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百战
此时，龙腾集团顶楼，董事长办公室。
一个头发灰白斑驳的男人，在那面巨大的落地窗前不断踱步，看着窗外大半个城市的繁华景象，他的心却不在这里。
这个男人就是龙腾集团的董事长，算得上是名震四方，无数官员都想与其交好的商界大人物，张鹏。
这个平时天大的事都稳如泰山依然不动的商界大佬，此时却焦虑地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走过来走过去。
张鹏此时满脑子都是今早晨接到的那个不知道是从哪个报亭里打来的电话，那个电话把他从睡梦中叫醒睡意全无，而且立马，便使得他让正准备出门接送自己的张震取消了今天大大小小所有的会议。
能让张董事长如此紧张，就像一个小员工要面临上司的检查，那那个打电话的人，分量得有多重？
张鹏又抬手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估摸着这个时间，那个人也该到了。
虽说自己已让张震在全公司，上到各层精英，下到门口保安，全部都做足了工作，要对那人的到来展示出足够的尊敬，张鹏明知道不会出什么纰漏，可仍然还是紧张的像个孩子。
毕竟，那是个二十年前，亲手救下自己的性命，又指出一条商路给自己从而早就如今的局面的人……可是一个真真正正的神仙啊！
是的，张鹏今早上接到的那个电话，就是李怀年的师父，嘴里的那个破老头，白老神仙！
这让他张鹏如何能不慎重对待！
可是那个难以捉摸的白老神仙今早上在电话里，却只说过今天要来，并未说什么时间来，也并未提过让他张鹏接车事宜，所以张鹏几乎是接到电话一早，就火急火燎地赶到了公司，上下安排，随时准备接待那位老神仙。
可是老神仙的做事风格，谁又能猜测呢？谁又能说他是早上八点钟来，还是晚上八点钟来呢？
所以张鹏心里就始终悬着一块大石头，每分每秒都做好准备，生怕那位老神仙来了后，自己招待不周，失了礼数。
正当张鹏第五次想要打电话询问一早就站在门口等待的张震的时候，却忽然听得那直达他办公室的电梯铃一响，一阵脚步声后，一个白头发穿着邋遢的老头子，就在张震和另外几人的伴随下，出现在了他办公室的门口。
张鹏看着那穿着白色大马褂，露出枯瘦却精肉的膀子，踩着一双草鞋的老神仙，微微一愣。
这似乎，和二十年前在缅甸见到的那个仙风道骨的老神仙……有点点偏差？
那被所有人尊尊敬敬就差当成菩萨供着的老头扣了扣鼻屎，一脸嫌弃撇了一眼周围跟着的一小群人，似乎对于几人的跟随十分讨厌。
张震察言观色柔声道：“老先生，已经到了。”
说完，便给几个经理使了一个眼色，一同向后离开了。
张鹏有些怔怔地看着这个有些驼背，不算高的老头，忽然之间，年过半百的他忽然像个孩子一样，眼神湿润，“恩师……”
……
第一百次交锋后，李怀年单手撑地，五指都扣入地面，稳下自己的身形，抵去那些残留的余力，舔了舔嘴角渗出的血气。
他看着面前这个同样有些不好受，但仍憋住那一口气的人，这人在刚才自己对王绍天动了杀气后神出鬼没般地出现在那二楼之上便对自己出了杀手，要不是自己本身反应快，那一道气劲直击到胸口，恐怕当即就要喷出一大口血重伤。
拼杀百次，李怀年能够感受到这人充沛真气下的二品宗师境界，甚至还要尤甚自己之上，竟已在二品中期徘徊，到了中期，这也就意味着这人已经在二品境界中摸爬打滚得十分熟练，对上这样的一个人，刚踏入二品境界门槛甚至还摇摇欲坠的李怀年自然是十分吃力，拼去全力，才勉强让对面也受了些伤。
而齐策龙此时也是非常惊讶，他本以为王绍天这个富二代二世祖惹上的不过是一名不经事的小武夫，撑死了有些境遇能够摸到三品的门槛，可没想到，这一来居然就碰上了同样是二品的高手，就算其刚站上二品的这个边，还未站稳脚步，可耐不得此人一身阴奇招式，逼得齐策龙都有些应对不暇，好几次都被出其不意的招式差点翻了船，逼得自己硬生生抗下，落下一些内伤。
不过百战而不衰，齐策龙看着面前这个和自己已经捉对厮杀百回合的小子，仿佛根本不会累一样，体内真气疯狂流转，看到后者已经站起身来，这才如临大敌，真正严肃对待起这个敌人来。
他齐策龙虽然惊讶面前年轻人的二品境界，可自己再怎么说，也已经踏足这个境界足足七个年头，七个年头的沉积可不是说着玩的，就算后者天赋异禀早自己十来个念头踏入了二品境界，但中间七年的差距，可依然是一条鸿沟，他齐策龙自然是有恃无恐。
可是如今看到眼前年轻人百战而不衰，反而气势尤甚刚才，齐策龙就有些心悸了，按理来说，修炼一途，之所以能够力拔山河，靠的就是流转体内的一息气，一气用竭循环再气，一气接一气，可是这气与气只见总得有个衔接过程吧？这就叫做换气，古话说得好，叫做一鼓作气再而衰而竭，说的就是这一气，一气用尽你就是那一品大宗师，都没有办法只能换气，不过据说那一品宗师到了天地境界，既可通天地，那时候天地灵气据是他的气，体内息息不止，如大奖奔流不停，一气千里。
不过那种境界不是他齐策龙所能想象的，他只知道的是面前的小子既不是那天境，也不是那地境，但区区二品的他，百战过后从未换气！
这就让他齐策龙真的正视起这个人来了，面前的小子从未换气，可为何气势却又节节攀升？莫非其换气有术，又莫非是身怀易宝后恃有物，可是齐策龙看着面前小子的穿着打扮，怎么也不想那些隐藏在世俗的修炼世家子弟。
要真是那里面的人物，这样的法诀，宝物应该会有，但他齐策龙可不敢生出强抢豪夺的心，要知道，那些传承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家族里，又不知道有多少个高手，甚至一品高手坐镇……
只有李怀年自己知道，自己这节节攀升的意气并不是什么修炼法诀，也不是什么奇珍异宝，而是破老头从小就教授给自己的吐纳法带来的益处，这种益处，其实和那雪蟒“偷偷”从战斗中偷取散落的真气是一样的路数，那就是一个词，“以战养战”！
这种“以战养战”好处，就是他李怀年只要不是被一气摧毁了根基，搅浑体内真气打乱，那就能够在战斗中，随着凌然战意的不断提高，在战斗中以二十年来吐纳天地对天地灵气的熟悉，自觉补充，有一种和天地互通的意思，体内真气流转息息不止。
齐策龙还真想不出来，李怀年的这种“以战养战”，竟然和天地境界的那种“大天地”的意境有些一个意思，只不过后者与整个天地融为一体，可与天道平起平坐，李怀年的这种“小天地”却犹如那树下乘凉之人借东风驱赶炎热，不过是得一点天上大饼的渣渣。
但这一点饼渣，却足以让李怀年立足不败之地！
凭什么？就凭你还在休息的时候，我李怀年已经站了起来又准备再战，你疲惫的时候，我李怀年不但再战，而且更加精神，你倒下的时候，我李怀年已经一气登顶！
李怀年擦干净了嘴角的鲜血，又做好了重复的扑杀动作，这种动作是最便捷，也最迅速的，向着对方冲刺，然后简单粗暴地调动充沛真气，纯粹凭借真气的强悍去与人轰杀。
李怀年伏身，蹬地，如一头猎豹扑食，剑已离弦，一圈轰向那齐策龙！
齐策龙皱着眉头，看着这凌冽的攻势，自己的真气虽已恢复得七七八八，一口气勉强循环了上来，这次回合，齐策龙还是有把握凭借境界的优势，占据优势的，可是这一回合他齐策龙能占据优势，这样毫无意义的对轰，下一个回，下下个回合呢？
虽然他有着二品中期境界的优势，但毕竟不是碾压，没有到达一品，若不全力以赴，谁都没有把握能杀掉一名二品宗师，哪怕这个宗师只是刚刚踏入境界，更何况，眼前的这个年轻人还有换气不衰的特异法子，虽说他全力一击未必不能将其轰杀，可是又不是生仇死恨，他齐策龙远远达不到要生死不顾放手一搏的境地。
于是对于这来势汹汹的一拳，齐策龙只是右脚踩低旋至身后，身子一沉，全身真气爆发，那格挡起来的左臂上顷刻爆发一层肉眼可见的罡气散开，李怀年的全力一拳，全部都轰在了这名二品宗师的防御之上。
罡气大方，两人都不好受，衣服卷起波纹，都一定程度上受到了反噬。
李怀年却不在意，他吐掉嘴里一口污血，吐纳天地，正要再登一层，可就在这时候，却听到对面人急忙喊道：“停，停！”
李怀年皱眉，体内汹涌翻腾的真气平静一些，看着这个从一开始的有恃无恐，到现在已经衣服破烂的中年人，冷笑道：“怎么，二品宗师如今就已经承受不住了？”
骤然转攻为守势的齐策龙在接下那一拳后也有些不好受，强行稳住自己的气机后，开口道：“我不知道你今日身上装着什么法宝，但我还是承认你很强，能和我齐策龙对杀上百个回合而斗志依然……的年轻人可不多。”
齐策龙差点要说“的人”，但转念一想自己只是个二品宗师，虽然在大部分人眼里已经算是很厉害的高手，但在真正这个圈子里，却上不得层面，便改换了一个“年轻人”。虽然我齐策龙在那些大家族里的人眼里上不了层面，但好歹一大把年纪了，比那些年轻人大了几十岁，也没几个打得过我吧。
齐策龙也不是自夸，要知道，这二品境界在武道一途虽然算不得什么分水岭，可要在二十岁就达到这个境界的人，就算是那些世家子弟，也真不多。
李怀年面对齐策龙的夸奖依然冷笑一声，没有多说一句话，也并没有“握手和好”的意思，仍然一副随时都要攻击的架势，因为他今天来这里，是动了杀机的，他就是要让那个不知好歹一次次试探自己底线的王绍天彻彻底底长一个记性，在这之前，不论是谁要拦他，拦的住就拦，拦不住，就只好让我从你身上跨过去！
齐策龙看着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依然一副不死不休的样子，不觉有些哭笑不得，你是真觉得我杀不了你或者不屑于杀你还是怎么的？就欺负我啊？
“说实在的，我也和你没有深仇大恨，如今在这里和你对上一百个回合，还是客户给了钱，如今那我这一百回合早已值得那买路钱，既然没能收拾掉你，我自然不会再为难你。”齐策龙想了想，说出了一句这样的话。
话里的意思大抵就是我是收了钱才来打你的，如今呢，也打了这么久了，给的钱呢也算打回来了，我齐策龙不想跟你打不是打不过你不想跟你打，是客户的钱打没了呢，我就没义务打了。
同时，没干掉李怀年也表达了齐策龙对其的一种肯定，这样的说辞，两个人都顾忌到了，齐策龙想这下就是个白痴也知道顺坡而下，皆大欢喜了，至于自己身后那个倒霉蛋，爱谁谁，无非就是被狠狠揍一顿，谁让你没给够钱呢？
齐策龙这么想着，看到李怀年果然如同自己想的那样，陷入了沉思，一般这种沉思都是装出来的，都是要显示一下自己的大侠风范，表示一下“我其实是还想打的”的意思，但很快就会答应自己的请求。
李怀年沉思了一会后，就走到了姜谣的身旁，后者在眼见到刚才那么多寻常人几乎都不会相信的打斗后，却异常地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怔怔地，整个人都没有了生气，眼神中也没有了光芒。
李怀年看着眼前少女这个模样，想起来她在火车上的羞涩，想起来被插队后涨红了脸却不敢说的模样，想起来吃完饭后她急匆匆地要回寝室背单词又不好意思给自己说，想起来她那时候挡在自己的面前……可是经历过今天这一遭，一定对她的打击特别的大吧？或许以后整个人生轨迹都变了吧？
这么个原本单纯善良的少女，就是因为自己才变得可怜。
李怀年沉默了，他嘴唇轻轻动着，说的是对不起。
姜谣似乎听到这个细小的声音，眼神中有光轻微跳动了一下。
齐策龙正纳闷这小子要做什么，就看见他默默地把自己的衣服脱了下来，搭在了那个被绑着的少女身上，然后转头看向自己，讥笑一声：“你不想打就不打呢？我还没过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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