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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失怙


  盘古开天造化工,化来万物各不同。玄龙云锁不得去,剩与人间作异峰。

                  这说的正是眼前景色:苍莽的远山不住地在天地间奔跑起伏,宛如黑色的长龙蜿蜒几千里,似乎一直绵延到天的尽头,直欲飞天而去。瓦蓝的天空如盖子一般罩住这条长龙,不时放出白色的锁链萦绕在黑龙上,竭力遏止住它的飞腾之势。黑龙却不是光秃**的,有峰有谷有林,峰奇,谷幽,林雄,石峰拔地而起,形态各异,峰林间峡谷幽深,溪流结了厚厚的一层冰,林间树皆争向上,种类繁多。间或有风经过,摇晃着光秃的树枝。绕是树叶已落,仍有清新的自然之气弥漫在黑龙之间。经冬历春,黑龙只是这样默默驻守。

                  天气已是寒冬,说变就变,云厚厚集结起来,寒风一吹,巴掌大的雪花就飘飘洒洒起来,很快为黑龙换了一身威武的银袍。

                  远远地,几个黑点慢慢超黑龙走来。

                  看来是一家四口的模样。小男孩拉着小女孩,努力跟上父母的脚步。

                  “娘,我走不动了。好冷啊!”小女孩终于忍不住了,却不敢直接向父亲说。

                  妇人停下来,心疼地看看小女孩通红的脸,对男人说:“他爹,要不我们先回去吧,等雪停了再去。”

                  汉子把手中的刀换了个手:“不行,要不赶紧去,说不定就见不上了。”

                  妇人的眼圈红了:“那是命啊。要怨只能怨他们太倔强。琼儿这么小,你也忍心。她难道不是你亲生的?”

                  汉子颇有些无奈:“好了好了,我抱琼儿。这点寒冷都禁受不住,我云熊的女儿不能这么脓包。”

                  女孩一听,再也忍不住,泪珠子顺着通红的小脸往下滑,到下巴上很快就结成了冰珠。

                  小男孩赶紧对汉子说:“爹,妹妹真得很冷了。”

                  汉子俯身摸摸女孩冰凉的脸,长满老茧的手抹掉她下巴上的冰珠:“琼儿别哭,来,爹抱你。”说着就要抱起她。

                  不料小女孩一个劲儿地往后缩着身子,边哭边说:“琼儿不是脓包!琼儿不是脓包!琼儿自己会走!”然后赌气地甩开汉子的手,拼命地往前跑。本来就精疲力竭,这下更糟,脚下一滑,重重地摔在雪地上。

                  汉子一怔,哈哈笑起来:“好,有骨气,像我的女儿!”

                  妇人跑上去抱起小女孩,心疼地拍去衣服上的雪,抱怨地对汉子说:“你就逼死我们娘俩吧!这山路平常就不好走,这么大的雪,你还要琼儿自己走,看看村子里,有你这么狠心的父亲没?”

                  “我是狠心,那你说有哪家的孩子能比得上我们应儿?我云熊的孩子,村子里哪个人提起来不翘起大拇指?不是我没人性,现在野兽都敢窜进村里了,我要是不对他们严格些,将来没我保护了,他们就跟着我去吗?”汉子云熊说到一双儿女满是自豪之色,原本平凡的脸上似乎也焕发出了异样的风采。

                  妇人云氏虽然不愿,一时也找不到话来反驳,只好把女儿搂在怀里,摩挲着女儿通红的小脸,低低地说:“她还是个孩子,还是个孩子啊!”

                  云熊转头对小男孩说:“应儿,你说,希望爹对你严厉还是放任?”

                  云应一攥拳头,清脆地说:“应儿不怕,应儿要学会爹所有的本事!可是,可是……”云应的声音低了下去,瞟一眼云熊的脸,硬着头皮说下去:“妹妹还小,爹你过几年再教妹妹也不迟。她不比我……”

                  云熊“嘿嘿”两声,瞅着云应说道:“好,你们娘仨心思都一样啊!应儿,这是你说的,就等几年再慢慢教你妹妹。不过,你可得照顾她,这一辈子都别让别人欺负她啊!”

                  云应一听,脸上漾起了喜色,大声说:“爹,你放心吧!我会好好保护妹妹的!”

                  云琼早就又冷又累,这会儿躲在云氏温暖的怀里,不管正飘着雪片,听着哥哥说要保护她的话,开心地笑着睡去了。

                  云氏怜惜地拉拉外袍裹好女儿,看着丈夫和儿子站在雪中,心里暖乎乎的。

                  蓦地,一声怪异的婴儿啼声传来。一片簌簌的声音快速地接近。

                  云熊拉住云应,猛地踏上前几步,把云应推到云氏身边,握紧手中的刀,手上青筋暴起,神色紧张地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云氏看丈夫如此紧张,一只抱紧怀里的女儿,一只手去拉儿子。云应推开云氏的手,攥着小拳头站到了云氏的前面,学着云熊的样子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路边的树枝一阵晃动,一只怪兽飞奔而出直窜至眼前,赫然是一只狐狸,却拖着九条尾巴,这怪兽全身白毛,尾毛赤红,九条尾尖倒有八条是白色,虽然看起来很可爱,不过从口中露出的锋利尖牙提醒人它并不是一般的小动物。雪地里红色的尾巴很是惹眼,要是不这尾巴倒不易看到。

                  云熊看清来物,心中一凛。这种大雪天气,小动物早就躲了起来,只有一些凶猛的野兽才会出来觅食。这怪狐狸看起来除了牙齿锋利些没什么厉害之处,但是浑身上下透着诡异。云熊的直觉告诉他,这个怪兽很危险。云熊很相信自己的直觉,作为远近闻名的猎人,过人的技术自不用说,直觉,也是帮助他很多次化险为夷的一个重要因素。

                  这只怪狐正是九尾。自出藤谷,九尾就下定决心,要按照老族长传下来的法诀修炼,彻底摆脱血咒。藤谷中莫名的因素使它暂时恢复清明,九尾狐天生的灵智引着它找寻灵秀之地。这座山灵气充足,附近村民经常到山中狩猎,九尾自然是逮不住了,其它的野兽可就没那么好的运气。葬身人腹的一多,野兽也害怕了起来,大一点的都躲到了山的深处。一些小动物,一则不敢到深山中去触被逼无奈躲起来的凶兽的霉头,二则人们一般也看不上它们那二两肉,天地正宽广,没了性命之虞,家家都是几代同堂,这黑山显得繁荣起来。山中凶兽少了,戾气一消灵气顿长。九尾就在这山中安心地修炼了起来。血咒仍是时时发作,九尾自住于深山,凶兽的藏身之所,血咒发作时自有不长眼的凶兽送上门来。有的凶兽不堪九尾的压迫,欲重回外界,不免又中猎人圈套,真是进退两难,东躲西藏。黑山自九尾来后,算是与人联手,拯救小动物无数,功德无量啊!

                  山中无岁月,九尾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日子,但觉天气暑热交替了无数次,树木发而至枯,枯而复荣。九尾的八尾尖已变为白色,唯有最后一条,无论如何修炼都止于灰色,不能再进一步变白。故而平日都灵智清明,唯有在午时血气最旺之时嗜血难以遏制,得为小动物做点善事,以血来平复血气。嗜血欲望发作之时似乎这多年修炼丝毫都不存在,有时不见凶兽,撞见小动物也按捺不住。欲望满足之后,看着口边不断淌下的鲜血,九尾几乎想立即就自爆内丹而亡。但是转念想到自己可能是九尾狐唯一的希望,咬咬牙又坚持下去。

                  其实九尾不知,它的修炼进境之慢已是世间罕有。

                  大凡异类修炼,短则百年,长亦不出三百年即可成内丹,内丹一成即可化去喉间横骨口出人言、变化人形。但是此时变化人形总带有异类自身的特征,猴子不免尖嘴,爱抓耳挠腮;虎则动辄张嘴露齿,欲长啸。诸如此类。修行再进即变化圆转如意。如若修行得法自身又持念向善,进军天道者也不在少数。但是行凶作恶者往往会招致天谴,修行尽毁,再入轮回,甚至魂飞魄散。

                  九尾一直躲在这黑山之中,修行至三百年才成内丹,至八百年余最后一条黑尾尖不能变为白色。而此时竟然尚不能化去喉间横骨,口吐人言尚且不能,更遑论变化人形。八百年修行,修为倒是散在经脉中的多,聚至内丹中的少。不过它一直在黑山之中,别的凶兽毫无出头之日,也没有见过别的同类修炼,自然是不知自身之慢之难。也正是为此,九尾能够坚持修炼。若是有所参照,九尾可能早就放弃了希望。

                  这年冬天,几场冰雪下来,黑山又被封住了。小动物早早储存了食粮躲了起来过冬。凶兽提心吊胆,也缩在巢中不敢出来。九尾苦捱了几日,一到午时就是极力与欲念相斗,根本无法修炼。这日终于再也忍耐不住,准备出山寻找血食。冰雪封住了所有的气息,九尾四处寻觅未果,忽然闻到一股人的味道,尖利的牙齿上涎水都滴了下来,一刻也不耽误,飞驰而至。

                  九尾看到云熊一副防备的模样,更是不耐。锐利的刀锋反射的寒光激起了它无边的凶性。盯着面前的一家四口,满心思量从何处下口吸血。

                  云熊看这怪兽不是直接扑将上来,心中更是惊骇,明白今日之事难以善了,略有些后悔。本想风雪正大,野兽该不会出来,早知道倒不如多待几日再出来。转念却又无可奈何地苦笑一下:“贼老天,老人的病能多待几日吗?假如见不到老人最后一面,珠儿当会遗憾终生。今天无论如何也要报他们娘几个周全。我云熊还有对付不了的凶兽吗?”想着再次握了握手中的刀,沉声对云氏说:“他娘,你带着应儿、琼儿先回家,我料理了这个畜牲就回去。咱硝好这张狐狸皮给老人送个礼。”

                  云氏虽然明白丈夫的本事,对面又是一只不大的狐狸,照理该放心的。但看到丈夫一副凝重的样子,也不由担心起来。待要多说几句,忽而想到自己和丈夫的初识,又放下心来,猜想丈夫大概是不愿自己见到血腥吧。

                  云氏本是山对面的一个村子的人。年轻时村里多少后生都希望能娶她过门,可云氏都看不上他们,她认为自己嫁的该是一个与众不同的人。十八岁那年父亲得了重病,云氏瞒着母亲自己上山去采药,谁料想竟然遇到了一只花豹。云氏挣扎要逃走,却如何能够跑过豹子?眼见就要葬身豹口,突然一只箭射到了豹子的左眼中。豹子咆哮一声,丢下云氏去找射箭之人,就在这会功夫又一只箭射到了它右眼中,接着一个汉子跳出来,弓已经背到了背上,手中握着长刀,觑花豹一个空子将刀狠狠地插到了它喉咙中。花豹双眼已瞎,喉咙要害再挨这一下狠刀,如何禁受得住?喉咙卡着刀在地上翻滚,耗尽气力而亡。那汉子上前拔出长刀,才回身正对云氏。云氏一下子就对这救了自己的英雄汉倾心。

                  年轻时的事流过眼前,云氏突然露出了一丝羞涩,一拉儿子就要走。弗料云应又是一推她的手说:“娘,你带琼儿先回去,我帮爹杀了这个怪兽就回家。”

                  云氏看着儿子那一本正经的样子,欣慰地笑了笑,不再说什么。

                  云熊听到儿子的话,当下也不及骄傲,头也不会地说:“应儿,雪大路滑,你娘又抱着琼儿,你照顾你娘平安回家。要是你娘或琼儿伤到了一根头发,你小子就等着吧!”

                  云应听了云熊的话马上说:“爹你放心吧,我不会让娘伤着一丝一毫的!爹你快回来啊!”说完拉着云氏的手就要走。

                  九尾一看眼前的血食要逃走,如何肯答应?此时午初已过,刚交了午正的头,憋了好几天的九尾恨不得立刻把眼前的四人的血全部吸干,要是只吸一个人的,自然不能满足。九尾修行虽然成就不大,却把原来行趋如电的本事提高了不少,当下绕过云熊,挡住了云氏三人的归路。

                  云熊只觉眼前一花,怪狐竟然已经绕到了自己的背后,不由大骇,回身护住母子三人,又正对着九尾,握刀的手渗出了汗水。

                  云氏虽然不精猎狩,跟云熊夫妻十几年,眼光总还是有的。先前没有看出九尾的厉害,这下的速度一下就让她明白,眼前的怪狐不是善于之辈。

                  九尾又换了几次方位,云熊提高了警觉,倒也没有让它寻得破绽,四人一兽对峙起来。这还是九尾修行太差,换了别的异类修行八百年,就是一百个云熊也不够看的。

                  雪越下越大,云熊一动不动地盯着九尾狐,云氏紧张地躲在云熊的背后。云熊也不敢先动手,明白一旦自己沉不住气先动手,破绽一出必会引来怪狐的疯狂攻击。自己或许可以躲过,背后的妻子儿女恐怕就会成为狐吻的祭品。慢慢地雪模糊了双眼,云熊只好缓缓举起左手,抹了一把眼前的雪。

                  九尾初时尚有些畏惧反着寒光的刀,随着体内血气的翻腾,已越来越不耐,看到云熊抬手抹雪,毫不迟疑地扑了上去。

                  云熊哈哈一笑,头往右微侧,右手长刀一翻,刀刃向外斜指向九尾。九尾动作太快,直撞上了刀刃,总算它及时反应过来,前爪在刀面上一弹,又回到了起身的地方。

                  云熊此招大为行险。他见九尾竟然不是直接扑上来,而对峙着寻找破绽,更是认定这怪狐不一般。对峙越久对自己越不利,一旦身体变僵,根本无法与怪狐相斗。于是以手抹雪引诱九尾进攻。九尾果然上当,刀刃在喉下留了个印子,渗出了鲜血,滴到了雪地上。云熊正高兴间,感觉面颊上一丝温热。投手一摸,竟然是血。九尾动作太快,撞在刀上那一瞬间爪子就在云熊脸上抓了一下。若是九尾反应再慢一点,自然免不了被剖开肚子,而云熊脸上这一下挨实了也不会好受。

                  这下交锋可以说是半斤八两,云熊却知道自己输不起,脚已经有点僵硬了。不停地赶路之时自然无事,这样僵立不动气血流动变缓,就算是被冻死也是寻常事。心里只希望这怪狐能够自己退去。怪狐既然看似有灵智的,识得自己厉害而退走,倒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想到这里心里又隐隐生出希望。

                  九尾进攻未果,还受了点伤,血腥味更刺激了几日未得到满足的欲望,一对眼珠渐渐转为红色,猛地朝云熊右肋扑过去。云熊提刀下砍,九尾在地上一点,速度提升,这一刀正砍在中间那条灰尾尖的尾巴上。九尾吃痛,爪子已经毫不客气地在云熊背后的云氏腿上来了一下。云氏痛哼一声马上忍住了,云应捏起小拳头砸到了九尾的脸上。云应虽然尚小只有十二岁,但是在云熊的严厉教导下,力气不小。九尾脸上挨了一下,尾巴又痛,速度慢了下来。云熊飞起一脚,将它重重地踢了出去,然后扶住云氏。云氏脸色煞白,痛得不敢说话,生怕忍不住叫出来。

                  云琼本来睡得正熟,被云氏的痛哼惊醒了,还没看清楚怎么回事就被云氏捂住了眼。就听见爹爹说:“他娘,这畜牲受了伤,我尽对付得了,你快带着琼儿应儿下山,等我回家。”接着嘶嘶两声撕衣服的声音。云琼知道遇见了野兽,爹爹大概已经受伤了,她乖乖地不说话,防止爹娘分心。

                  云氏对云熊说:“你可要小心啊!我没事你别担心我。”

                  云熊又对云应说:“应儿,你娘受了伤,你好好扶着你娘下山。”

                  云琼这才知道,原来是娘受了伤,“啊”了一声,挣扎着要自己下地走。云氏抱紧她,柔声说:“琼儿乖,别动,娘没事。”说完深深看了云熊一眼,转身拉着云应,一瘸一瘸地向山下走去。

                  云熊见妻子一走,略略放了点心,一握长刀,又向雪地里的九尾狐砍去。

                  九尾狐这下伤得不轻,云应那一拳颇有些力气,再加上云熊的一脚,摔在雪地里挣扎着。尾巴上的伤刺激得眼珠变成赤红色了。云熊给云氏裹伤这一耽搁,九尾狐也起了身,一看云氏三人要走,九尾狐厉嚎一声,经脉中散落的真元给激发了不少,再次朝云熊扑来。云熊打一个滚,未起身就狠狠地砍向九尾。九尾真元激发了一点力气增大,灵活却稍减,在雪地上扑起来无数的雪。云熊的刀砍飞了溅起的积雪,眼看就要砍中九尾。九尾正从雪窝里起身,这下砍实了,云熊就可以去追尚未走远的妻子了,想着手上加紧,把留着应变的二分力气也用了上。九尾看无法避开,一翻身赤着眼珠斜撞向刀面,刀已入肉,九尾这一翻身斜着削了下去,跟着狠狠的一撞,云熊只觉一股大力从刀上传来,再也握不住刀,虎口迸裂,刀脱手而出。

                  九尾的这一撞是激发了真元的,云熊再英武不过是凡人,如何抵挡得住?刀脱手倒在了雪地上。九尾不顾背上的伤,再次扑了上去。云熊无奈,双手掐住九尾的脖子。九尾爪子不断在云熊的胸前抓,锋利的爪子抓得云熊胸膛血肉模糊。云熊渐渐失去了力气,双手松开了。九尾脖子上压力一减,张大狐吻咬在了云熊的脖子上,一股甜甜的血涌进了九尾的口中。

                  云氏三人尚未走远,本以为九尾已经受伤,只要云熊不必再为三人分心,必可很快除掉九尾。没想到很快形势逆转,待要上前帮忙已是来不及了。云应愣在那里,云氏把云琼塞给他,拖着腿超九尾跑去。

                  九尾终于吸到了血,贪婪地一刻也不愿停下来,连云氏跑到了身后也不顾。云氏捡起了丈夫被撞出去的长刀,看准九尾的头就劈了下去。跟着云熊多年,云氏虽然身手不行,这会儿拼了命,爆发出莫名的力气,正中九尾的头。九尾吸血正爽,头上挨这一刀痛彻心腑,原地跳了起来,只一下就将云氏扑倒在地,接着就咬上了喉咙。

                  云氏那一刀耗尽了力气,无力抵挡,只喊了一声:“应儿,快带妹妹走!”声音便低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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