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耳珰
随即,须纵酒翩然落在他们二人中间。
见他出现,殷梳原本染着怒气明眸漾出几分欢喜,但紧接着内心涌上几分心虚。
须纵酒没有去练功而是找到了这里,这就说明她借着午休偷偷溜出来的事情被他发现了。
说不定还发现了她偷偷把药丸换掉的事情!
她眨了眨眼,一脸乖巧地小声唤他:“敛怀……你怎么来了?”
须纵酒掩在袖中的左手捏着那颗清心丸,有些无奈地看着她水润无辜的杏子眼,毫无办法地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收刀,眼神扫向地上的碎叶。他面色萧肃,表情十分复杂地看向谷云间,问:“谷兄,你这又是何意?”
谷云间双手背在身后,他看着眼前殷梳和须纵酒的眉眼来往,心中暗暗自嘲。
他知道刚刚那一幕被须纵酒尽收眼底,他难以解释。
他也不想解释。
反倒是殷梳出来打圆场:“是我无意打扰了谷药师,可能是误会吧!”
谷云间眉梢微抬,有些意外。
经过刚刚那番交手,他鬓发散乱,原本提在手里的酒壶倒在脚边,烈酒和竹叶的香气混杂在一起。
他讪笑一声:“是我唐突了,抱歉。”
说罢他拂袖离去。
须纵酒皱着眉头伸手想拦,殷梳却抢先拉住了他。
须纵酒一愣,明白过来殷梳大概是不想让他与友人冲突,但这令他愈发内疚。
他反手握住殷梳,细细检查了番确认她没有受伤,沉声解释道:“抱歉,是我没有考虑周全,没照顾好你。”
他再想到他亲眼看到的前两次谷云间和殷梳针锋相对的场面,每次即将失控时都是殷梳宽容忍让。
看着她毫无芥蒂的清澈杏眼,须纵酒承诺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他再为难你。”
他说的无比认真,殷梳抬眼望着他波光滚动的星眸,浅浅地笑了。她脸颊上的梨涡都显了出来,心里已经真的把那些不愉快统统忘了。
她不在意地摇摇头,反过来安慰他道:“充其量就是些不太中听的话,我真的不在意的。”
说着说着她忽然想起她来此的目的,不由有些沮丧。她垂下头,小心地开口:“况且……况且……他的脾气或许都是有由来的,他也不会无缘无故就对我这样。”
须纵酒心头一跳,他手指掐着袖中的清心丸,内心涌上一股莫名的慌乱。
他轻轻握着殷梳的肩膀,仔细地观察着她的神色,问:“你今日为何不愿意吃药?你特意来找谷药师……你是不是想起来什么了?”
殷梳心神不定,她眼神闪了闪没看须纵酒,说:“没有……我还是想不起发生过什么。但是我总是做一个奇怪的梦,我觉得我肯定忘记了一个什么人,所以才来找谷药师。他一定知道,但不肯告诉我。”
须纵酒恍惚了一下,握着殷梳的手掌骤然抓紧。
殷梳困惑地仰起头,问他:“我是不是曾经真的做过非常过分的事情,所以谷药师现在才这么厌恶我?”
须纵酒笃定地回答她:“你不会的。”
她手掌轻轻抵着自己的额角,绞尽脑汁地分析:“还是说我把什么很重要的人给忘了,所以谷药师在责怪我?”
须纵酒心头重重颤动,忽然没头没尾地问:“你为何觉得会是很重要的人?”
殷梳没有听出他语气里的失落和期盼,随口回答:“我猜的,就是一种感觉。”
须纵酒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开口唤她:“小梳。”
“怎么了?”须纵酒骤然亲密地叫她的名字,使得她的心不由自主地被他牵动了起来。她的眼眸绽开了星子,有那么一个瞬间完全沉溺在他春水一样的声音里,她觉得这个宝贵的名字在他的嘴里念出来比任何人叫的都要好听。
须纵酒快速地看了她一眼,就垂下了眼眸凝着地。他们脚边是散落一地的竹叶,被风轻轻一刮细密地铺在他们的鞋面上。
“若你想起了别的重要的人,那我……在你心里还会不会有我的位置?”
殷梳一怔,她不懂须纵酒患得患失的心情,但从他轻微颤抖的声音里感受到他十分在意这个问题的答案。她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急切地回答:“当然会,你才是最重要的人!”
须纵酒瞬间就抬起了头。
她反手搭在须纵酒放在自己肩头的手上,乌溜的眼珠子盯着他大声地说:“如果我真的忘记了什么,那也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师父从小就教导我,人要活在当下,这个道理我懂的!”
须纵酒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他的眼睛一点一点亮了起来。沉落在湖底的星辰,又得到了愿意照耀他的火焰。
他摊开一直紧握着的手掌,将那枚快被他捏化了的清心丸举到她面前,他似乎是明白了殷梳换药举动的含义,犹豫地问:“那这个……”
殷梳抿唇,她的内心也乱得很,少顷才又开口反问他:“敛怀,一段早就遗忘了的记忆,是不是还是就这么忘记了比较好?我们要不还是不要解这个噬魂散了?”
须纵酒十分意外,问:“为什么会突然这么想,你之前不是已经决定要顺道一起解毒了吗?”
殷梳斟酌了番,回答:“之前可能是我想的太简单了,服了清心丸之后我才发现其实我不能适应脑海里会横空出现的东西,那对我来说太陌生了。”
她看着正蹙眉深思着她的话的须纵酒,又小声补充道:“而且你好像也不太喜欢我想起别的重要的人。”
须纵酒自听到殷梳说梦中有个“重要的人”后心中便盛满苦涩,但此刻又听到最后这句话,立即有更多的甜蜜涌了上来。
他的理智回笼,开口:“你不要为了我动摇你的决定,我有你刚刚那句话,心里就满足了。”
但殷梳又想到了那个梦,面色犹疑难以舒展。
须纵酒问:“你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吗?”
殷梳摇头:“没有,我只是忽然觉得现在这样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好。”
须纵酒听着也难以轻易拿主意,他沉吟了片刻,拢着殷梳的双手沉静地开口:“你不要害怕,也不要草率决定,我们再好好想想。不管你做什么选择,我都支持你,无论发生什么我都和你一起面对的。”
殷梳牢牢地握着他,她粲然笑着点了点头。
但在她再次选择要不要解噬心散之前,她先做了另一个决定。
这一日天方蒙蒙亮,晨光熹微,她叩开了药室的门。
见到来人是她,正在配药的谷云间沉着脸,眼中露出几丝讶异。
殷梳径直走了进去,将手中握着的物什放在桌上,推到他面前。
她抬起手,谷云间看到她送到他眼前的竟是殷梳那对从未离身的银耳坠。
他一愣,抬眉问:“你什么意思?”
“我看你一次两次的对它很感兴趣,就取下来给你看看。”
谷云间一时理解不了她的意思,放下手中的药戥子不出一言看着她。
殷梳见他这样,又问:“不是吗?”
谷云间又垂眼看向面前这对耳坠,此刻它静静地躺在他面前,他终于看清楚在奇巧镂空的银铃里盛着的是一对晶莹剔透的琉璃珰。
他无法否认,他对这个耳坠的确非常感兴趣。
见他默认,殷梳满意地开口:“这才对嘛,你早点坦诚地说出来多好!我又不是什么小气的人,你直接说出来我怎么会不给你看呢!”
她在“小气的人”四个字上格外重读,谷云间脸色暗了暗。他不虞地盯着殷梳,殷梳则毫不示弱地挑眉迎上他的目光。
他败下阵来,开口:“之前的事情,抱歉。”
殷梳微笑,摆了摆手说:“没事,我早就原谅你了!”
谷云间没有接话,他伸手拿起耳坠,摆在手心细细观察。
殷梳看着他的动作,回身环视了一圈药室,又想到初来药庐时那片群山环抱中的竹林,忽然问:“你也是奇门的行家吧?所以才对我的耳坠这么感兴趣!”
谷云间沉默片刻,低声开口:“我只是略知皮毛罢了。”
殷梳了然点头,说到这个她打开了话匣子,笑道:“你别看这对耳坠轻巧,其实坚固得很,你不找到窍门,用蛮力是不可能打开的。我记得我从前机关术不精的时候还打不开它,想必它一定是出自某位奇门宗师。”
见谷云间似乎沉溺于其中,殷梳又说:“或许等你找到解开之法,你的机关术也会更上一层。到时你就可以把你药庐里的这些暗室再改改,别再这么叫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临走,殷梳又想起一件事,叮嘱他:“到时你能取出里面的珰饰后记得耳坠得还我,我可不是送给你,只是借你学习学习,你也别太感激我。”
谷云间抬起头,深深看了她一眼:“好。”
午膳时谷云间并未现身,他经常沉醉医典忘了时间,众人习以为常。
殷梳时不时偷偷瞟一眼已经神色如常的万钰彤,脑海中挥之不去那天无意翻出那幅第一美人画卷的场景。她小心翼翼避开了相关的话题,三人谈天说地。
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
但骤然间他们听到一阵极尖锐的铮鸣声,紧接着,悬于药庐屋檐下的排铃震动,争前恐后地响了起来。
一片嘈杂中,小药童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大喊道:“不好,有人触发了机关!有人攻山!”
众人面色大变,须纵酒腾地一下握紧了刀,问:“谷药师呢?”
小药童面色惨白,摇头如筛糠:“我不知道,从早上起我就没有看到药师!”
事发突然,他们互相对视一眼,万钰彤先开口提议:“我们先出去看看情况如何把,看看都是些什么人!”
小药童已经快吓哭了,忙提醒他们:“这个声音……代表对方已经快攻破外面的机关了!”
殷梳纵身朝药庐外飞掠而去,厉声道:“管他们是什么人!走,我们去碾碎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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