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色即是空

不管以后如何，当下总是快乐的。

        搂着轻轻坐在树底下的藤椅上，晏融觉得人生已近圆满。杏花快要开败了，粉白的花瓣一瓣一瓣飘落下来，她的发丝上，衣襟上，乃至轻轻的小鼻头上都落了杏花雪。

        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晏融当年爱极了这句词，可真的等她有了开着杏花的小院，也买到了一把很好的竹笛，却发现这笛子在自己手里跟烧火棍也没什么区别。

        晏融十分气恼又无可奈何，音乐这种东西也是讲求天赋的，而晏融的音乐天赋，两辈子都是负的。音乐课结课考试，她拿到的从来都是老师的怜悯分，本以为换了个身体会好点，但她没想到天赋可能是跟着灵魂的。

        听说挽翠楼的头牌碧罗姑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尤其吹得好笛子，晏融平生最羡慕这种长的好看又多才多艺的小姐姐，奈何挽翠楼门槛太高，无缘一见。

        美好的时光总是不长久，这一日吃过早饭，晏融正准备出门去铺子里看看，媒婆又上门了。

        她有些惊讶，要知道自从她大战吴媒婆之后，“梅子巷母老虎”的名头可谓远近皆知，她一战成名，而媒婆们都再不上晏家的门，今日这又是刮了哪边的风。

        来的媒婆姓刘，这刘媒婆名声还可以，不似吴媒婆那种为了挣谢媒的银子造了不知道多少孽的。

        “晏娘子，给你道喜了！”刘媒婆笑容满面，像秋天里怒放的菊花。

        “瞧刘婶子这话说的，我又喜从何来？”晏融心里泛起一阵不详的预感。

        “姑娘啊，你的好事到了，有位官爷看上姑娘了，说是想纳姑娘入府，做个良妾，我想着以姑娘的人才样貌，入得府去，生个一儿半女，可是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晏融心底暗骂一声，这招祸的脸，不知道又招到了哪个见色起意的！

        心里骂着，脸上还得带着笑，虽然这媒婆身份不高，但很显然请她来的那位是个自己惹不起的。

        “刘婶子，也不瞒你，我自幼畸零，一个人过到现在也习惯了，高门大户里的荣华我没见识过，也并不向往，”晏融笑了笑，“宠爱这种东西对我而言，太虚了。”

        刘媒婆诧异的看了她一眼，“晏娘子，你要想开点，我们女人家一不能顶门立户，二不能入朝为官，本就比男人弱，若是有人能给你遮风挡雨，安安稳稳的过小日子也就圆满了。”

        “我知道姑娘是心有顾虑，可我又不是吴媒婆那种丧良心的人，看上姑娘的官爷更不像何老员外，为老不尊土都埋到脖子了，还想着耽误别人的青春。人家钟大人可是年轻有为，前途无量，姑娘，错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

        刘媒婆一脸的痛心疾首，晏融心下有些惨然，这个世道给人做妾竟也是好出路了。她心中的星辰大海，在这里竟成了不可说不能说的东西。

        最终晏融还是婉拒了刘媒婆，对于刘媒婆所提到钟大人，她不感兴趣，也没有多问。

        也不知道安安生生的日子还能过多久，因着晏融又拒了刘媒婆的提亲，街坊邻居的指指点点又开始多了起来，仿佛不嫁人就成了一个女人的原罪。

        晏融坐在打磨光亮的铜镜前，摸着自己的脸颊，光润细致，真是不错的皮相，生在她身上可惜了，除了招来他人的觊觎，最大的好处也就是照镜子的时候能让自己开心一点。

        晏融把心狠了又狠，最终也没舍得下手给自己毁容，只第二日出门前给自己剪了个厚重阴沉的刘海。

        刘海对外人的效果暂时没看出来，但晏融自己却是有些不习惯，干活的时候老是嫌挡眼，喜欢把刘海往边上拨。

        没两天她的刘海就自动五五分了，这种发型在要在抗战剧男演员头上，那妥妥是个汉奸二鬼子一类的反派，虽然晏融颜值过关，但顶着这么个刘海也平添了几分滑稽。

        晏融的新发型惊到了来店里的柳南，看着如此辣眼睛的发型，精致的柳南妹子有点忍无可忍，但问清原因之后，她也沉默了。

        柳南的相公贺游之前是顾帅的亲兵，但是因着历年征战立了不少战功，顾帅提拔他在自己麾下做了名翊麾校尉，说来也算小有权势。

        之前也有晏融对付不了的登徒子，都是柳南借着自家相公和顾家的名头出面帮忙打发了的，但这次这个显然更麻烦许多。

        看柳南有些黯然，晏融也晓得她的为难之处，朝着她笑了笑，“放宽心，南姐姐。可能那位钟大官人只是一时兴起，说不定再过两天就忘了我了。”

        柳南咬着嘴唇想了半天，最后只犹犹豫豫地抛下一句，“我再让贺游帮着打听打听……”

        晏融一句“算了吧”含在嘴里尚未说出，就见柳南匆匆离去，连桌上的帕子都忘了拿。

        晏融叹了口气，继续忙着手上的活计，铁锤叮叮当当响起的时候，她才觉得自己好像是真实的，穿越就好似一场醒不过来的噩梦，混乱悲伤而又孤独。

        柳南虽说打定主意要让相公帮忙问一问是钟家的哪一位看上了晏融，还有没有回转的余地，但贺游现在还在西山大营练兵，家里若无事关生死的大事，是不能往营里送信的，所以她们只得等着贺游回来。

        对于柳南夫妻，晏融其实很是感激，她能有这几年的安稳生活，也是托了他们庇护。虽说她与柳南合作的开端，不过是柳南想借她的手艺赚钱，她想借柳南的势力安身。

        又过了十余日，顾帅在西山大营的练兵终于告一段落，在这段时间里，提亲的人一直没有动静，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忘了她。晏融努力压下心底的忐忑，照常生活。

        次日正是月底，柳南家里有事没有过来，晏融一个人在店里盘帐，这个月店里开始卖她做的小玩具，比前几个月赚得多了不少。

        正打着算盘，店里又来了客，晏融一眼认出是上个月过来修刀的钟校尉，更是她惦记了很久的大客户，他那把刀修补完好可是费了她许多的心思。

        【作者题外话】：写文好累啊，感谢一直鼓励我的小伙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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