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绝杀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沉稳如万钺一时也有些失态，一下子站了起来，惊道：“你说什么？”
那小厮战战巍巍伏在地上，似乎还没从之前看到的恐怖一幕中脱离出来，他磕磕巴巴地又重复了一遍：“四爷被人害了！”
须纵酒和殷莫辞也均是大惊失色，他们惊疑未定地对视了一眼，心中瞬间都涌上来了无数个猜测。
“你说什么，你说清楚点。”张昊天都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忙追问道。
“小人，小人奉命前往四爷庭院请四爷来赴宴，见到屋内点有烛火，但没有人应声。小人见四爷迟迟没有出来，斗胆凑近前看了一眼，从门缝间看到四爷倒在地上，小人连忙进屋察看了一下，探到四爷已经没气了……小人不敢多看，连忙过来告知家主……”
他这一番话说下来，听得在场的人均是心惊肉跳。万钧脸色已经变得煞白，他声音都有些颤抖地开口对万钺说道：“二哥，事不宜迟我们赶快去四弟那看看怎么回事吧！”
万钺面色先是一瞬极明显的茫然，待小厮又说了一遍之后，他满脸愕然，眉目间更是直冲上来一股怒色。他顾不上满堂宾客，急匆匆地一甩袖子从宴厅的人群中穿行而过，直直朝着万钟的庭院而去。
宴厅里来赴宴的世家听闻此巨变，短暂地无措后都跟上了万钺准备一起去查看情况。见宴厅里人潮向外涌出，场面一时间陷入了极度的混乱，殷梳有些不知所措地拉着殷莫辞小声问道：“莫辞哥哥，我们要不要……”
须纵酒拿起刀起身，冲他们使了个眼色：“走，我们也跟过去看看。”
三人跟着来赴宴的世家一起从宴厅到了万钟的院子，从庭院到厢房已经被人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须纵酒踏进屋子就看到万钟躺在地上，他喉咙上一道触目惊心的剑伤正对着门口，暗红色的血沿着他脖颈淌到地上，凝成了一摊近乎黑色的河，他下意识伸手挡了挡身后殷梳的眼睛。
殷梳有些发凉的手发着抖，轻轻掰开他的手掌，从指缝里悄悄探看着屋内的情景。
万钺站在他的尸身旁，一眨不眨地盯着眼下的这一幕，他面黑如墨，青筋暴起。
万钧蹲在地上红着眼察看着万钟脖子上的剑伤，怒吼道：“是谁，是谁干的！”
万钰彤跪坐在一旁，她细细地查看着万钟身上有没有什么线索，当她看到万钟手里握着的完全没有出鞘的剑，发出了不可置信的惊呼：“怎么可能！”
殷梳顺着万钰彤的眼神看了过去，面露不解地问：“那是什么意思？”
须纵酒侧过脸语气沉重地为她解答道：“万四叔伤在喉咙，剑却未出鞘，这说明他正面遇袭，被人一招毙命，连反手之机都没有。”
在场的各世家自然都看懂了这一点，顿时一片哗然。众人纷纷都探头四处察看了一番，看到室内果然没有打斗的痕迹。
“这怎么可能，万四哥武艺超群，江湖中竟有能让他毫无反手之力的人？”人群中爆发出此起彼伏的怀疑声。
“若是正面对招，张某也觉得武林中没有此人，但若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就有可能。”从进屋后看到屋内场景，张昊天一直沉默不语，此刻他站在窗边低头看着六仙桌，桌上摆着两个精致的彩瓷盖碗，他伸手摸了摸煎茶的紫泥小壶，感受到尚有余温，他低声开口：“万四叔似乎之前在此待客。”
他伸手掀开了茶杯盖，后面心急的世家弟子探头看了过来，惊道：“是花茶！难道万四叔招待的是女子？”
“四弟脖子上的致命伤，这个剑伤长约一寸三分，宽不足一分，剑身轻巧，多半为女子剑。”万钧蹲在地上手指搭在万钟脖子上，从齿缝间挤出这句话。
闻言殷莫辞眉心一跳，从心底涌上一股极为不详的预感。
万钺看向跪在一旁浑身发抖的几个小厮，这都是平日里在万钟院子里近身伺候的人，他低声问：“今天谁来过？”
那几个小厮闻言抖得更厉害了，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敢回答。
万钧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提起一个小厮举到半空，怒喝道：“说，是谁来过！”
那小厮浑身抖如筛糠，他两股战战几乎快要哭出来了，感受到万钧手下力气不住收紧，他求饶般大喊：“是大小姐！四爷今天吩咐了小的们去请了大小姐过来！”
万钧手一松，那小厮摔在了地上战战兢兢地爬走了。
殷莫辞如闻雷击，他不敢置信地缓缓移动目光看向万钰彤。他自然是相信万钰彤，但是这件事为何又与万钰彤扯上了关系？
感受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自己身上，万钰彤面对万钺急切地解释道：“父亲，今日我的确应邀来见过四叔，但是四叔遇害一事我完全不知，更与我无关！”
听到小厮的答话，张昊天一时间也露出了有些错愕的眼神，他有些玩味地看着跪坐在地上为自己辩白的万钰彤，又跨了两步走过去细细观察万钟的尸身。
“除了大小姐，今日还有别人来拜访过吗？”万钺又问。
小厮们伏在地上，战战兢兢地回答：“小的们只知道今日四爷见过大小姐，如果还有其余人，小的们不知。”
“大概什么时候？”
小厮们细细回想了一会，一个小厮出声作答：“大概是酉时，当时是小的去宴厅请的大小姐。”
殷莫辞想了想，这的确与之前他看到万钰彤和郭茫交谈，然后被人请走的一幕吻合。他正盯着眼前情形苦苦思索，感觉到有人在急切地拉着他的衣袖。
他回过头，看到了殷梳咬着嘴唇，一双杏眼满是焦灼。
他反应过来，连忙清清嗓子向前走了两步，朝万钺躬礼道：“万堡主，各位前辈，这一切都太过巧合，似是有人故意安排一般，不能轻易下定论。”
人群中不少世家的人都认同地点了点头，亲侄弑叔过于骇人听闻，的确一时间难以令人相信。
“万四叔身上没有别的伤口，唯有喉咙处这一道剑伤，可见这一剑便是致命伤。这凶手是在万四叔正面出手，万四叔毫无防备，可见是他熟悉的人。”张昊天仔细查看现场良久，幽幽开口，“万四叔面容惊愕，横眉怒目，显然是没有想到这个人会对他出手。”
众人随着他的话朝万钟的脸看去，他一双铜锣大的眼睛空洞而惊恐地瞪向前方，似乎是生前见到了什么极令他不敢置信的场景，此刻竟是死不瞑目。
听张庄主每一句都意有所指，须纵酒也听不下去了，他站出来朗声开口：“张庄主说的这一切虽都合乎情理，但都只是推测，并无证据。此事重大，还望张庄主不要妄下定论。”
“张某只是说出一些个人见解，绝无他意。”张昊天深深地看向万钰彤，“只是张某人见万四叔这脖子上的剑痕也觉得甚是轻巧，不知道万小姐能不能拿出佩剑清霜，比对一番以示清白？”
万钰彤闻言瞪大的一双美眸，胸脯剧烈地起伏着，感受到身边愈来愈多怀疑的眼光投到她身上，这一切对她来说是极大的羞辱。
“钰彤，你说一说你拜访老四都谈了些什么？”万钺看向万钰彤淡淡开口。
“我……”万钰彤刚开口便觉一阵语塞，她受邀来见万钟，自然聊的是万钟私通魔教一事，但事已至此如何再说出口？
“我向四叔请教之前地牢一案。”万钰彤挣扎再三回答。
“哦？”张昊天眼里精光一闪，“说到此事，不知道万小姐查出地牢一案的来龙去脉了吗？”
万钰彤面色煞白，沉默不语。
殷莫辞和须纵酒对视一眼，心中均是惊涛骇浪。他们都反应了过来，万钟已经身死且是被人杀害，就算他们现在说出万钟与魔教勾结一事，也很难得到众世家的信任了，而万钰彤竟再次身陷囫囵，他们竟一步一步陷入了暗中之人精心布下的连环陷阱之中。
张昊天哂笑一声：“果然是一无所获吗？”
此刻众世家经过提醒，纷纷又想起了之前地牢一案，之前摧心肝遁逃，和万钰彤持有的折梅令也有洗不脱的关系。如此一来，众人看向万钰彤的眼神不由变了，之前相信她的世家众人也不由得挣扎了起来。
人群中议论纷纷，不时漏出“弑叔”、“丧心病狂”等等字眼。
“万堡主，诸位前辈！”殷莫辞心急如焚，他快速地冷静了下来再次上前说道，“这两件事情扑朔迷离，背后绝不简单，请诸位再给在下一点时间，我武林盟必定查出真相！”
张庄主看了他一眼，转向万钺道：“万堡主，不是张某不相信万大小姐清白，只是这两个案子都太过蹊跷，又偏偏都和万小姐扯上了关系，实在是很难不多想几层。”
众人仿佛都在等着万钺表态，他看了一眼万钟尸身的惨状，又看了一眼双眸含冤的万钰彤，终于缓缓开口：“此事，我万家堡必定严查到底。”
“怎么查，又让万大小姐自己去查吗？”张昊天分毫不让，针锋相对道。
“父亲不必为难。”万钰彤突然发声，她上身挺直，浑身一股清傲之气，“摧心肝遁逃与我无关，四叔之死更绝非我所做，钰彤清者自清，不惧谗口铄金。但既然前后两案都如此之巧有这些细微之处指向于我，我愿意自请入地牢，静待真相大白。”
这话一出，在场众人无论是信或是不信的，都有些钦佩她的气节了。
屋内静默了一瞬，一个清甜的女声清脆地响起：“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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