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来都来了，自然就开始上课了。
蒋家几代经商，跟着国家商业发展的步子走，改革开放后更是最早一批做进出口贸易的企业家族。
就比如蒋老爷子这一脉做的是纺织品贸易，从纺织厂，面料开发到服装设计，成衣出口一条龙，传到现代当家蒋军荣时已经是手握好几个国家的休闲服饰出口大单的企业。
而蒋军荣有两个儿子，是一对异卵双胞胎，哥哥蒋丞赋，弟弟蒋丞斌，兄弟两人仅仅只相差二十五分钟来到人间，性格却大相径庭。
蒋丞赋继承了蒋家精明的商业头脑，商学院硕士毕业后就开始逐渐接手家族企业，平日热爱流连灯红酒绿，在圈子里是响当当的花花公子。
而蒋丞斌则是个安静斯文的性子，除了音乐，对其他的都不怎么感兴趣，整天只醉心于音乐创作研究，是蒋家出了名的“怪人”。
蒋家的洋房面积很大，一家三代都住在其中也并不嫌拥挤，还请了小保姆打理家务，很有派头。
姜愿安跟蒋老爷子是同乡又是同窗，关系很亲近，不过姜老校长以往工作忙，如今退休了，便经常找老友下棋解闷，两个老头子也算是有了个棋搭子。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不放心，蒋老爷子直接让小堂妹在客厅里补课，二老就在露台那儿下棋，一抬眼就能看到厅里的情况。
姜米倒是不怵上课有人旁听的，毕竟上辈子公开课上过不知道多少。
只不过……
姜米看看面前的小丫头，11岁的蒋雯梳着一把马尾辫，眼睛瞪得大大地满是探究地看着她，似乎在掂量这个“家教”的分量。
姜老师活了一百岁，临了的时候对于过往几十年教的学生，能忘的都忘得差不多了，能让她记到死的学生还真没几个，蒋雯算其中之一。
或许因为是她教师生涯中的第一个问题学生，或许是因为后来还沾亲带故，也或许是因为这孩子狗血又可怜的身世……
蒋雯的父亲是蒋家在浙省的一支亲族的当家，辈分很高，但年纪却并不大，娶妻之后生了个女儿就是蒋雯，然而她两岁时，夫妻俩感情出现问题，离了婚，女方想要抚养权，男方不给，蒋雯就这么留在了父亲身边，谁知过了两年，这位蒋先生又遇到了真爱，重组家庭，蒋雯这个前妻的孩子就显得有些多余，等真爱的孩子出生，蒋雯在家里就更没存在感了……
到了进小学的时候，蒋先生一琢磨就直接给女儿送进了海市的一所私立寄宿学校，拜托自己在海市的堂侄子代为照料。
这不，放暑假了也是住在海市的堂兄家里，不回去。
蒋老先生年纪大了，拿这个小堂妹当孙女儿宠得没边，蒋家的小辈对这个小长辈也是能让就让着，小姑娘没人管束，性子蛮横不算，还特别中二，到了高中还玩起了非主流，染发，烟熏装，鼻环，唇环什么诡异搞什么。
当年姜米对着这个在班上当大姐头的蒋小姐，头都要炸了。
不过，换一个角度想，蒋雯能在这样的状态下依然在姜米执教的重点高中稳坐年级综合成绩前十的宝座，智商还是很高的。
姜米想了想，对坐在自己面前的小姑娘说：“我叫姜米……”
“我知道，老哥跟我说过了。”蒋小姐没等她说完，便开口打断，“我要做作业，这边是我上个星期的周考考卷，你看看就好，不用管我。”说着低头做自己的作业去了。
“……”姜米瞪眼，无奈地拿起女孩指着的考卷看。
果然，数学成绩不错，英语成绩普通偏上，而语文成绩则可以用不堪入目来形容……
这孩子从小就这样啊！姜米不禁感叹，在高中相遇时，蒋雯的成绩就也是这样的格局，语文成绩向来一言难尽。
姜米迅速将试卷扫了一遍，然后说：“你基础题都做得不错嘛，阅读理解方面需要加强，作文……作文分你是完全放弃了啊？为什么不试着写写呢？”
大概是她的口气太平淡了，小姑娘抬起头，有些迷惑地看向她。
堂兄老哥给她请过好几个家教了，那些老师在看过她的考卷后，有的会露出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当着堂兄的面严厉地教训她一番，也有的会满脸职业笑容的把她优秀的成绩夸奖一番，总之所有的人都只会笼统地将她归为偏科严重的差生，然后就开始了各种题海战术……
然后……蒋雯的成绩还是老样子，于是这些老师就被她的老哥炒鱿鱼了。
而现在，眼前这个女生，这一脸司空见惯的样子，好像有点意思……
蒋雯咬了咬唇，没有她赶不走的老师，这个也不例外！
“不想写，写不出。”女孩平淡地说。
姜米看看她，姑娘，你这招从小学用到高中吗？！
“呃，那咱们来写个模板文吧。”姜米说。
蒋雯皱眉，她不理解。
姜米耸肩，这时代以成绩论成败，也促生了应试教育的模式化，姜米对于这样的教育方式虽然并不认同，但是，模板作文确实能在学生实在没有想法的时候用来救急。
当年她也是这样硬逼着蒋雯写模板作文，送这姑娘顺利毕业的。
“不急，你先把作业做完，完成之后我们再来谈作文。”姜米笑着说。
蒋雯撇撇嘴不去理她，继续埋头做作业。
姜米没出声，安静地等着女孩慢慢吞吞地写着作业，看了一眼时间，很显然，以这样的速度写完作业之后，一个小时的时间很快就会过去，“谈作文”的阶段就无法进行了。
姜米也不急，由着她做，自己则坐在她身边静静地看着她完成作业，留意了一下女孩做题的过程，发现女孩其实都会，只是不肯好好做。
她想起当年女孩在她办公室里傲慢地对她说：“我就这样了，我爸妈都不管我……你有本事去告诉我爸妈啊！看看他们管不管我……”
明显就是缺爱缺存在感嘛！
想想后来这姑娘毕业后进了娱乐圈，演了几部电视剧都没能火起来，后来全靠反复整容，闹绯闻在后来的网络时代成为黑红的代名词……
她只是需要被人关注而已。
姜米心里叹了口气，算了，谁让这辈子又遇上了呢？能帮一下就帮一下吧……
蒋雯磨磨蹭蹭地写完了作业，抬眼一看墙上的时钟，语气刻意的惊讶道：“哎呀，这么晚了。”她看向姜米，“那今天还要说作文吗？”
姜米笑笑说：“时间到了，所以今天不说了，改天再说吧。”
“哦，那再见。”蒋雯咧嘴一笑。
“暂时还不用再见。”姜米说。
“补课时间已经到了，你不回家吗？”蒋雯皱眉，怎么还不走？
姜米指了指阳台上正在下棋的二老：“老人家的棋还没下完呢，我得等我爷爷一起回家。”
蒋雯哦了一声，忘了这女生是老哥的朋友的孙女……
“你喜欢斋藤惠的漫画啊？”姜米忽然笑着说。
小姑娘一愣，然后注意到自己的书本上贴的漫画人物贴纸，顿时脸一红，用手挡住：“你管不着。”
姜米继续笑说：“绯音后来跟忠司分手了哟！”
“什么？！”小姑娘眼睛瞪得贼大，叫了起来，“不可能！忠司说过他会回来的！”
“可是绯音没有说要等他。”姜米说。
“你骗人，这个月的《卡漫》还没出来，你怎么知道剧情的！你胡说！”小姑娘忘了之前的警惕，为了自己忠爱的cp愤而质问。
姜米哼哼了一声，说：“猜也能猜到呀，绯音说过自己爱音乐胜过爱忠司，忠司走的时候她也说过，如果音乐和忠司让她选，她选音乐，就像忠司一样。”
女孩愣住了，半晌低低叫了一声：“我不信！哼！”说完抱着书和试卷就噔噔地跑上楼去了。
姜米看着她的背影耸耸肩，姑娘你还太年轻。
一旁并没有用心下棋的两个老人互相看看，蒋老先生有些讶异地说：“我还是第一次看到雯雯跟老师说学习以外的事。”
姜愿安笑道：“我家阿咪脾气好，老招小朋友喜欢了！你看！”
“你家阿咪也看漫画的啊？唉，雯雯整天就知道看漫画，学习也耽误了，你们阿咪是怎么兼顾的啊？”
“那我也不知道，小姑娘蛮自觉的，这方面我从来没操心过。”
“那可太省心了！唉！”
“就让阿咪试试带你家雯雯好啦！不过话说回来，雯雯在你家里也住了有四五年了吧？伊爸妈怎么说啦？彻底不管啦？”
“唉，有什么办法啦，他们现在自己有家庭，雯雯回去也是尴尬，再说我家养个小姑娘也不是养不起，而且她爸爸好歹还有点良心，肯花钱供雯雯生活开销，总好过完全不闻不问。”
“唉……”姜愿安叹气，蒋家家族之间的事他这个外人也不好多说。
回家的路上，姜愿安问大孙女：“感觉怎么样？”
姜米下意识地回答：“聪明，缺爱，叛逆期，可提升空间很大。”
“哟，你还挺专业嘛！”姜愿安并不意外大孙女说出来的这些词，他和小儿子经常在饭桌上讨论教育心得，孩子们耳濡目染很正常。
姜米一醒神，笑着点头：“嗯！”
“你有信心教就行，能教就教，实在交不了，跟蒋家人处好关系也行，他们家族做什么行当的都有，你将来说不定要求到人家。”老爷子意味深长的说。
另一边，蒋老爷子叩开小堂妹的房门。
“雯雯，今天这个老师你觉得怎么样？”
“哼！”女孩气乎乎的一脸余怒未消，手里翻着上个月的《卡漫》杂志看着。
“咳，你要是不喜欢她，我就跟她爷爷回断掉好了，没关系的。”
“不要！让她来！”蒋雯立即阻止，这个月的《卡漫》新刊过两天就要发售了，到时候她要好好让那个女人知道，她在瞎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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