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偷营

　　两军合兵，谁为主，谁为辅，自然是首当其冲的问题。

　　徐宁说道：“昔日刘邦与韩信谈及将兵之事，遂有韩信点兵，多多益善之语，不知岳统制能将多少兵马？”

　　岳飞淡淡说道：“兵贵精，而不在于多，将贵谋略，而不在于匹夫之勇。”

　　徐宁深以为然，说道：“水无常形，兵无常势，将善者，用兵之妙，存乎一心，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岳飞听得这句，眼睛一亮，注视着徐宁，由衷赞道：“但凭这一句用兵之妙，存乎一心，便可知徐兄弟是知兵之人。”

　　徐宁当着王婆卖她家的爪，也并无半分剽窃的羞耻感，说道：“如今河北西路招抚司已撤，岳统制已非朝廷之军，若五马山万余兵马尽托于岳统制，岳统制可愿加入五马山？”

　　岳飞听了，颇为心动，如今王彦势大，投附者众，自己待在这里，总不能公然与王彦去抢兵员抢粮食，况且自己势单力薄，也抢不过，去五马山未尝不是一条出路，正好可以解决这种尴尬的境况。况且，五马山义军在两河一带，已颇有威望与影响，自己去了，找机会再打几个胜仗，到那时，自然不愁兵员与粮草。

　　想到王彦拒绝自己之事，岳飞不过稍加思索，便答应加入五马山之事，不过他的话也没说死，他加入五马山的前提是，若朝廷日后有旨意给他，他便会离开。

　　徐宁想着先把人诳上山再说，其他的事可以慢慢再想办法，便一口应承下来。

　　岳飞迟疑了一下，追问道：“恕岳某直言，徐兄弟此事不用与赵大人商议商议吗？”

　　徐宁嘿嘿一笑，说道：“徐宁虽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不过，这点小事还是能为赵大人做主的。”

　　不管怎么样，他身后还站着位大宋帝姬，所以这话他说得理直气壮，毫无压力。

　　想到赵邦杰居然这么轻易的便将五马山的三千精锐交给了眼前这个不过十七岁的少年，岳飞对徐宁本人也生出了浓厚的兴趣来。

　　然而，一番交谈下来，岳飞更加迷糊，与赵邦杰一样，百思不得其解，一个普通的农家少年，从未读过书，却拥有这般渊博的见识与眼界来。

　　到了第二日，岳飞与徐宁商议袭击拓跋耶乌部之事，徐宁并不了解该部情况，且昨日有言再说，便将红巾军统一交由岳飞安排，自己反倒虚心的跟岳飞请教骑射与枪法来。

　　岳飞早年跟着避居乡里的江湖名家周同学习骑射兵阵，又得本地大豪陈广教授刀枪之术，凭着天生神力，少年时便能左右开弓，枪法一县无敌。

　　岳飞有意结纳徐宁，便以切磋为名，亲手教了徐宁三日。

　　三日后，岳飞点齐人马，直扑百里外的金军拓跋耶乌部兵营。

　　拓跋耶乌是黑风大王奥敦扎鲁手下的一员猛将，虽只是千夫长之职，却统率着两千余骑兵，其中有八百具甲重骑。

　　金军骑兵以“五十人为一队，前二十人全装重甲，持枪或棍棒，后三十人轻甲，操弓矢。”（《三朝北盟会编》卷三）记载金军的骑兵是重甲和轻甲混编，重甲负责冲锋；轻甲骑兵负责远程火力输出，同时负责侦察。）

　　灭辽时，金军骑兵在进攻前先会派出数人观察对手虚实，然后以重甲骑兵冲击对方两翼，轻骑兵则围绕对方军阵射箭。

　　在与宋军的野战中，金军面对以步军为主，拥有重甲步兵与强弓劲弩的宋军，逐渐形成了以重甲中央突破与两翼包抄的经典战术，并在完颜宗弼（金兀术）手中大放异彩，青史留名。

　　当然，金人的厉害，在于金军的将领都是实战中尸山血海一路杀出来的，所以用兵灵活多变，并不固守定规，往往将自身的骑兵发挥的淋漓尽致。

　　面对这样的敌人，吃过几次亏的岳飞选择了夜袭，缺少兵甲与战马的宋军与金人从头到脚，武装到战马的具装全甲重骑正面对抗，无异于自取灭亡的行为，即便是对上只着甲裙的金人轻骑，也是很吃亏的事情。

　　大沿毡帽，布衣（如今冬时内套冬袄），一矛一弓一手刀，便是如今仍滞留在两河境内的宋军残部所拥有的标配，而且武器损毁严重，根本没有办法及时补充。

　　尤其是王彦以及岳飞等原隶属河北西路招抚司的残部，随着招抚使张所死于流放途中，招抚司被撤，已成了没人管的孤军，只能自己辛苦求活。

　　太行余脉绵延，岳飞与徐宁带着七千余人沿着山谷小道疾行，在金军营地五里外的林中隐伏下来，等待天黑。

　　偶尔会有金军游骑从附近纵马而过，但却没人进林中探查。

　　待到夜幕来临，气温陡降，不能生火取暖的宋军顿时觉得寒冷起来。

　　徐宁再次皱眉，自己从五马山带出的精锐不少人弃了兵器，双手拢袖，转圈的转圈，跺脚的跺脚，而岳飞所部静静的待在原地，一点声音都没有。

　　徐宁招来韩五，朝岳飞的那些部下指了指，韩五一脸愧色的退了下去。

　　很快，红巾军将士们拾起了武器，站直了身体。

　　响鼓不用重锤擂，这些五马山义军常以自己身为其中一员而自豪，打起金兵来都英勇凶猛，心气颇高，如今一得到提醒，自然也不愿就此被比了下去，矮人一截，再怎么着，自己也是五马山万余人中精选出来的，代表着五马山的脸面，一句小声的：“别丢了我们红巾军的脸”，便足以让这些将士们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

　　岳飞一直冷眼旁观，此刻对五马山的这支人马倒有了几分期待与信心，更是对徐宁伸出了个大拇指。

　　在金人军营灯火渐息半个时辰后，七千宋军兵分两路扑向金营。

　　一路负责埋伏在两个出口两边，准备截杀逃跑的金兵，另一路两千人，由岳飞与徐宁各领一千，分从两个出口杀入营中，在拓跋耶乌的中军帐前会合。

　　岳飞先是派出张宪带人解决了营门口巡守的金兵，随后带着大队人马快速冲了进去，打了个措手不及。

　　徐宁却与之相反，接近一箭之地后，命令所有人现出身形，在金兵守卫错愕之际，一轮火箭直接射进了金营之中，顿时燃起了大火来。

　　徐宁与韩五当先冲向了营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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