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无色之梦】1
狭小的后台死寂了片刻, 梁欣蓦然一笑。
“你是不是刚来这里精神压力比较大，”她眉眼间是温和的笑意，“我真的只是在做口红而已, 这涉及我的天赋核心，所以不希望被外人看到而已。”
她语气自然, 仿佛刚刚第一瞬的阴郁没有存在过一般，仍然是白日里诚心寻求同伴的求生者。
“只是不希望被看到吗。”
明秀漫不经心的说道，她的目光虚虚落在了那锅红色的浓稠液体上，最后看向了那台停止了运作的磨豆机。
梁欣背对着明秀，安然自若的熄灭了酒精灯，将红色的液体倾倒入模具中。
“你看，多么美丽的颜色。”
她痴迷的盯着那抹红色，良久才再次看向了明秀。
这次明秀可以明显感受到她的注意力一直集中在她的唇以及那头红发上。
明秀没有理会她的目光, 只是一路走向前，握上了一旁磨豆机的盖子。
梁欣只是静静看着她的动作, 在她准备打开的时候才出声叫住了她。
“我挺喜欢你的, ”她说道，“你的颜色很美, 但生存是一件很残酷的事情, 你要学会舍弃一些什么。”
明秀露出一抹略显嘲讽的笑意，没有理会她的警告，径直拧开了磨豆机的盖子。
洁白细腻的白色粉末扑簌簌的落到外面, 间或混杂着大块的白色硬块。
“哇哦，真是惊喜, 火葬场烧出来的骨灰绝对没有这个细腻, 瞧瞧这色泽。”
夜之花在意识中点评了起来。
明秀看向了梁欣, 这个美貌的女人仍然温婉的站在一边, 她看上去有些遗憾。
“如你所见，我只是拿了一些他们的骨头与血肉而已，这可算不上吃人这么大的罪过。”
她轻巧的说道，仿佛这并不是一件大事。
“舍弃了人性后，你和怪物又有什么区别。”
明秀垂下眼眸说道，自从变成红月以后，她能感受到自己的感情淡漠了许多，甚至有些时候思考的角度更接近神性而非人性，但这一刻她仍然由衷感到了不适。
“当然有区别了。”梁欣显得很诧异，似乎非常不理解明秀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我的精神稳定值一直保持在合格的角度，身上也一直保留着色彩，我怎么会是怪物呢。”
她这番话是发自内心的这样认为的，明秀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她的精神稳定值能够一直保持在合格的范围。
当一个神经病发自内心认为自己的行为是正确的，并且坚定不移的走在自己认为正确的道路上，她确实不容易二次发疯。
梁欣的眼神像是一个资深大姐姐在看自家涉世未深的小妹妹。
“生存就是这样的，残酷而没有道理，优胜劣汰，适者生存，就算没有我杀了他们，他们也一样会被梦境吞噬，会自己失控，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用来帮助我继续支撑下去呢？”
“我可以承载着他们的愿望一直活下去，直到找到梦境的出口。”
她的神情温柔而坚定，似乎在实行一个崇高伟大的计划。
“可是他们恐怕不愿意你来承载这些愿望吧，”明秀叹了口气，“不要自我感动了啊大姐姐。”
梁欣没有在意明秀有些嘲讽的语气，而是转而邀请道:
“我真的很喜欢你，你真的很美，我可以帮助你在这里暂时生存下去，没有我，你一个第一阶段的天赋者在这活不了多久的，等到了五点，你的第一次褪色就会到来。”
她不知道通过什么认定了眼前的女孩是个第一阶段的天赋者，言语中似乎认定了明秀会选择和她合作。
“……做你的储备粮吗？”
明秀有些一言难尽。
梁欣一愣，笑道:“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明秀摇了摇头:“道不同不相为谋，这做人啊，总归要有点底线。”
“那就没办法了。”梁欣看上去非常遗憾，“我只能把你的头发，你的嘴唇，你的血肉与骨留下作为纪念了，我会带着你一起离开的，放心。”
说着，一根纯白剔透的狭长骨剑出现在她的掌中，挽了个剑花后直直对着明秀。
暗藏着的杀机锁定了她，明秀顿了顿，搓了搓空空如也的手指。
“我觉得我应该有一把武器。”
她在意识中和夜之花说道。
“确实，您值得拥有一把世界上最强大的武器，不，这世上少有武器能够配得上您……”
夜之花习惯性的开始先一溜串的吹了一波，吹了一半突然感觉有些不对……
它咋感觉它的主人意有所指在暗示它什么？
“哈哈，我只是一朵卑微弱小的花……”
它尬笑了两下，发现明秀似乎还在注视着它。
“我可以我能够，希望您满意。”
纯黑的伞骤然显形，被明秀握在手中，伞尖透着一点寒芒，晃了晃梁欣的眼。
“我以为你的封印物会是漂亮的红色的，没想到是这单调无趣的黑伞。”
她遗憾的说道，话里话外透出了对于这把黑伞外貌的不满。
夜之花大怒:“这女人怎么不懂得欣赏黑色，黑色不好看吗？红色难道——哦，红色当然美丽。”
骨剑锋锐的棱角突进，梁欣看上去受过良好的格斗训练，出招狠辣不拖泥带水，一闪而过，当然也可能是在无色之梦里作案太多练就出来的本领。
黑伞打开，花瓣形状的伞面一个旋转将骨剑挡开。
梁欣退后皱了皱眉:“b级封印物？还是什么别的……”
夜之花呵了一声，感觉自己被看轻了但又没办法当面打脸让它有些难受。
“不过，我想我应该知道她是什么天赋了。”
它和明秀说道。
明秀好奇了歪了歪头，示意它继续说下去。
她在一定范围内可以直接看到他人的信息，比如说当时的学委，但如果对象是阿纳斯塔西娅或者叶文，她就没办法看到了。
她怀疑是有些神秘界通用的手段可以隐藏自己的信息不被一些高位生物看透，只是她暂且算个文盲还不知道。
“血液系与亡灵系的混合变种天赋——血与骨，这可是一种少见的天赋，上一次见到还是在一只异种身上，没想到人类竟然也能够拥有这种天赋。”
“不过她对于天赋的运用确实很粗糙，白塔肯定不敢让她深挖这个天赋，只是没想到她进入这个梦以后放飞自我了，血液的滋味让她着迷，上瘾以后就再也戒不掉了。”
梁欣的唇色愈发深红，映衬得她的脸色愈发惨白不似活人，她无色灰白的肌肤下有什么在涌动着，欲破茧而出。
空气中未知的阴冷灵性正在聚集，焦躁的不安的跳动着。
半晌，梁欣惊疑不定的退后了两步。
“你……为什么没有血液？”
红发的无面女孩撑着花形黑伞静静站在眼前，像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富家小姐。
“天赋者有些特殊很正常，不过是没有血液而已。”
她淡淡回答道。
梁欣阴沉不定的看了她一会儿，似乎正在权衡些什么，她突然又一次露出了先前温和的笑容，把骨剑收回。
“既然你都没有血液，那我们也没有什么利益冲突，如果你不愿意和我合作，那我们就各走各的。”
明秀歪了歪头，有些疑惑。“本来就是你先动手的，现在又是你要和解，怎么好事坏事都让你做尽了。”
梁欣的笑容淡了下去:“你是执意要和我做对吗？这里活着的人本就没几个，这样子内耗有意义吗？”
“我只是没有把你当人而已。”
明秀诚恳的回答道。
天际露出了一抹灰白，时钟滴滴答答的骤然走向了寂静，世界一片无声。
“五点到了。”
梁欣低叹道。
低沉的钟声响起，霎时间席卷整片梦境，一切的一切都在钟声的笼罩之下。
无形的惊涛骇浪卷过这片无色的梦境，汲取走剩余的一切色彩，来自于梦境的规则想要‘抹除’她身上的色彩。
明秀好奇的伸出手指，那规则刚抹除了一截她指尖的颜色便突兀的停止了侵袭，似乎承受了什么不该承受的痛苦，明秀甚至感受到规则在颤抖着。
不过多时，那截指尖的颜色被吐了回来，骇浪洗刷整片梦境，独独绕过了这个红发女孩，在她身边留下了一片安全之地。
梁欣早已熟练的扑到了自己刚刚熬好的口红边上，熟门熟路的疯狂往自己嘴上抹。
红到晃眼的红色上嘴时还是鲜红，但没有几秒就被洗刷成了苍白的淡红，再被梁欣继续补色。
不知道过了多久，钟声渐渐远去，无色的规则又一次离开，给梦境中仍然活着的生物继续苟延残喘的机会，像是在戏耍这些命运已经既定的生物。
梁欣喘了口气，虽然已经很多次，但这种感受仍然不好受，她抬头看向了明秀，随后她的表情僵住了。
“为什么？”
她惘然的问道。
“为什么你还能有颜色？凭什么？凭什么它不汲取你的颜色？”
她的声音越来越大，逐渐尖利刺耳起来，她死死盯着明秀如旧的红发与唇，眼神中是深藏着的嫉妒与怨毒。
冰冷的伞尖抵在她的喉咙上，让她戛然而止，但她的眼神仍然愤愤不平的看着明秀。
她以为规则对待每个人都是平等，但眼前却出现了本不该出现的bug。
明秀轻笑:“我是开挂玩家，你是毒瘤玩家，谁也别笑谁。”
“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怎么变成毒瘤玩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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