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状告
风向晚送完黛玉就直接解了马车，一人一骑出了宣武门往南方而去，出来的时候他就得了北静王的令，需要尽快前往将林管家所说的证据都取回来。
另一边，北静王简单的洗漱后，换好了朝服，就出了府门，管家早已安排人在门外备好了马车，两个侍卫等在车架旁，见他过来，冲他行了个礼，道了声王爷。
北静王径直踏上马车，甩了一句“进宫”，就关了马车门，两个侍卫不敢耽搁，也连忙上了马车，快马加鞭向宫门口驶去，这一路竟然比平时快了一炷香的时间。
此时不过寅时三刻，但是宫门早已经开了，北静王在神武门边下了马车，整了整衣袍便直接入了宫门。皇帝一般寅时四刻才晨起，北静王不知道他昨日睡在哪个宫里，也不便前往后宫，便径直前往御书房外等候，打发了一个小太监去替自己通传。
今日之事，事出紧要，北静王不敢耽搁，贾雨村的人很快就会发现林管家失踪了，他要做的就是尽快将此事上报，打对手一个措手不及，在对方做出反应之前将人拿了，这样也免于打草惊蛇。
皇帝来的比北静王想的更快些，不等他行礼，皇帝便摆了手，阻止他行礼，说：“免了，能让你这一大早进宫来的肯定是急事，就别杵着了，进来说。“
北静王随着皇帝进了御书房，将地牢里的事情讲了一遍，等待着皇帝的裁决。其实这件事情很简单，原先林如海的日记本就隐晦的提到了一些内容，如今又有林管家的指控，贾政和贾雨村是注定难逃其咎了。
只是，贾雨村如今虽得意，当年却是郁郁不得志的，只不过看着林如海的引荐，花了他的银钱买了个官当着，贾政左右也不过就是个五品的京官，他们两个人真就有胆子敢直接谋害了自己钦点的探花郎，朝廷的巡盐御史？
皇帝几番思量都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这样，你先派人偷偷的把贾政和贾雨村扣押了，细细的审问一番，切记一定要保密，此事恐怕牵扯甚广。”
“陛下，若是查出来牵连的人比较多，当如何？”
皇帝没有马上回答北静王这个问题，显然他的心里也乱的很，在御书房里左右来回踱着步，北静王者不催他，他需要等皇帝的明示，才知道接下去该查到什么地步，该把案子办到那里，皇帝迟迟不开口，他便耐心的等着。
半响，皇帝终于叹了口气说：“若是牵扯的大了，我也总不能因为一个已经死去的人去动摇朝廷的根基吧！”
言外之意就是，酌情处理，法外容情。
对于这个结果北静王并不意外，朝廷安稳太久了，一直不愿意有太多的变动，因此皇帝即便是知道手底下的人手脚不干净，也从未真的不留情面的去追究什么，只是偶尔有些人捅的篓子大了，才会被拎出来杀一杀。
可这样真的就是对的吗？北静王不敢苟同。
“陛下，林大人的事情或许只是沧海一粟，这样的事情背地里不知道还有多少，若是这一件都能容了，他日有什么不能容的事？”
“难道我不知道那些个腌臜泼才平日里尸位素餐，倒行逆施，贪污枉法吗？可这朝廷不是一日烂下来的，也不是一时就能治好的，真要办，那一办的官员都得被拎下马？到时候朝堂瘫痪，天下必定大乱。”
“可，蛀虫不除毁坏的是百年基业，他们昔日就敢明目张胆的残害朝廷忠臣，今日还有什么他们不敢的？”
北静王的话说的重了，皇帝眯着一双精光的眼意味深长的盯着他，他难得的收起了平日里彬彬有礼的模样，露出了锋芒，分毫不退让的盯着那双鹰目。
皇帝难得的有些退让，“杀鸡儆猴已经不顶用了，为今之计，只有将背后之人挖出来，铲除了，才是根本，你且细细查着，我让刑部的人配合你，你切记小心。”
两人计定，北静王也不参加早朝了，在早朝开始前，安排了人在宫外偷偷截了贾雨村与贾政的车架，也不急着审理两人，只吩咐下人将两人蒙着头，关在一处，一日不给水米，先饿着。
林府里，黛玉刚起身，荣光就在院门外传话说北静王来了。黛玉知道他这个时候来，必然是和昨夜的事情有关，遂让荣光将人请到正厅，简单的梳洗后，随意的挽了个发髻便迎了出去。黛玉到正厅的时候，北静王就站在正厅门口向外张望，若是平日里，以他的性格，必然是松弛的坐在椅子上，悠闲的喝着茶，谁都知道北静王的一派风流，可今日，显然是心不静，让她突然有了一些不好的预感。
两人相对，互相见了个礼，对方眼底的乌青都被看的真切，北静王忽然生出了些不忍，他不敢说皇帝下令让他秘查，可惯爱拐弯抹角的黛玉今日却一改常态，开门见山的说道：“王爷从宫里来？”见北静王没有否认，又继续说：“不知陛下打算如何处理？”
北静王知道躲不过去了，若是黛玉拐弯抹角他尚且可以周旋，可她如此直接，他在心里预演过的景象都被瞬息打乱，他甚感无奈，叹息了一声，如实说道：“陛下让我偷偷扣了贾政和贾雨村，秘密的查办。”
“哦。”黛玉在位置上坐下，一双素手死死的抓着椅角，她懂了北静王的未尽之言，“陛下这是不打算深究，任由奸佞祸乱朝纲呀！”
“黛玉妹妹，慎言。”北静王道：“朝中官员贪污受贿的不在少数，这是在□□年间便遗留下来的祸患，陛下也是无法，若是深究起来，朝纲不稳，陛下有自己的考量。”
“岂知，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朝堂会有今日的局面，是百年来放任自流的结果，若是谋害当朝重臣都可以姑息，那他日有什么不能姑息？朝廷一味的姑息养奸，一味的拉扯底线，视律法为无误，视人命为草芥，那国家的尊严在哪里？朝堂的安慰从何谈起？”
黛玉声音虽轻，话中的深意却是震撼人心的，北静王深知黛玉说的是对的，一时找不到话来反驳她，只得温声的劝慰她：“你且冷静些，陛下自有论断，我过些日子再去与陛下进言，我相信他会听的进去的。”
“我没法冷静，那是我父亲的命、他沁血的信仰，是我十数年寄人篱下举步维艰、郁郁寡欢，也是少臻八年缩头缩尾的苦难岁月。”黛玉说：“陛下有陛下的考量，有陛下的论断，我也有我的意难平，既然他下不了决断，那我就帮他一把。”
“你要做什么？你千万别冲动，这事情一旦抖开，你和少臻便再无宁日了。”
“北静王多虑了，我林家从来没有孬货，也从来不怕事。”
翌日，黛玉起了个大早，换了一身县主的华服，在散朝前，前往乾清宫，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跪在大殿外，状告贾政和贾雨村贪赃枉法，谋害忠良，引得朝中震荡。
黛玉这么一闹皇帝想秘密查处已是不能，难免动了肝火，在朝堂上当着百官的面尚且还能维持表面的平和，下了朝到御书房就发了火，“我知道这小女儿不是个省心的，但是没想到，她这么能折腾，胆子能那么大，你们说说她这是要干什么？”
顾太傅站在御书房的桌案前方，裙角被方才皇帝气极砸碎的茶水给泼湿了，他也依然站在原地，步子都未挪一下，“陛下莫动气，依老臣看，既然已经闹到这个地步，索性就着这个时机狠狠的查一番，如海的事情终究是瞒不住的。”
皇帝意味深长的看了顾太傅一眼，“你对如海倒是一如既往的。。偏爱，人都死这么些年了，你倒是还惦记着。”
“如海当年与我同在父亲坐下读书，他叫我一声师兄，我为了兄长者，他生前我不能庇护一二，总也不希望他死的不明白，况且，陛下怎么说我对如海偏爱，我记得如海当年可是圣宠不断，若说偏爱，那一批的科举考生，陛下却是独宠如海的。”
皇帝从鼻腔了哼出了声，“说的好像我亏待了你一样，再说我宠着他有什么用，一点也不会变通，最后还不是给人害死了。”
“陛下说的是，老臣失言，那这事”顾太傅很识时务，顺着皇帝的话，就被台阶给他搭好了。
“我都逼到这个份上了，还问什么，查吧！着刑部协同水溶一起查办，你也别杵着了，退下吧！”
皇帝敕令一下，京中风云万变，政治嗅觉敏感一些的，都已经着手处理往日的旧账，蠢笨些的则还聚在天下汇议论八卦。
”你们说，林家那丫头不过就十八岁，从前还养在贾府里，她真的有那个魄力当堂状告两位朝廷要员？莫不是得了授意？“
”你们还不知道吧！昨日贾政和大司马两人都没有来上朝，说是染病告了假，其实不是，我多方打听，其实两人昨日出门了，就再也没回过府，我估摸着是早就被抓了。“
”你说，那位，这么不声不响的就把人拿了，是不是已经获得了什么证据，要不然一个大司马，一个是荣国府的当家的，能随便拿？“
”你们说下一个会拿谁？若说就凭他们两个就敢谋害已故的林大人，我是不信的。“
”我也不信，林大人是圣上钦点的探花郎，当年圣宠不断，领的是巡盐御史的差事，等于管的是皇家的钱库子，天子重臣，贾政一个五品小官，岂敢？“
”不过，我说，潇湘县主也是个狠人，一个是自己的恩师，一个是自己的二舅，说告就告，半点情分不留。“
北静王的人坐在一旁听了许久，见有人非议黛玉，适时的出声：“各位，不要忘了被谋害的人可是潇湘县主的父亲，是陛下钦点的探花郎，是朝廷的重臣，是国之忠臣，潇湘县主能不畏强权挺身而起本身就值得赞许。”
“再说，我听闻潇湘县主告的不仅仅是残害忠臣，还有贪污枉法，他们贪的是百姓的钱粮，百姓的命，枉的是天下的法，人人得而诛之，怎么到潇湘县主这里就成了不顾情面呢？“
”我觉得这个小哥说的对，你们没见过贾府修建的那个大观园，我曾在门口看过一眼，豪华别致，说是天宫都不为过，贾府虽然显赫，但是早就没了荣国公在时的辉煌，能有多少俸禄才能修的起那样的宅子，怕不是都是贪污的？“
一直在厢房里听动静的北静王见楼下的议论已经走向正轨，便不在多留，让掌柜的安排一番，从后门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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