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07
崔雪源决定，拍戏期间，务必离金祯远一点，谁知这家伙像块牛皮糖一样粘上了她。
开机当天，万众等待的女主角林美美终于现身，一番祭拜仪式后，男主角不去跟女主角互动，偏偏拉着女二号对着场下的相机镜头狂摆姿势。
官博要发开机物料，大小演员都争着露脸，崔雪源少不得配合拍几张。
但她心里清楚，配角始终是配角，不管拍多少张美照，官方宣传的重点都只在男女主角身上，不然怎么对得起现场男女主粉丝送来的大批应援物资。
金祯的粉丝金针菇们本就不满林美美抢了一番主演的位置，提前候场，一口气占了三分之二的应援地，只留了个豁口给林美美的粉丝凑合摆场。开机现场放眼望去，几乎全是金祯的人形立牌和应援标语，场边堆满了金祯代言的果汁牛奶巧克力以及当季各种水果，甚至还有手拿小风扇，折叠小马扎，防晒防蚊喷雾
这贴心程度，这排面，难怪刘启明跟搂着亲儿子似的搂着金祯站c位拍合照。
开机大合照拍完，众人四散为首场开戏准备，崔雪源趁机溜到场边跟助理汇合。
王欣馨身上挂着三个包，手上又是相机又是手机的忙活不停，“老大，我用手机拍了几张先上传超话。”
崔雪源拿过手机细看，照片里她一身紫色束腰戏服，头顶挽着两个坠髻，斜刘海，细长眼，微微歪着脑袋，不经意地瞥向镜头。
“嗯，拍得不错，下次记得开个美颜滤镜。”
“啊！”小助理一拍脑门，“忘了。”
“你真棒。”
点开一张照片放大，是她双手叉腰微微侧身的姿势，但照片的左下角有一只特别突兀的人手。手指还挺修长，连着一截淡蓝色云纹绣花的袖口，“这位美工小姐姐，你裁人能不能裁干净点？这谁的爪子？”
肩膀被人拍了拍，崔雪源扭头，刚巧是身着淡蓝色云纹戏服的金祯。
爪子的主人抱来一堆吃的用的小物品，直接往崔雪源身旁助理摸样的王欣馨怀里塞，“崔姐姐，我给你抢的，那边都快分完了你也不去拿点。”口气是不加掩饰的讨好，“都是我粉丝送的，随便拿。”
知道你有粉丝也不用特地跑过来显摆，崔雪源暗暗冷哼，不着痕迹地后退一步保持距离。
场地那头有人大喊催金祯过去，估计要开始第一场走戏，金祯朝身后挥手，扭头冲崔雪源笑得格外甜：“姐姐你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开口哈，跟我不用客气。”说完，三步一回头地跑了。
这家伙，不会是真看上她了吧？
崔雪源好一会无语，瞅了瞅抱着一堆东西的小助理，从里面拿过一瓶贴着金祯卡通头像的果粒橙，使劲一拧，金祯的头给拧成两半，边喝边往宾馆走。
今天的通告上没有她的戏份，可以呆在宾馆好好休息，因为认床的毛病，她一晚上都没咋睡。
“老大，”王欣馨抱着东西跟上，忧心忡忡地说道：“你可离他远点，他绯闻可多了，网上都叫他捕鱼达人。”
捕鱼？达人？
崔雪源瞥向助理，王欣馨兀自说得起劲：“老大你不晓得，这人圈里出名的乱搞，跟他合作过的对手女演员无一幸免惨遭辣手，事后还都不了了之，等到下一部戏就又开始‘捕鱼’，虽然他也挺帅的，可就是，人太花，不正经，老大，你千万要小心点啊”
在小助理的担忧和啰嗦中，崔雪源听到一声急令：“所有戏份往后顺延，叫演员都去候场。”
为什么要顺延？
制止住小助理的话唠，崔雪源不明所以跟着那个四处奔走相告的场记，来到候场演员聚集地。
原来，本剧女主角林美美在开机现身一个小时后再次高调失踪，没了女主，事先排好的通告全部作废，只能先拍男主和其他演员的戏份。
头一天就搞得这么混乱，如果顺着拍男主角的戏份，也不知道今天能不能临到自己。崔雪源想起昨晚给胡玉敬酒时对方明显不友好的态度，也难怪么，她这几年名声不好，加上开机前闹了一出换角，确实自带‘恶人’滤镜，想了想，还是不要加深导演对她的恶感，就留在这等着，以免拍到她了却找不到人。
结果，这一等就吃过了午饭，等到了天黑。
“卡！”胡玉坐在机器后喊了一声，一把扯掉头上的帽子，强压着心头的烦躁。
开机当天女主角玩失踪，导致排好的戏份全部打乱，这也就算了，从早上拍到现在没一场戏是顺顺利利的。男主角嘻嘻哈哈吊儿郎当，每场戏不ng个七八十次简直对不起他那张脸，一众男配角更是一言难尽，不知道是从哪塞进来的新人演员，连基本的表情管理都做不好。
胡玉气得七窍生烟，这是她第一次拍古偶剧，知道会有众多年轻演员，没想到却是这么个情况。
她本就不待见圈子里那些要啥没啥的流量演员，但背后资本作妖还又没得法，谁叫你在这行混饭吃。
一旁的副手们看导演脸色全都默不作声生怕撞枪口上，场记小哥硬着头皮上前问话：“导演，下面还拍不？要拍的话，该是女二号的戏了，得换场地。”
“女二号在吗？”
“在，从早上起一直在候场。”
胡玉翻着剧本，眉头一动：“让道具师布置下一个场景，把演员叫过去。”
场记小哥开启飞毛腿，在一干候场演员中扒出打牌正打得上头的崔雪源。
她在片场等得无聊便在椅子上睡了个囫囵觉，睡醒后继续无聊，被方媛喊去凑人头打牌。方媛就是昨晚聚餐坐在崔雪源旁边的女孩，貌似也是个新人演员。
本来他们两男两女四个年轻人凑一块玩斗地主，其中一个要上戏被叫走了，一下子三缺一，方媛便擅自做主把崔雪源拉了来。
按年龄崔雪源其实没比这几个大多少，主要是她气场太强，一个人坐那端着个脸，颇有股教导主任上身的气质，人家其实并不想跟她玩。哪知道两把玩下来，这位姐的新手村操作简直让人瞠目结舌。
连输十把后，崔雪源不想玩了，周围不知何时聚了好些群演，她听见身后七嘴八舌的声音全在吐槽自己。
“天啊，长这么大我还是头一次见斗地主玩这么烂的人。”
“可不是，竟逮着小三小四那些小牌往外打，大小王给拽手里。”
“这有啥，你是没见她上一把，四个二四个尖全都给憋死，这神操作，赌神附体也救不了。”
崔雪源不服，正了正身子，敞开全部气势严阵以待。
她这会已是输了不少，方媛惴惴地问她还要玩不。
“玩啊，当然玩，继续。”
她就不信了她一次都赢不了，正在这时，场记小哥扒开人堆挤进来，通知崔雪源开戏。
眼见大肥羊要跑，几个年轻人赶紧提醒：“源姐，你输的钱”
崔雪源摆摆手：“晚上发红包。”
她跟着场记往拍摄地去，边走边看剧本，第一场是女二号的出场戏，小狐妖夜盗丞相府。
这场戏她台词不多，重点都是动作戏，前两个镜头拍得很顺利，但到第三个镜头总是卡住。
狐妖没偷到宝物准备离开，被候在房顶的男主角打落屋顶，搁地上连滚两个跟头，做出两分慌乱三分惊疑最后是五分不屑的神情。
问题是，从房顶上掉落、打滚是替身做的，崔雪源只需要蹲在地上露脸做表情，但是没有经过那一连串动作，她的神情总有点衔接不住，偏巧胡玉又是个较真的导演。
在连着ng三次后，不仅导演快压不住火，崔雪源自己都已沉不住气：“导演，我能不能不用替身？”
胡玉一愣，本来要发飙的话却变成：“你要自己上？”
崔雪源点头，脸色相当认真。
她早就不耐烦了，曾经拍戏中被某个大导狠狠骂过一通后，她为自己树立了一条拍戏准则，事不过三，一场戏决不可ng超过三次。
胡玉朝威亚组点了下头，工作人员迅速过来给崔雪源上威亚。
在上上下下试拉了几回后，导演看了下崔雪源：“先试一遍，不行也不用勉强。”
她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窝了一天的火气一下子没了，或许是见惯了娇里娇气扭捏捏捏的年轻演员，冒然来了个干脆的，倒叫她一下子无所适从。
崔雪源看了看屋顶，估量了一番高度后笃定道：“不用试了，直接拍吧。”走到屋檐下，朝威亚组比手势，“拉我上去。”
毕竟入行二十年，她有她的尊严。
刚上来屋顶，金祯就跑过来叽叽喳喳，叫她不要逞能安全第一，崔雪源不理他，脑子里回想着武术指导刚刚说的卡点动作，在下面传来“准备，开始”后，后退，下落，坠地，打滚，表情，一气呵成。
“ok，过！”
“漂亮！”
导演刚一喊过，金祯就蹲在房檐边拍巴掌喝彩。
崔雪源站起身，不紧不慢地拍拍手上的灰尘。
这对她来说都是小意思，早年她拍武侠剧时，比这更危险的动作都做过。
接下来的几场女二号单人镜头戏拍得很快，王欣馨混在工作人员里听见两个摄像小哥小声嘀咕：
“好厉害，基本上都是一条过。”
“确实，她应该是今天拍得最顺的演员。”
“可不，你没看导演的脸色都缓了好多。”
耳听又一声“过”，望着场中央扭动脖子休息，脸色却丝毫不松懈的崔雪源，王欣馨与有荣焉，屁颠地跑过去给老大送水。
然而，在与男主角对戏后又开始接连不断地上演ng，金祯连续笑场，导演似乎被他折磨得没了脾气，崔雪源却忍不了。
“麻烦你认真点。”
“遵命。”嘴上这么说，下一秒又笑出声，“没办法，姐姐你长得太好看了，我一对着你就心花怒放。”
许是没在现场见过这般公开撩人的，一旁围观的工作人员又是惊诧又是看好戏的八卦脸。
崔雪源不为所动，冷漠地出声：“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你想让全组人跟你熬夜吗？其他人我不管，我到点必须要睡觉，你再不认真点，我让你心脏闭塞。”
见她真动了气，金祯反倒不好意思起来，讪讪地收敛笑容进入状态。
快到十一点，胡玉看看时间吩咐收工，一众演员离场前纷纷围过来向她道辛苦，她调转视线瞅了一圈，却没见到某个身影。
崔雪源溜得很快，拽着小助理脚步生风往宾馆去，不想怕什么来什么，半路上又被金祯缠住。
这人有车不坐偏跟着她走路，脑子怕是有病。
“源源姐，你拍戏干嘛那么拼命嘛，有替身都不用，是不是傻？”
圆圆姐？她还扁扁姐呢，崔雪源不理他。
“反正有钱拿，随便拍拍就得了，干嘛较真找罪受。”
金祯说着，非挤到崔雪源旁边挨着走，两个助理跟在身后都是见怪不怪，也不管他，独被挤开的王欣馨愤愤不迭。
“我跟你说，这电视剧啊，你太认真也是白忙活”
他吧啦一路，崔雪源全当耳边风，出来影视城就赶紧跟人再见，巴不得这人立即消失。
谁知这家伙又跟上来：“现在说再见还早，还有段距离。”
崔雪源：“不是吧，你五星级酒店在那头，不同路。”
金祯马上笑成一朵花：“我换住的地方啦，换到姐姐的宾馆了。”
崔雪源：“”
崔雪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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