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陕州战正酣 杭州生兵变
身在十余里外的帐中,仍然能隐隐听到远处的厮杀声与震天雷的巨响如闷雷般传来,可见双方打得异常惨烈。
到了入夜时分,折月秀回到了帐中,脸上脏乱,一身战袍盔甲隐现多处血迹,只有一双大眼睛依然明亮清透。
一连四个时辰的持续攻城,折家军已经填平了护城河,可以直接冲到城墙下面,但大型攻城器械的严重不足,使得折家军伤亡了数千人,而这还仅仅是第一日。
折月秀并未停留多久,便被折可求叫去商议明日的战事,匆匆离去。
徐宁叹了口气,他并不担心陕州守不下来,但折家军中,至少还有三四万常年与西夏、辽人、金人血战过的百战老卒,这些人死了着实可惜,而且,这些人即便是死,也会让自己的敌人扒下层皮来。
若折家军打光了,宋军的伤亡也绝不会小。
到了第二日,完颜娄室亲自到阵前督战,战事更加惨烈。
但李彦仙并非有勇无谋之人,在他的调度下,折家军与两万汉人签军在城下尸横遍野,连城头都登不上去。
亲临战场的完颜娄室知道折家军已然拼死力战,也不想逼迫得太狠,便下令第二日暂且休战,继续赶制冲棚与投石车等攻城利器。
趁着休战,折月秀这一日倒是来看了徐宁两次。
看着一脸疲惫的折月秀,徐宁再次试着劝说她,结果被她狠狠的训斥了一顿。
接连两日,折月秀没有再露面,直到第三日,折月秀再次过来,告诉了徐宁一个坏消息。
王彦派出的两万援军在半路遭遇完颜娄室的精骑伏杀,死伤惨重,已退了回去。
徐宁问起其他宋军的动向,才知道按计划应出兵攻打泾州,引诱金军回援的曲端一直按兵不动。
徐宁想不到曲端居然会如此不顾大局,心中暗怒,表面上还不能露出破绽来。
徐宁顺口又问起开封的消息来。
虽然已是半月前的消息,但多少可以做些参考。
金军故伎重施,以大量投石车猛轰四面城墙,但早已吃过这种亏的宋军在外城墙内侧建了许多的藏兵暗室,只留少数守军在外观察敌情,金军接近城下才跑到城头上射箭张弩,所以效果比起上次大打折扣,而且宋军大量使用了火药武器,什么铁蒺藜、毒烟弹、震天雷,反正将金军打得够呛。
宋世宗赵榛在宗泽李纲等人的陪同下,数次御驾亲临城头,宋军士气高涨。
而城外,韩世忠、刘锜等各路勤王军不断向金军发起攻击。
形势已完全不同于数年前的开封之战。
金军这次要想攻破开封,怕是很难,而且,原计划应该自扬州西进参与开封之战的完颜宗弼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改变了计划,率大军渡过了长江,这也使得金军合围开封的计划出现了破绽。
徐宁知道那个被后世人称为金兀术的完颜宗弼是个极厉害的人物,他突然放弃合围开封这么重大的计划转而南下,一定是南方的高宗那里出了什么大变故。
三月的江南,草长莺飞。
杭州,春光正好。
然而御营司都统制王渊却没有丝毫的心思,不时掀开车窗小帘向外探望,不停催促轿夫与护卫加快脚步。
王渊的坏心情当然不是因为前几日被高宗陛下责罚了一顿,并免去了枢密使的官位。
自扬州护卫高宗陛下南渡,御营司都统制、枢密院使王渊将十几艘战船用于运送自己的金银财物,致使数万宋军与战马失陷于扬州,被金军所获。
数年间,王渊凭在两淮、杭州,先后平定赵万、陈通、张遇等数股巨寇而平步青云,早已引发许多人的不满。
扬州之举,更使流言四起,议论纷纷。
然而高宗只是免去他枢密使之职,改任同签书枢密院事,并允许他处置院事可以不经陛下。
这一挂羊头卖狗肉的处置结果,引发朝野哗然。
数日前,高宗身边的内侍押班康履得到密报,御营司统制官苗傅频繁与手下幕僚王世修及王钧甫、张逵、马柔吉等将领接触,密谋造反,而自己一手提拔的御营司副都统刘正彦也参与其中。
苗傅与刘正彦准备以出城剿灭匪寇为由调动兵马,高宗将这一消息通过宰相朱胜非告诉王渊,让他小心处置。
如今,刘光世、张俊等统兵大将分守各地,苗傅反而成了杭州城兵马最多的将领。
昨夜,在得知苗傅等人在天竺寺附近聚集后,王渊火速调兵五百精兵前去埋伏着,只待他们发动,便一网打尽。
今日是神宗忌日,百官必须随高宗祭祀,而且今日高宗会进封刘光世为检校太尉、殿前都指挥使,百官必须入朝听宣。
心事重重的王渊一散朝,便在五十兵丁的护卫下匆匆回府。
前面便是城北桥了,王渊心里隐隐有些不安起来。
不对,太安静了。
王渊刚刚反应过来,便听得四周杀出不少人来。
早已埋伏在此的王世修带兵将王渊的轿子团团围住。
护卫的兵丁面面相觑,看着杀气腾腾的伏兵,一时不敢轻举妄动。
王渊掀帘出来,站在车辕上,厉声喝道:“光天化日之下,拦截朝廷重臣,你们这是要造反吗?”
马蹄声疾,一员将领一骑当先,领着数十骑横冲直撞,直接从轿旁纵马而过。
那将领拔刀,挥刀。
王渊的头颅便飞了起来,被将领身后的亲卫一枪挑在了枪头上。
那将领大声喊道:“御营司都统制王渊勾结内侍,意图谋反,今已伏诛,众将士且随我去皇宫诛杀内贼,营救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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