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移山,或移家(6)
烛影。
“蓝回来了。”狄恺联打着哈欠。
“嗯,收获很多。”蓝淼回答,刚才他申请成为林清茉好友,但后者好久都没同意。
“当然。”狄恺歌从沙发支愣起来,“要说烛影里最老六的,就是江叔了,总感觉他和侦探似的。”
天渐黑,别墅。
“姐,我跟你说啊。”
陆皓绘声绘色地讲述什么,还一脸悲催的样子,“那个…家…家教太不当人了!就没见过那么残暴的!”
“哦,家教男的还是女的。”陆予薇舒服躺在陆皓床上,陆皓边说边帮她揉大腿,丝毫没有技术可言。
“额,男的。”陆皓有些尴尬,为了避免姐姐不高兴,只能委屈女大佬一下了。
不过,总感觉很不对劲啊,陆予薇居然会信家教的说辞,以她对自己的了解,应该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咋可能找家教对吧,难道老姐从始至终都很信任自己吗?陆皓突然有些内疚。
承受这份无条件的信任,自己呢,却瞒了她这么多,感觉怪对不起她的。
“你说的那家教,有这么残暴吗。”陆予薇饶有兴致说。
“当然,跟女…男暴龙一样,一言不合就揍人,偷窥别人隐私,把我当成佣人,甚至还撕我衣服。”
“我对此都无力吐槽了!”
“……你请这家教花了多少钱。”陆予薇捏了捏陆皓的脸,“听你这一系列的描述,我感觉不像家教诶。”
“额,一个下午一百块……”陆皓犹豫好久挠了挠头发说,没办法,他也不了解一对一辅导的行情。
虽然父母与姐姐很有钱,但他个人花费和普通人差不多,贵了反而不自在,感觉一百块挺多的。
只要不是零食刺客,小店铺里可以买一大袋吃的了,以前常听老爹说,一百块在他那个时候算大款了。
说回家教,一百块一下午没毛病吧,难不成一下午还需要一千吗,正常人工资才以千为单位吧。
看陆予薇的表情,自己应该没猜错,上课时老师总不会故意不讲某题,等周末学生专门去辅导班吧。
而且,翻翻课本找一找不行吗,总不会有防自学机制吧。
陆皓成绩很差,他对很多事的理解,陆予薇都很无语,脑子跟有大病似的,明明父母的基因都非常优良。
父是龙,母是凤,哪知道龙凤成翔。
陆皓自我认知良好,他认为,自己绝不是脑子傻,只是懒得听讲而已。
他感觉,自己一认真,高底也能整个中等分数,超越蓝淼那控分怪还是算了,只能说陆皓的想象很美好。
现实咋样人人都清楚。
“听你这么说,你那家教挺特殊的,拿了钱对学生还这么狠毒。”
“唉,就是说啊!”陆皓仰天长叹,“以后我的生活就要被她支配了,还好晚上的时间不用见她。”
“我辅导的那人是个女的。”陆予薇托起雪白的下巴,侧脸的轮廓棱角分明,沾着发丝曲线又带着柔和。
“他很不错,我很喜欢。”
陆皓总感觉不自在,为什么皮肤上像有虫子在爬,难道是过度疲劳的后遗症。
“皓,你手指怎么受伤了。”陆予薇像是不经意间发现什么,轻握住他的腕,将流血的指尖放到眼前。
“别乱动,我帮你吹吹。”
手指乱晃的陆皓象征性挣扎几下,立马不反抗了,以前他受伤时姐姐总帮他吹,他感觉怪舒服嘞,只是这种机会太少。
又要满足老姐在家,又要不小心受伤,他虽然挺衰的,但就很小的时候,陆予薇住在家时被吹得多过。
现在呢,上学发新书,那破书锋利得和刀一样,手老是被划破。
关键那时候老姐又不在家。
现在陆皓觉得伤口立马不痛了,很轻的风吹在上面,他瞥了眼那红唇,狂咽着口水慌乱地收回目光。
咚咚…咚咚咚咚咚……
他突然想起来,小时候自己为了这时的感受,常用红笔仿造假的伤口,陆予薇就像是不知道一样。
那时陆皓觉得姐姐好笨,毕竟他的画技伤口特别假,而姐姐就是看不出来。
现在想想傻的是自己,还怪尴尬的。
陆予薇发丝垂落,是如水的触感,陆皓又不是小孩了,感觉也怪尴尬的,他想收回手却死活做不到。
咳咳咳,都是女大佬的错。
她命令自己切柠檬,才会切到手的,不知道为啥,自己鼻青脸肿她都治好了,就是不治手指的切伤。
还要等晚上老姐买单,虽说好像不亏,手指是真舒服。
陆皓也不是小孩了,再在手指上画伤是行不通了,要不要狠下心来,自残?
大不了疼一阵。
“皓,舒服吗。”陆予薇红唇微翘,一只耳链轻轻摇摆,闪烁着光芒,她颤动的睫毛精致异常。
果然不是小孩了,陆皓心思龌龊,总情不自禁乱想,找不回以前天真的、百分百的沉浸感了。
“还…还行……”
“想再试试?可别想着自残。”
陆皓也不清楚为什么,自己的想法,陆予薇似乎都能猜中。
“自残我会心疼的,不用不好意思,直接和我说就行了。”
“啊,啊?”
黄昏谢幕,洇墨流淌,天空又回到了那昏黑的雨,寂静的夜,血混在其中,无人知晓是何人的血。
搅碎的海水,十五个披风快速摇曳,犹如寂风中,十五炳枯烛。
“灭世!”
“嗯。”
焰微微皱眉说,随后他瞳孔一缩,雨幕中沉默许久,“任务刷新,接下来,誓死围剿…碧虚之毁灵。”
“……队长,是谁下的命令。”
“木席,木席说,皇者实力受限,这是杀他的唯一机会。”
脚尖踏海而行,涟漪千层高,几人的声音随着纷飞的雨点飘摇。
“……听从命令,烛火全员,杀向…皇!”
是红雷。
天明,天昏,轰隆隆!轰隆隆!
一尊模糊的黑影,坐于云织的王座,夜晚昏沉,血雨浇灌成他的背幕,那双极深的蓝的眼眸寂静。
那是名男子,锁骨飘着蔚蓝的项链,黑发淌入雨水,风声磨灭于指尖。
轻微抬眸,血雨腥风,天欲碎,狂涌的黑海之上,不计其数的躯体犹如层层浪,卑微地向他俯首称臣。
这是怎样的窒息,无法用文字形容。
男子指尖晃着高脚玻璃杯,点点雨珠打散了他的容颜,朝高远之天幕一碰,银河般的瀑布便倾倒杯底。
远看,似是苍穹揾泪,在为他斟茶,王座之下是禁忌潮起潮落的叩拜。
“队长,你应该很清楚。”
黑雨翻滚,巨浪咆哮,禁忌在嘶鸣,生命在消亡,十五道渺小黑影似箭,逆雨朝王座的方向高速移动。
摇曳的残痕,延为雨夜中划过的流星。
“城市里的小朋友喊我叔叔,庭门的各位成员称我前辈,你们都喊我为队长,我没有资格退。”
焰的声音,在浪花与雨的飞溅中响起。
“……你们回去吧,听我的,不必进行这项任务,责任我一人承担。”
“什么任务,陪你而已。”
雨水淌得模糊,血与血色挤得腥红。
轰隆隆!
蓝淼猛地睁开眼,大口呼吸,他捂着头痛欲裂的脑袋,额头与手心冷汗直流,心脏都控制不住地收缩。
这是梦,梦吗,他这是第一次做梦。
王座之上,那是谁,那人的瞳孔,为什么和自己……
蓝淼皱眉努力回想,他恐怖的记忆力,记住梦中的场景,也并非不可,可为什么看不清那人!
他曾因记忆而苦恼,以前是忘不了发生的一切,像诅咒般,像天罚般,现在是记不起脑海中的事物。
六岁之前,记忆全无。
该死,今晚为什么也出现了这情况!
蓝淼半坐在床,冷静了好久,他披上深蓝的外套,穿着拖鞋朝房门的方向走去,黑发显得有些凌乱。
只记得,梦到了雨,雨幕笼罩着城,微火摇曳,似有人影浴血凋落。
王座之上,是谁,一定对自己很重要。
蓝淼压下混乱的思绪,想出去转转,推开房门,没开灯,冰箱传来一点光,娇小的身影在翻找着东西吃。
“蝶。”
蓝淼有些疑惑,蝶这么贪吃吗,怎么感觉经常吃不饱。
“找吃的,不关你的事。”蝶正在啃着块小蛋糕,她几口吃完后双手抱腰,尽管抱不到什么东西。
“……我帮你做点,晚上吃凉的不好。”蓝淼说道,他早习惯了蝶的语气,有种照顾小女孩的既视感。
“你做梦了吗。”蝶的红蝴蝶瞳抬起,昏暗的光线下泛着一缕血色。
“嗯,算是噩梦吧。”蓝淼摸着发丝,自己表现得很明显吗。
“做梦而已。”蝶继续啃小蛋糕,“快点帮我做吃的。”
“……行。”
片刻后蓝淼走到街道,澜海的高楼闪烁着各色流光,各色的光在远处市中心,这里算不是有多热闹。
少年漫无目的地走动,他站在天桥,向下方的湖望去。
水面轻微荡漾,泛起他倒映的影。
或许睡久了,他感觉,偌大的湖面,天空的云霄,只是他影子的一隅。
周围偶尔有车灯闪过。
无声。
“没机会了,山这么大,我们不如转移群众!只要还能活着!就有希望……”
“莫离,这其中的因素太多太杂,远没有想的那么容易。”
“可是……”
“好了,没时间了,我们走。”
“……队长,大家,我…我去试试,过一段时间就去找你们!”
“喏,彼岸花,回来后还我。”
嗒嗒嗒嗒,雨好大,水珠落地的声响淹没一切,城市都欲在暴雨中扼喉窒息。
“昏风之烛,滴水可熄。”
“……不…不…队长!彼岸!!大家……!”
“好好活下去,别让烛火吞没。”
雨,雨,打湿了城市,打湿了天空,苍白的雷都在悲鸣。
猛然睁眼,耳边是呼啸的风声。
“………”
宗莫离从梦中惊醒,他揉揉眼眶,原来不是下雨,城市的天空挂着稀星,闪烁中似无数视线向他投落。
他此时正靠在一座极高的楼顶,四面是璀璨的灯光,错落有致,犹如星河坠地,这是城市的天际线。
“失职了,巡查都能睡着。”宗莫离眺望四周,他捂着脑门喃喃,“好在今天城市里还算祥和。”
新的血疆又诞生了,速度惊人,这份祥和又能维持几时。
“快了,队长,我该怎么选。”宗莫离一人站于高楼之顶,身影落寞,他抬眸,注视脚底万家灯火。
“这是给我的,第二次选择,是救赎,还是惩罚。”
风声,这里是繁华的城。
可若不移家,没有希望的,山啊……
它无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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