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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第章 与共


帝都胡同内的秋景在闻越蕴这儿称得上是人间一绝,  金灿灿的银杏叶片垂坠枝头,微风中摇曳生姿,透下斑驳陆离的光影,  抬眸眯起眼睛看过去,  透过明亮的叶片衬着湛蓝无云的天际,  绚烂的仿佛是幅浓墨重彩的油画。

        闻家的祖宅不是四合院,但自从某年入秋被乔卿久邀请来四合院院中涮过一次铜锅后,就实打实的爱上了胡同的秋。

        不知道是谁给陆离铮透的口风,总之某日闻越蕴睡眼惺忪的被抱上车,  再反应过来时,  人已经站在了院子里,还带了金毛和花栗鼠。

        这地界都是祖宅,有价无市。

        不知道陆离铮花了多少心思买下,又暗中翻新过。

        院中摘了颗石榴树,  青红相间的半熟果实悬在枝头,闻越蕴盯着反应了会儿,终于明白去年秋季他们的关系尚模糊时,被喂的那些香甜石榴都来自于哪儿。

        室内的装潢完全戳中她的喜好,  主卧温馨,高床软枕,  工作间雅致主蓝白色调,  未有一处能挑到毛病。

        陆离铮搂她的肩膀淡笑求夸奖,“怎么样?爷了解你吧?”

        对于这种时不时开屏,  擅长顺杆爬的花孔雀,  闻越蕴选择直接亲上去,让他物理上闭嘴。

        “其实我就只喜欢初秋的胡同。”她踮着脚搂陆离铮,鼻尖相抵,  气喘吁吁地嘟哝,“叶落了,我就不再喜欢了。”

        陆离铮托握住纤腰做她的支撑点,黑眸噙着笑回,“那我们每年就只来住初秋的这段时间,及时行乐。”

        灰瓦顶端总有麻雀和叫不出名字的鸟儿驻足,老大爷能听着“吱吱呀呀”的收音机摇一下午的蒲扇,入夜后胡同口有卖烤红薯的,和对面玻璃罩的糖葫芦车打擂台。

        都是些小孩子喜欢的,闻越蕴只要路过就会各来一份,她浅尝,陆离铮收尾。

        车开不进来,生活就繁复了些许,少有晚上没有折腾早起的清晨,跟着邻居阿姨去往早市买到顶新鲜又便宜的食材,协作炒了锅重麻重辣的干锅,端锅坐在院里吃。

        饭刚才刚吃两口,天公就不作美的飘起细雨,又匆忙搬回屋内。

        “我感觉好像忘了什么东西在外面?”闻越蕴咬着虾茫然发问。

        陆离铮给她夹菜,斩钉截铁答,“绝对没有,怕淋的都搬进来了。”

        于是闻越蕴安心干饭,等雨停吃完,才发现笼子里的落汤花栗鼠。

        “……”她叹气指着花栗鼠,“这就是你说的绝对没有?”

        陆离铮沉着回,“是不怕淋。”

        如果花栗鼠会说话的话,多半是要问候上句“你礼貌吗”的。

        雨过后黄叶覆盖沥青路面,吸满了水,踩上去嘎吱作响,坑洼处积满了水,叶沉在低,泛着涟漪的水面映出树影。

        秋日小住四合院中,常有好友来访。

        大家绕着烧红的炭火月下烧烤,酒至微醺时刻,闻越蕴取只因筷子敲杯顺下击打着玩,跟着哼出段音节,急吼吼地冲进屋里拿纸笔记录下来。

        闻越蕴会的事情实在很多,苏绣本身就离不开服装设计领域,直接参与了自己的婚纱定制和陆离铮的西装设计。

        婚礼地点选在了教堂,现场布置没有找设计公司,而是和陆芷萝一点点儿的纸面上手绘,再做成3d建模反复试验效果……乃至于婚礼伴奏都准备自己亲力亲为的写就。

        陆离铮会在某些时刻觉得她不需要这样辛苦,可话到嘴边又因过份了解闻越蕴说不出来。

        如今的闻越蕴只需要做她想做的事情,她想要百分百满意的婚礼,所以甘之若饴。

        陆离铮则挽起袖子参与和做好所有后勤保障工作,既捡起了物理老本行,为她构想中的绝美蝴蝶展翅拱形羽门提供了力学支持,又在闲暇时候捏肩捶背……做到她早睡。

        晴朗时闻越蕴喜欢抱着毛毯躺在庭院吊椅秋千内,汪崽叼着飞盘回到秋千边,她懒洋洋地伸出手,揉揉狗头再重新抛出去。

        起初以为是陆离铮给她安得赏景位,直到被迫发现另一个用途。

        暖光的夜灯坠落眼底变作闪烁星辰,秋千晃动时的深浅完全不受控制,毯子迤逦碰地,闻越蕴难耐呜咽着哭腔要他抱。

        他们的确在这间四合院内行了很多乐事,十月初的天气算不上冷,夜里倒是微凉的,于是另个人的滚烫体温变成了最好的依靠。

        庭院的石桌、秋千和屋檐下的连廊都是新开发的场景。

        胡同深处完全隔绝了钢铁森林的喧嚣繁华,这里听不到发动机的嗡鸣,只有白日里时不时响起的清脆车铃。

        夜间万籁俱寂,清冷月光照彻闻越蕴绯红脸颊,他总极富耐心,她受不住要躲,又被亲着耳垂宠溺哄,“这是在外面,宝贝儿最好小点儿声。”

        “好过份。”闻越蕴有气无力地阖眸抱怨他。

        陆离铮低笑,揶揄说,“想要舒服,又想要轻和慢,我做不到啊宝贝儿。”

        闻越蕴底子好,意外溺水后钟家夫妻也全力给到了养护,可还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羸弱。

        年少时陆离铮就陪着去看过医生,给出的答复很唬人,“生冷腥辣能忌口先忌口吧,必须好好调理……否则以后不易怀孕。”

        后来寻访名医喝了段时间的中药,好不容易等经期正常了,又开始循环反复的作死,陆离铮从不阻止,无条件惯着她。

        人生在世要是这刻都不能称意,那等到八十岁生龙活虎又有什么用呢?

        调理周期的药结束后需要再三个月才能备孕,久违的又用上了计生品,真的试过那种毫无间隙后,就难回到开始,但陆离铮有竭尽全力的补足她的舒适感。

        “等小公主降临,我就去结扎。”挺重要的决议,结果话从陆离铮嘴里说出来,就变得跟晚上吃什么一样稀疏平常。

        赶在深秋枝头全落败前搬回了陆离铮的私人别墅,闻越蕴把一间空置的房间改做了很不正经的“影院”。

        高清投影铺了满墙,立体音效,而坐的地方随看什么改变。

        近期她正重刷《银魂》,配套设施就是暖炉、桔子、草莓牛奶及并不会拆封的醋昆布。

        屏幕上正播放着119集,爆笑剧集,讲得是主角团之一土方十四郎的人设烟不离手,而本集整个星球对“百害无一利”的香烟开始实施全面禁止,主角想方设法抽烟最终未果的故事。

        笑点密集,逗得闻越蕴开怀,她去找了盒还没拆封的草莓爆珠,刚进屋,看到正低着头专心致志给自己剥桔子的陆离铮忽然怔住。

        荧幕还在播放片尾曲,明明暗暗的光影笼着他,指尖在挑着桔子外表白色微苦的丝络。

        印象里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在暗处总夹着猩红闪烁,闻越蕴似乎很久已经没见过陆离铮抽烟了。

        “有火吗?”她盘腿坐下,将草莓爆珠衔住,掌心冲他。

        陆离铮掀眼皮,摇头答,“我去帮你拿。”

        闻越蕴眼疾手快地按住他肩膀,“不用,我开玩笑的,你是戒掉了吗?好久没见你抽了。”

        “嗯。”陆离铮颔首,去把她垂到眼前的碎发挽开。

        “为什么呀?”闻越蕴软声追问。

        “二手烟不好。”陆离铮言简意赅,按着她的发旋哄,“乖。”

        心思玲珑如闻越蕴秒懂他的意思,因为自己想抽,所以陆离铮略掉了半句,一手的私护伤害更大一些。她没有烟瘾,不是压力过大需要宣泄的时候,小半个月能想起来抽根果味爆珠就不错了。

        闻越蕴转为跪坐,高度和他平视,盯着那双狭长漂亮的凤眼发问,“为什么不带我一起戒了啊?”

        陆离铮塞桔子喂她,又寻思凑过来亲她,意味不明地舔着评价道,“好甜。”

        “……”闻越蕴揪住他的衣领,粲然拷问,“理由,偷偷戒烟不带我?”

        新一集的动画开播,吵吵闹闹不得安宁,在桌面摸索半天找到遥控装置按停。

        画面定格暖色调,满室昏昧,陆离铮喉结轻滚,挑眉晦涩答,“因为主要看我这边……的质量,所以蕴蕴不用戒烟。”

        闻越蕴慢半拍才反应过来他说得诨话,气鼓鼓地去锤他胸口,被陆离铮攥着手腕直接扯带进怀中,“乖,给我吸会儿。”

        她就势找到舒服的姿态趴卧下来,陆离铮倏然含住瓣桔子低头咬她的唇。

        清甜的果汁在唇舌间炸裂开来,他们共同分享这份甜。

        闻越蕴倚着结实胸膛,鼻音发问,“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抽的烟呀?”

        沐城重逢那会儿就已经看他在抽了,闻越蕴其实对烟酒的态度都很无所谓,发泄途径而已,一级致癌物又如何?过喜欢的日子,短命点儿也无所谓。

        何况陆离铮在她面前想点烟时总会预先问上句,“能抽吗?”

        如果是等待她或偶遇时正在抽,会第一时间掐灭。

        即便是在抽,也总是非常注意逆风向,在努力规避飘到她这侧的。

        微糙的指腹拨开钻进睡裙下摆,摩挲着后腰来回滑动,带起阵阵酥麻,闻越蕴不甘示弱地也去捏他的侧腰,没捏动,鼓成小河豚,反而被戳着脸颊放气。

        陆离铮含笑,漫不经心应,“十六七?行哥带的吧,那阵子正在准备物理竞赛,他闲来无事过来带我玩,就顺手递了只。”

        再多的不必讲,那年闻落行肩上压着太多担子,失去妹妹,不敢对青梅说爱,最后只能爱屋及乌的和同样痛失青梅的陆离铮立在墙壁,沉默的燃起一只烟。

        青白云雾里承载了多少愁绪,十几年后早已不得而知。

        闻越蕴抽鼻子心疼的去亲他,“戒烟不会难受的吗?我好像并没有看到你用什么替代。”

        “有哦。”陆离铮模仿她的语气。

        闻越蕴困惑,“哎?”

        “你啊。”陆离铮捏着后颈,凝视她眼睛,认真回,“你是我唯一戒断不了的瘾症。”

        空气中有火花炸开,噼里啪啦的催着什么,不吻他会死。

        桔子自桌面滚落,暖炉里温暖,而撑俯在身上的炽热,闻越蕴被陆离铮的视线灼烧融化。

        结束后会被抱着从额头缓慢地向下轻吻,带着浓重的安抚意味,直到躯体彻底停止颤栗。

        翌日中午才看到手机的新闻推送稿件,昨夜帝都初雪。

        他们都无缘得见,却也不并觉遗憾。

        年节时分诸事繁杂,宴会访谈、人情来往、婚礼将近,桩桩件件都是事情。

        闻越蕴游刃有余的扮演好每个角色,给复婚的父母添置新年礼物,去陆老爷子家饮茶对弈,为侄女和朋友们绣制裙子手帕,钟明夫妻和福利院那边也都没落下。

        她同样是个合格的品牌主理人与老板,员工福利和年终奖手笔极大,得到好评之余还被员工赠了手作的酱菜,口味极佳,佐粥必备。

        当然最重要的角色还是陆离铮的小宝贝儿,独当一面回家后像只猫科动物,被捏着肩膀奶音念叨,“好不喜欢过年哦,好麻烦。”

        隔天出门时还是那么明艳照人。

        这种忙碌停在腊月二十九,闻越蕴和陆离铮去潭柘寺拜佛,目的各有不同。

        一个是去祈愿明外婆身体康健的,一个是来还愿的。

        大概是赶上什么斋日,人山人海,通向寺庙的长阶都显拥挤,两人牵着手,直到叩拜时才会短暂的松开那么一下子。

        闻越蕴跨出门槛时猛然回头,寒风吹着幡旗来猎猎,大愿地藏王菩萨宝相庄严,这幕似是某年重演。

        她唇线微扬,无可奈何地笑了笑讲,“我刚刚好像忘了向佛祖许愿,说希望今年可以生个兔宝宝了。”

        是真的不太放在心上,一月伊始才开始正式进入备孕的状态,但实在很忙,婚期定在二月八日,大年初五,婚纱礼服和宴请名单倒是顺利定下,最出彩的蝴蝶玻璃彩窗的制作工艺要求高,交货后又再推翻部份设计重做,正紧锣密鼓地加急赶工。

        忙没有耽误成年人日常运动,想要兔宝宝更不算负担,起码闻越蕴欢愉里只沉溺,从没在意过这次会不会中标的事。

        陆离铮远比她仔细许多,上星期她感冒,病中混沌,格外的缠人。

        迷迷糊糊睁眼,就看他坐在床边对着堆感冒药眉头打褶,她伸手下意识的去抚平,被抓住贴在脸颊,陆离铮流露出罕见的愁容和犹豫,沉闷讲,“病了是该吃药的,可是如果有了,服药对胎儿不好,打掉很伤身体,我在权衡利弊。”

        闻越蕴反过来哄他,“我自己会好起来的。”

        身体真的很听话,有争气的在睡醒后痊愈的七七八八。

        “那要回去吗?”陆离铮裹紧她的毛绒围脖,温润问。

        闻越蕴摇头,狐狸眼水润,“不了吧,顺其自然。”

        有的话她讲不出口,低头打手机键盘撩拨:[可以多做几次嘛]

        回家就为了自己的作死付出了相应代价,陆离铮身体力行的证明了“几”是个数量词,在他这里泛指四以上。

        酸胀而满足,被喂饱后闻越蕴率先昏睡过去,等他来帮忙清理。

        婚纱做了两套,风格迥异。

        一套是v领抹胸收腰鱼尾裙摆,另一套是荡领蓬露肩,繁复层叠大裙摆,明外婆为她在用银线走针刺绣做暗纹,看起来是素色,而灯光照拂下流光溢彩,奢华绝伦

        “你觉得哪一套更好看呀?”女孩子回眸,冲他莞尔。

        陆离铮认为应该没有男人能看心爱的女人穿婚纱而不动情,他的目光暗欲,弯腰去捡拖在地上的鱼尾裙摆,一寸寸的挽在手中卷起。

        闻越蕴纹丝不动的看他为自己挽,冷杉的泠冽带着侵略性袭进,长摆被团起兜在臂弯,陆离铮立在她面前。

        四目相对,旖。念迸发。

        “我觉得这件没有上一件好看。”骨节分明的手指扯住背后交叉绑带的蝴蝶结。

        闻越蕴倾身,额头和他相触及离,喃喃答,“其实我也这样觉得。”

        陆离铮揪着蝴蝶结,嘶哑确定,“那可以吗?”

        闻越蕴主动迎了上去吻他,“我们婚礼穿另一件。”

        陷在如雪的白色绸缎里,灯影摇晃,三百六十度的全包落地镜安静的映照缠绵。

        她被按在冰冷的镜面,软桃压扁,陆离铮悦耳的声线极尽蛊惑,“宝贝儿自己看,你现在是个什么样子?再来说要慢。”

        婚礼当天是个阳光明媚的冬日,时间定在了正中午,省略掉不少阻碍睡眠的民俗风情。

        闻越蕴八点才睁眼,还坐床边抱着布偶猫清醒了十分钟。

        她负责给自己化妆,陆芷萝为她盘发,舒悦窈时不时的喂两口点心给她垫肚子。

        林故若和徐扣弦正在反复确认着等下堵门讹诈陆离铮的细节,乔卿久和应长乐则在写协作剥松子和开心果。

        大家都睡到差不多自然醒,和煦的日光倾倒进屋内,女孩子们春风满面,有条不紊的做着手头的事情。

        外面热闹起来,听声音是陆离铮一行接亲的到了,闻越蕴张大嘴把松子仁倒进去,嚼了满口的香。

        应长乐这种冷美人最合适当大考官提问。

        御姐音慵懒辨识度高,“首先你要回答以下六个问题,答对进入下一题,答错接受惩罚,惩罚由蕴蕴私下定。”

        “你和蕴蕴重逢是哪一天?”

        陆离铮不假思索回,“2015年8月18日十点二十左右和2018年4月6日下午四点五十二分。”

        “……”室内室外都有一刹安静,具体时间到几点几分,闻越蕴是不记得的。

        曲楚迅速反应过来,坚决不许自家大小姐尴尬,冷冷提示陆离铮说,“让你答什么就答什么,不许抢答。”

        应长乐清嗓子继续提问,“请问你是见色起意所以追人吗?”

        “那蕴蕴长得那么可爱,我见色起意怎么了?犯法吗?徐律你有本事开门给我解释一下啊?”陆离铮拉了只椅子大马金刀地坐下,冲里面挑衅。

        邵恩睨他一眼,抬腿去踹椅子,陆离铮双手合十小声祈求,“你们倒是帮忙啊!大家兄弟一场,你们不是该帮我进门接蕴蕴的吗?”

        他没能得到回应,扭头一看,便宜表哥容磊已经和大舅哥闻落行站到窗边抽烟冷眼旁观去了。

        “恕哥?”陆离铮的目光落在萧恕身上,只见他抄兜的手终于拿出来,握着盒柠檬糖晃晃,“我家久久昨天来的急,光顾着带猫,忘了带糖,你加油,门开了我好送糖,我一定会。”

        萧恕稍顿,微笑说,“为你提供除帮助以外的一切支持的。”

        “……”陆离铮大为震惊,曲楚好心拍他肩膀宽慰,“想开点儿阿铮,你和蕴蕴的地位你又不是今天才清楚,况且里面负责堵门的是应应哎,兄弟如蜈蚣的手足,你就自己多保重吧,记得别耽误吉时,搞快点儿。”

        顾意不等他问,直接开口表示,“也别看我,我没老婆,可我攒功德呢。”

        提问逐渐加大难度,陆离铮依然对答如流。

        最后一题是闻越蕴自己启口问的,“你会永远听我的话吗?”

        陆离铮起身,靠在门边边,混不吝地笑回,“爷除了在床上以外,什么时候没听你的了?”

        “哦……”闻越蕴拖长了尾音,娇嗔嘟哝着,“那不给他开门了。”

        抽完烟的闻落行面无表情的指着屏幕时间,示意陆离铮赶紧。

        他咬牙说,“可以暂时都听你的。”

        才进行到下一步。

        游戏的最后一关是闻越蕴与陆离铮两人手腕系红线,陆离铮要在30秒内找到闻越蕴。

        闻宅的走廊悠长,房间众多,舒悦窈开始设计这游戏的时候想给60秒,被闻越蕴改做了30秒。

        实际操作起来,从游戏开始,到陆离铮抱到他的新娘。

        仅花了18秒钟。

        哥特式教堂外壁重刷了淡粉色,蝴蝶羽翼是薄透的玻璃花窗,阳光穿窗而过,落下斑斓梦幻的光影。

        有人伸出手虚捧了一簇,彩光灵动曼妙。

        每位入场的宾客都被这光打过,如同踏乌托邦。

        闻越蕴是这群朋友里结婚最晚的一只,别人家的小朋友都可以当花童了。

        寻旎为她做伴娘,少女时代对彼此的承诺终于实现。

        大家为她组建了只小型的交响乐团,演奏闻越蕴谱的曲子。

        应长乐拉大提琴、舒悦窈弹钢琴、曲楚吹长笛、陆芷萝临时抱佛脚,还和陆离铮研究了一下小提琴怎么捡起。

        婚礼幻灯片被宋知非操刀用旧照片硬生生剪出了电影质感,开场色调明亮,抓周的糯米团子略过备好的一切,精准的握住襁褓中陆离铮的手,故事自此开始。

        偌大的玫瑰庄园里,年幼的小女孩笑若繁花,在和小男孩说笑,画面一阵阵的切过,他们开始长高,挽手穿校服,画面的色彩在那天开始转暗至暗色调,有陆离铮独自走进校门、有闻越蕴坐在福利院门口神色空洞的仰望天空……再转亮时又是合照,高中校园里百褶裙的少女趴在栏杆边,冲着楼下的陆离铮微笑招手、海风中的被拉着手回眸、靠在陆芷萝肩头,手抚着金毛的一家四口,剑桥拱桥两端的的对望……

        潦草的说尽了这对新人从出生至今的二十多年。

        画面最后停在车吻,隔挡风玻璃对视那幕,缓缓浮出几个手写大字。

        “他们的故事待续未完,敬请期待。”

        闻越蕴和陆离铮还没有出场,已经有人开始抹泪。

        前排有个座位远看是空置的,实际上面只摆了相框,照片里林致远穿着警服肃然敬礼,季舒白坐在空位旁边,捂着嘴泪如雨下。

        追光灯跟随,绚烂的光影将婚纱染出缤纷色彩,闻越蕴挽着父亲的手,缓步走向陆离铮。

        最后几步是提裙角用跑的,直接扑进了陆离铮为她张开的怀抱中。

        这幕没按台本写,直接给冒充司仪的顾意整不会了,他的圆场能力惊人,笑着说,“我们的新郎新娘已经迫不及待的拥抱彼此了,那么下面有请他们致辞。”

        没人给他递话筒的机会递出去,顾意只好暗戳戳的伸长手臂凑的两人附近。

        闻越蕴微微昂头,对上陆离铮漆黑的眼眸。

        听见他清冽的嗓音贯彻整个礼堂,“青春因为爱你而开始,从此读懂爱这个字。”

        琴音在话音落下这刻陡然拔高,掌声冲破云霄。

        餐食是在花园广场的玻璃房中里举行,冬日里是梅花和山茶的主场,寒风凛冽里招摇盛放。

        空中蓦然飘起鹅毛大雪,闻越蕴按耐不住,频频回眸祈祷再下的大点儿。

        他们的婚礼不走圈敬酒劝酒,只给长辈这桌陪了茶酒,属于是难得能在自己婚礼上吃撑的新娘。

        饭后闻越蕴披轻裘和陆离铮走进雪中,漫天雪花顷刻间积了满头,一瞬到白首。

        不知道是谁先动的手,后半段的婚礼变成了大型打雪仗现场,小朋友们堆雪人,大人反而再吵吵闹闹的“互殴”。

        长辈们透过玻璃窗看着外面小辈们,纷纷笑着摇头。

        闻父指着闻落行和舒悦窈感慨,“真不知道是谁还没长大,他俩女儿都知道堆雪人了,这俩还互相塞雪。”

        陆老爷子捧茶和蔼道,“都还是孩子嘛,玩就玩呗。”

        敬酒服是套丝绒小旗袍,貌美轻便,独独不合适打雪仗,输掉后自闭的蹲去小朋友那圈大显身手堆雪人了,陆离铮花了半天才哄好。

        大数据总是无孔不入的监听着一切,不知那天开始,闻越蕴的推送内容里就夹杂着“结婚六年,第五次试管失败”“求子八年,坚持到底”这类内容了。

        她曾经因为好奇点开看过两篇,收藏点赞数都高的惊人,评论区多是有相同境遇求子不成的父母。

        专业的医学术语和养护药品名称之流闻越蕴都无法看懂,可那种扑面而来的绝望感还是将她刺痛。

        有对夫妻是少年情侣,双双中戏毕业,原本一个是导演、一个是演艺事业起步苗头正盛的青年演员,闻越蕴多年前还看过她主演的电视剧,以为是息影退圈了,没想到是为了备孕。

        夫妻两人双双放弃了事业,七年,还在继续。

        一生里究竟有几个七年呢?

        闻越蕴唏嘘不已。

        陆离铮进来送水果时察觉到她不对劲,凑上去扫了眼没关屏幕,揉着脑袋宽慰说,“我们没有到哪一步,蕴蕴不需要焦虑。”

        “大不了不要孩子。”

        闻越蕴和陆离铮异口同声,双双笑了。

        她直接关掉页面,还把相关内容选做了不喜欢,禁止推送,开始重新规划蜜月旅行。

        少年时代没能成行的川西环线旅行被提上日程。

        小公主就在这次蜜月期悄无声息的作为惊喜降临。  w21  请牢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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