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人偶之夜】9
“夜之花？”
埃尔维斯惊诧道，但来自于宋燃的信息明明白白放在眼前。
“这玩意不是应该被封印在无星无月夜深处吗？怎么会轻易出现？”
他质问道。
“被封印的只是半朵，还有半朵一直流落在外。”
指挥官头也不回，面无表情的回答道，一手正在整理各部门新发送来的资料与进程。
埃尔维斯听明白她的意思，向后一躺，一副悠闲的样子看着大屏幕上不断划过的资料，整个人和忙碌的指挥部气氛截然不同，但他也确实没啥事干。
他只是个备用打手罢了。
“这么说，是流落在外的那半朵花自己跑到里面去，准备和剩下那半朵来个甜蜜会合？”
他嗤笑道。
指挥官没有再理会他，毕竟两人现在心里都清楚，绝大多数封印物都不会无缘无故自己移动，夜之花的出现只会是一种可能，有人特意将它带进去，意图寻找到剩下半朵，拼凑出完整的夜之花。
“苏练失控的原因找到了。”
她说道。
埃尔维斯坐直了身体，面带好奇等着她的下文。
可指挥官却迟迟没有声音，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抬起头，面色古怪的看向埃尔维斯。
“怎么了？”埃尔维斯被看得浑身不自在，收起了先前懒散的模样。
“他的第一个锚点是他女儿。”
“不可能！”埃尔维斯脱口而出，“将活人作为锚点，白塔怎么会让他通过？”
“可惜，他确实被审核通过了。”
指挥官一板一眼说道，她已经收敛起了刚刚的情绪外露，又变回了那个不苟言笑的长官。
“他是在十五年前被发现天赋，加入白塔的，也是在那时候获得了第一个锚点，晋升第一阶段。”
“十五年前？”
诶尔维斯一怔，随后苦笑，十五年前……确实是白塔最虚弱的时候，那场动乱几乎摧毁了当时白塔的全部秩序，如果是那时候，那苏练的违规锚点晋升……也确实是可能发生的事情。
“他在这些年的精神审核中都很稳定，除了没有参加去年的审核，所有人都以为他的锚点是他制作的人偶。”
“那现在怎么发现的？”
“因为人理协会留存了部分当年他的详细记录，推断出来这个结果发给我。”
诶尔维斯听到‘人理协会’四个字眼就萎了，如果不是他亲师弟是其中一员，他这辈子也不愿意和这帮疯子扯到一起去。
白塔曾经签订合约不过多干扰人理协会的内部运作与阶段晋升，最后导致了一堆通过奇妙方法晋升的法外狂徒。
真要说起来，他师弟宋燃的锚点好像也不是那么合规。
只是相比起来，苏练的锚点就更加过分了，活人锚点一向是神秘学界的一大忌讳，因为稳定性太差，失控率非常高。
这种锚点一般只有那些神明或者支配者会用，将信任的信徒作为锚点，而绝大多数神明由于生命层次的压制，对于信徒锚点拥有直接的掌控权，就算锚点失控对于他们自身的影响也不大。
“他女儿在八年前因车祸去世，而也大概就在这个时间点，人鱼事件的始作俑者来到了临江市，获得了那个生命之树的雕像，他很可能是人鱼事件的间接推动者。”
诶尔维斯:“锚点死亡后，他就应该已经逐渐步入失控了。”
“是的，按理来说他会当场失控，不可能坚持这么久，甚至瞒过了白塔的眼睛。”
指挥官有些疑惑。
埃尔维斯拧眉看着屏幕，苏练的失控速度显得十分诡异，而宋燃已经深入封锁区内部失去联系，他们这些外面的人也只能干瞪眼，【无星无月夜】虽说是s级封锁区，但危险性并不算太高，只是拥有非常强的隐匿特性与侵蚀性，难以封锁与进入。
也只有宋燃这种天赋上对于灵性有很高感知的人能够顺利追踪与进入，像他就天生在这方面缺根弦。
叹了口气，不再多想，埃尔维斯伸了个懒腰，准备出去活动活动筋骨揍揍人。
“对了，他女儿叫什么？”
“苏筱。”
——
“神子小姐！”
红发的无面少女歪了歪脑袋，举起手中的花微笑着向甜甜的人鱼弟弟致敬。
苏筱见她如此不经意的模样，神情更显阴冷，但很快温和的表情就将那片刻的阴冷遮掩。
“神子？你是哪位神明的眷属？”
她问道，不经意的与红发女孩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看上去似乎对于被夺走花没有什么恼怒。
明秀有些苦恼，正愁怎么回答，边上七号已经帮她回答了。
“我们是伟大的红月之神的信徒。”
他自信满满，充满底气。
明秀很欣慰他对于自己的信任，同时也下定决心得让这孩子下次嘴巴牢点，邪神什么的还是低调一点，小心哪一天被闻讯而来的热心市民铲奸除恶了。
“红月……？”
苏筱看上去好像真的被七号唬住了，拧眉沉思，似乎想起来了什么，表情逐渐变得惊疑起来。
“可红月明明……”
她话说半截就匆匆止住，眼神晦暗不明。
明秀心底一动，但神子面上却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毕竟对于一个只有嘴巴的脸，表现出过多的情绪可能才是困难。
她难道真的知道红月，或者说……认识红月？
苏筱的反应让明秀心中蓦然覆上一层不知从何而来的阴霾。
“明明什么？”
她状似无意轻声问道。
可苏筱却不再多言，她卸下了面上虚假的微笑面具，面无表情盯着神子看了好一会儿，似乎在思虑权衡着些什么。
良久，她才开口。
“纵然你是月的眷属，这花我也不能给你。”
手中的花突然冰寒刺骨，浓郁至凝实的黑夜灵性在其中翻腾起来，挣扎着要脱离明秀的掌控，回到原先主人的手中。
当一个香香的食物在你面前沸腾了怎么办？
明秀开始庆幸神子的身体纯粹由灵性构成，不用做出吞口水这种举动，夜之花在明秀手中似乎受到了莫大的压制压制，仅仅挣扎了片刻就停歇了下来。
而身前的苏筱却像是看到了什么难以言喻的恐怖，她逐渐瞪大了眼睛，整个人偶无法控制的微微打起颤来。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她尖声喊道，嗓音都破了音，不似先前的少女音色。
“我是红月的神子啊。”
明秀轻声慢语，内心却感觉颇为羞耻，清醒状态这样介绍自己总感觉好中二啊。
手中的花无时无刻在散发着诱人的气息，尤其是被苏筱催动了一下之后，但总感觉似乎还缺少了些什么重要的东西。
蓦的，明秀突然感觉到了一丝违和，细细感受了一下夜之花的气息，再试探性的观察了一下眼前的苏筱，她突然发现了一个有点意思的点。
苏筱的灵和这副人偶躯壳……看上去格外的不匹配呢。
真要说起来，她反而感觉她的灵和这半朵花更加匹配。
在被明秀意味深长的注视后，虽然眼前来历神秘的女孩并没有眼睛，但苏筱仍然能感受到她的注视。
明明……她才一直是怪物，可面前的无面少女反而比她还像怪物，苏筱的人生中还是第一次遇上这种情况，而无名的恐惧感正在缓缓爬上她的身体。
无面的少女缓缓走近，她怔怔站在原地，像是被定住了身形，全然没有了先前的威风。
明秀好奇的将花举起，抵到了苏筱的额前，巨大的拉力突然在水中涌起，随着一阵剧烈到浓郁的花香，苏筱软趴趴的倒了下去。
“啊，原来是这样。”
明秀满意的看着手中终于圆满的花，心情突然美好。
夜之花开始疯狂的挣扎起来，黑暗的灵性朦胧中显出了一个与苏筱极为相像的容貌形状，但在明秀的压制下最终归为平静。
“不要……吃我。”
短暂的寂静后，微弱的灵性意识到了明秀的欲望后迫不及待开始主动和明秀沟通，语气卑微。
“你不是苏筱。”
明秀说道。
“我不是，我只是这半朵花的意识，沈夜不知道我诞生了意识，如果被他找回，他肯定会抹杀了我的意识的。”
苏筱在匆匆忙忙的解释，什么话都往外冒，完全没有了先前装模作样的威势。
“那苏筱是谁？”
明秀好奇的看向了倒下后失去一切异常漂浮在水中的人偶苏筱。
“那是她的名字，”夜之花的意识小心翼翼说着，“这里是剧院的垃圾场，她被排放到了这里，可是她是不同的。”
夜之花费了点劲才朦朦胧胧说明白了点:“那座剧院中最核心的灵性都聚集在她身上，包括生命之树的赐福，但她只有一丝意识，并不能算活着，所以我就……暂且使用了一下她的身体。”
明秀似懂非懂点了点头，并没有太关心苏筱，毕竟她已经拿到了想要的花花。
“我可以做您的眷属，成为您独有的封印物，只要别把我的意识抹杀，别把我交给沈夜，让我做什么都行。”
夜之花开始哀求起来，求生欲非常强且能屈能伸的样子。
明秀没有直接回答它，只是先抬起头来，七号乖巧蹲在一边，眼睛亮闪闪看着她，一脸不知道从何而来的羡慕。
而另一边，谢芝芝还一脸懵逼正在角落里和明秀的人类身体窝在一起。
看着自己人类身体浑浑噩噩边缘ob的样子还有点谜之想笑。
明秀回头，用命令式的语气和花说道:
“我想离开这里。”
她嘴上说着，实际上内心还有些忐忑，她并不知道怎么离开这片无尽的黑夜，但她觉得这朵花可能有办法。
“没有问题！我是这片夜的核心之一，可以直接打开通往外界的通道，只是主人……”夜之花已经非常自觉的开始叫起主人来了。
“可不可以让我把那两个黑夜的眷属杀掉，不然……沈夜肯定会知道我的存在的。”
明秀似笑非笑看了它一样，没有说话，夜之花马上噤若寒蝉不再提这件事了，只是委屈的缩起了花瓣。
耀眼的白光在黑暗的水底亮起，代表出口的通道缓缓升起。
她满意的安抚了一下这朵戏挺多的花，犹豫了一下示意边上从头懵到尾的几个人先走，但不曾想一只抖得不行的手蓦的抓住了她的手腕。
明秀诧异转头。
谢芝芝面色苍白，但神色却像是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看到神子无面的面容转过来骤然被吓得抖了一下，但还是稳稳握住了明秀的手腕。
“能不能……”
“让我成为红月之神的信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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