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平安喜乐

夏日里干活总是要更辛苦几分，打铁尤为如是。晏融觉得自己还没挥几锤就开始大汗淋漓，咬牙做了几个小物件，然后决定暂时歇业半天。

        酷暑难耐，晏融索性去药店买了点硝石，给自己鼓捣出一大碗水果沙冰，吃得无比过瘾。

        柳南过来时正见到晏融大口吃冰，羡慕得不得了，她自己体寒不敢多吃，只从晏融的碗里分了少少两口，吃完之后就时不时对着晏融的大碗流露出垂涎的神情。晏融被柳南难得一见的情态逗笑了，也不忍再馋她，三两口吃完收起自己的大碗，从街上买了两盏姜蜜水和柳南一起边喝边聊。

        贺游最近事少，不当值时就回家陪妻子，所以柳南来店里也少了许多。

        柳南轻啜一口甜津津的姜蜜水，抬头端详了一下晏融，屋子里太热，她把刘海都梳了起来，露着光洁的额头，刚吃过冰的嘴唇红艳艳的，笑起来有种不自知的妩媚。柳南心下暗叹，这小娘子说来也不算太年轻了，怎么在她身上就见不到时光的印痕。

        晏融倒是不知道柳南的想法，自顾自地喝着姜蜜水，一边喝一边犯困，眯着眼昏昏欲睡。

        柳南看不过去了，伸手推醒晏融，让她快点喝完去后面竹榻上小憩一会，自己替她看会店，反正大热天来铁匠铺买东西的人也不多。

        因着昨夜走了困，又快到了自己午睡的时间，晏融半闭着眼，一头扎在竹榻上睡得人事不知。

        柳南给晏融放下帘子，自己坐在她的工作台边玩她新做的九连环，小晏娘子手很巧，可惜就是不爱学女红，衣裳也总是穿得马马虎虎，幸而有个好身材，怎么搭都不会太难看。

        困意大约是会传染的，柳南玩了会九连环，只觉得眼皮发沉，意识模糊，趴在桌上也会周公去了。

        整间铺子里安静宁和，只有穿堂而过的夏风撩拨着帘栊。

        二人正睡着，有脚步声越来越近，几步跨过门槛，进了铺子，却正是钟玄。

        甫一进门，就看到伏案沉睡的柳南，钟玄挑了挑眉，虽说是京城治安好，这贺家娘子也太没戒心了。

        绕过工作台，轻薄的竹帘后面隐着另一方空间。钟玄掀帘而入，晏融正半伏在榻上睡得香甜，屋内有点热，颊上染了一片桃晕。

        钟玄不觉失笑，没心没肺的小娘子，亏自己还担心她被陆其安吓到了呢。

        小晏娘子一直都是个美人，哪怕她自己有时候刻意去掩饰容貌，在钟玄的眼里，就算是她被狗追得最落迫的那一晚，也有种与众不同的光彩。

        想着想着，钟玄伸手摩挲了一下晏融的脸蛋，柔嫩饱满，像多汁的水蜜桃。

        他的手则是典型的武将的手，修长有力，但有些粗糙，晏融在睡梦中感觉有些不适，咕哝一声往一侧躲了躲，又继续睡了。

        钟玄又摸摸晏融的头发，黑亮柔韧，缠绕在指尖有种温柔的缱绻。钟玄的内心燃起一种莫名的冲动，这冲动驱使着他去做了件平日里绝对不会做的事情——他用随身携带的匕首削了小晏娘子一绺头发，用她扎头发的丝带系好藏进自己的荷包里。

        美滋滋摸着荷包的时候，钟玄忽然查觉自己好像惹祸了，他刚刚削晏融头发的时候是随手选的。现在削完发现刚刚那随手一选，很没数的选了晏融额角的头发，现在还剩下一寸来长的发茬支棱了起来，这让纵横沙场从无畏惧的小钟校尉，平生第一次感觉到了心虚。

        握着的荷包忽然有些烫手，钟玄把荷包塞进怀中，看不见了就当没干过，但是眼前这一小撮头发怎么办？钟校尉把心一横，又掏出匕首屏住呼吸，轻轻剃掉了那撮发茬，连碎发带匕首往袖中一塞，完美！

        抹除完犯罪痕迹的钟校尉轻轻从帘侧闪出，外间柳南还在熟睡，轻手轻脚出得门去，昂首挺胸走在永安街上，又是堂堂正正一条好汉！至于好汉袖间无意中落下的几根发茬，没有人会在意这种不重要的细节。

        午后的永安街比其他时辰要安静一些，有些人来过的踪迹可能永远也不会被人查觉，只有睡眼惺忪的小晏娘子翻遍榻上也没找到系头发的丝带。

        日子过得波澜不惊，晏融无聊了几天，创造之魂又开始蠢蠢欲动。但是日常用品做来做去总是那几样，做兵器风险又太大，猫玩具做出来她玩得比轻轻都多，思来想去，她盯上了前世的网红玩具——拼装模型。

        借鉴了拼装模型的模式，新手晏融鼓捣了小半个月，才仿出了一个城东甘柘寺的佛塔模型。精致的七层宝塔，八角的塔身，每一层的飞檐斗拱做得晏融一度想掀桌，飞檐下悬挂着小巧的铜铃，微风拂过，摇曳出点点轻响。

        甘柘寺是前朝的名寺，改朝换代之际也遭了兵祸，大殿塌了半边，石砌的佛塔没倒，但是被大火烧得漆黑。当年小乞丐晏融在甘柘寺栖身之时，整个塔上的铜铃就剩了两个，填饱肚子之后听风吹铜铃的声响，是她那段时日里为数不多的消遣。

        因为没有太趁手的工具，晏融的佛塔模型做得略大，放在工作台上足足占了半个台子，不过看起来倒是金碧辉煌的很能引人注目。

        对着模型略怀念了片刻在甘柘寺渡过的日子，晏融就有些发愁，这么个东西放着还挺占地方，卖又不好卖，辛辛苦苦做完了只能闲置。

        纠结了一下，晏融决定先把小塔在货架上摆一个月，若是一月期满还无人问津，就干脆融了做别的东西。

        摆了没两日，柳南过来了，看见小塔非说禅意十足，想买走送给信佛的顾老夫人。听柳南讲，顾老夫人年轻时是一员叱咤疆场的勇将，不信神不信佛，只信手中的那口掩月刀。到如今上了年岁，自己不再上战场，丈夫儿孙却都还在阵前搏命，不知听了谁的劝，竟也开始拜起了佛。

        晏融半晌无语，默默捧过小塔，在塔座上錾了“平安”二字之后递给了柳南。

        【作者题外话】：总觉得自家男主日渐猥琐……没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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