玩。”
夏泊舟挥手转身。
猪屎香转身离去。过了一会,她再转过身来望着夏泊舟远去的背影嫉妒:哼,得敕什么,不就是去了西海打工嫲,又什么了不起,看她得意的样子!
直到夏泊舟雅逸的影子消失,她再转身来走向菜市场。
2
下午,夏泊舟走进知青宴会大厅,里面黑压压地坐满了人,声浪一浪接一浪。
夏泊舟悄悄坐下问柯生华:“挽霞没来?”
柯生华撇嘴:“她呀,老公在位威到痹(1),兴爀爀。除裤春出事就不见她了,听说去了深圳带孙了。”
“徐福春一场空啊。挽霞这样也好,避人耳目。”夏泊舟叹息。
“听说他在里面表现好,应该快出来了。” 柯生华附和着说。
他们七嘴八舌:“纪委准备拉他的时候,吓得他鼻齃窿冇肉,摊在地上拉都拉不起来。”
“你们知不知纪委拉除裤春开匿钱夹万,他的声控密码是乜(2)?”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恭喜发财”
……
“错!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
大笑。墙倒众人推。先前徐福春高高在上,同学见了他不是恭维就是绕道走。
夏泊舟的眼睛四周逡巡,她问刘藜:“不见柯华生老公番薯光的?”
刘藜压低声音:“捱得辛苦,去年走了。差半年领退休金。”
番薯光下岗后开了两三年的汽修厂,亏损。结业。偃旗鼓息后他独自南下打工。
夏泊舟沉默着。
从美国归来的马嘶风最后到场,引起骚动。当年的小豆芽已是俊逸的世界级专家。
女生怕露怯,不敢上前搭话。夏泊舟快步迎上。
马嘶风先和同宿舍的打招呼,随后落座在夏泊舟的旁边。
夏泊舟问他:“朝颜现在怎样?”
“她挺好,她现在的主要工作是在家带仔。” 马嘶风回答。
夏泊舟倒茶让菜,他们聊莫言、路遥,罗素、苏格拉底,还有梵高、林风眠,王羲之、米芾……
夏泊舟惊讶:“你一个数学的大专家,对哲学艺术还这么理解?”
她接着说:“有些译本不好看,还看英文原版的好。” 她瞪大眼睛说:“哎,高中我们没英文,你上大学竟然就能看英语版的,怎么这么犀利!”
“周末人家玩乐,我在图书馆花两三个钟䀛(3)一页英文。”他不炫聪明,说勤奋。
顾小文和马嘶风碰杯,她打量着他:“马嘶风,你身材匀健,头发乌黑。而我们都变成了橄榄身材,头发稀疏发白。”
“我一年365天,天天早起游泳、读书,从未瞓(4)过懒觉。”马嘶风又在晒恒心。
夏泊舟点头:难怪他1977年就能考上京华大学。
马嘶风注视着顾小文:”顾小文,你当年风华绝代,完全可以持美行凶。”
“现在我可以持老行凶了吧?”顾小文打趣道。
说完,他们哈哈大笑起来。
夏泊舟站起说:“我送几句畀马嘶风,希望大家也喜欢。”
屏幕显示:
《赠马鸣》
乘北河,过坝洲
伫立山坪头
青竹湾道水悠悠
凌云志,修寰球
蓑笠珠雨斜,绿簟画黄牛
青春红火融霜雪
歌谣挽风琴邀月
韶光醉,黉门翠
春晖调色翘楚绘
才走未名湖青柳
又临查尔斯河秀
白沙清流扬
江静银色长
拈杯五盏酒涤肠
一泓秋水映高阳
掌声四起。
3
马嘶风出去接电话,回来悄悄说:“我先走。”
夏泊舟送他上车。
女生用眼睛扫视会场,不见马鸣,问:“夏泊舟,马嘶风怎么走啦?”
夏泊舟笑着说:“切,你们叶公好龙!人家在的时候,你们不敢招呼,现在人家走了又失落了吧?”
吴茵笑着说:“马嘶风靓仔得让人窒息,我们紧张!”
刘藜说:“他现在真靓仔,像阿兰德龙!”
她们大笑。
夏泊舟扒了口饭,咽下:“他现在是教授的教授,为国家出力事情多,能来就不错了。”
隋俊走上前:“泊舟,敬你一杯!”
“祝福你!”夏泊舟站起。
隋俊耳语:“隋珊是我的本村的疏堂小姑,泊舟,我也要跟着辈分叫你姑姐了。”
泊舟笑而不语。
梁天鸿对着隋俊大声调侃:“隋俊的钱可以娶几房老婆了,你饮大杯!”引来一阵大笑。
隋俊端起大杯仰起头一饮而尽,酒水顺脖子流下,梁天鸿又调笑着说:“你系‘鼻水流落喙——颏(该)食’哩!”又引来一阵大笑。
顾小文戏谑:“梁老板,听说你大把妹子追。”
“我现在是‘城隍庙前个楣杆——光棍一条。” 梁天鸿一本正经,但女生笑成一团。
“老婆呢?”夏泊舟看着他问。
“离哩。‘老公拨扇——凄(妻)凉哩!”梁天鸿自嘲笑道。
吴小辉打趣:“你几风流!”
“小辉,你有老婆揽紧,你笑我。” 他眼睛刮了一下吴小辉,假装生气。其他人又大笑。
吴小辉笑:“我不像你寻靓老婆。我的老婆是‘红棉’牌单车,便宜、搭重、好使。”
又是一阵爆笑。
夏泊舟笑着对天鸿说:“梁天鸿,你是‘绿竹拿来做箫吹——因为风流受气多’哩!”。
他们用客家俚语、歇后语回忆他们那段青春。
隋俊睄了睄当年暗恋过的吕玫。他不再觊觎她,她完全退去靓丽,变成两头尖中间大的橄榄身材。
夏泊舟、顾小文、吴茵仨低头细语。
注:(1)威到极。(2)什么。(3)啃书本。(4)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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