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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千与千寻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一阵震耳欲聋的音乐闹铃声,将我从一场深沉而悠长的梦境中惊醒。

  自从四年以前出了那次车祸,侥幸捡回了一条命以来,我的梦,一直都是暗黑色的。

  昨夜,我依然是什么人都没有梦见。

  我的梦里,依然是一片黑暗的荒漠。

  人们常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句话,曾给了我无限虚幻的希望。然而在我身上,它从来没有兑现过它所许下的诺言。无论我在阳光下,是如何地恳恳思念,在黑夜来临之前,又是怎样地殷殷祈祷。它从来都不肯怜悯我,实现我心中的夙愿。

  是的,我日夜思念的那个人,他再也没来过我的梦中。一次都没有。

  在梦里,我唯一的感受是,在时间无涯的长河之中,我象是浮在水中的一只盲龟,漫无目的地四处漂流,游荡在黑暗孤寂的夜河里,忽左忽右,忽高忽低,明灭不定。

  而我心中时时渴求与斯人在梦中重逢之不可得,“犹如盲龟值浮木孔,其事甚难”。始终是缘悭一面。

  是那人心中不愿么?

  他真的会这样狠心么?

  我只觉得自己的魂灵与身体,飘飘何所似,天地一沙鸥。

  醒来发现,我再一次几乎喘不过气来。

  果然,某人一只沉重的手臂,此刻牢牢地压在了我的胸口。我跟他说了多少次,这样我会容易做恶梦。可是某人偏偏总是要这么干。我感到有些心烦意乱。

  我将他那只手臂吃力地搬开,然后努力地想要坐起来。

  一股强大的力量从我背后,将我的身体向后拉了一下,我重新又跌回到了床上。

  背后脖颈里,凑过来一个有些毛茸茸的脑袋。皮肤传来刺痛感,是此人隔夜长出的胡渣。淡淡的胡须水的味道袭来。他一边从背后紧紧地搂住了我,象往常那样,深深地吸气,好像是在用力地嗅着我头发的味道。

  一边问我,“陈医生,你今天是上门诊,还是在病房?”

  我没理他。

  我们的值班表,彼此都极为熟悉,手机上点一下就是,何必明知故问。

  我从他箍紧的怀抱里,使劲地试图抽离自己的身体,态度强硬。

  于是他一瞬间放开了我。

  我站到落地镜前,快速一件一件套上自己的衣服。

  镜中的他,四仰八叉地躺在那儿说,

  “陈医生,您这是在虐待动物,知不知道。从没见过象您这么狠心的心脏科医生。您要是还有那么一丁点儿的同情心,只需要一丁点儿,您就该挪一下尊步,到浴室去穿衣服。”

  我一把掀起了搭在椅背上的剩余衣物,朝浴室走去。

  背后传来此人喋喋不休的声音,

  “陈医生果然不愧是业界著名的资深心脏科专家。果然是心狠手辣,行动之间,帅得是一塌糊涂,惊天动地。”

  他边说边打了一个响指,配合着从他嘴里吐出的那些不是象牙的胡话。

  我砰地一声关上了浴室的门,作为对此人口中絮叨的有效回答。他每天说着这些废话,乐此不疲,还几乎都是不带重样的。是啊,他嘴皮子上的功夫,向来是让他周遭的女人们叹为观止的。

  我们结婚近一年来,这浴室的门框还没被我摔开裂过,说明他家当初的装修质量,也是颇为可靠的。

  门外又有他的声音隐隐传来,“陈医生,你中午的时候,能不能也稍微注意一下影响,今天就别再找你那个唇红齿白的小白脸老乡一起吃饭了。就算是给你老板一点面子,行不行?”

  我满嘴泡沫,听到了此句,实在是忍不了。

  于是,我哗啦一声,拉开了浴室的门,喷着满嘴牙膏沫对此人喊道,

  “应臻,你到底能不能闭上你的那张臭嘴?你说谁是小白脸?谁唇红齿白?”

  他面朝我,灿然一笑道,

  “当然是陈医生的老板应医生是小白脸了,是应医生唇红齿白。”

  说话间,他从床上一跃而起,嘴里叨叨着,

  “今天我烧锅的只忍了四句话就愿意跟我搭话了。不错不错,有进步。”

  我看着他的笑脸,突然之间,再也发不出一句话来。

  那样温暖而熟悉的笑脸。那样一双让我沉醉的眼睛。

  可惜不是他。

  一时之间,我心中感到十分酸涩。一种翻江倒海般的难受滋味,从我心底里猛然间涌了上来,沉渣泛起。就好像是我怀着宝贝儿的时候,一模一样的感觉。

  我随手抓起了挂在旁边的一条浴巾,朝此人兜头罩了过去。

  眼不见为净。

  然后我紧紧地闭上了嘴,回到浴室去继续用力刷牙。

  眼角余光里,我看到应臻随遇而安地拽下了他头上的那条浴巾,裹在了自己身上,然后他迈开两条长腿,晃荡到厨房里去了。

  一边走,他嘴里好像还哼着一只歌。

  “我早已经了解,追逐爱情的规则。虽然不能爱你,却又不知该如何。午夜里的旋律,一直重覆着那首歌,Will  You  Still  Love  Me  Tomorrow?”

  不得不说,应某人的声音,与童安格很有几分相似之处。比那人的声音稍微年轻,也更“现代”了一些。这也许是他在他周围的莺莺燕燕里,历来混得如鱼得水的原因之一吧。只是这么说,似乎对我的同事们颇为不敬。说来说去,都是此人自己的错。

  我洗完澡,走到厨房里。发现应臻竟然已经衬衫领带,人模“人”样地坐在了早餐桌前,慢悠悠地吃他的早餐了。

  他看到我,朝我示意了一下,对着桌上的一个纸包。我知道,那是他今天分配给我的早餐口粮。我拎了一下,挺沉的。

  清晨的阳光,从起居间的落地窗透入。映着整个房间。看着他沐浴在晨光中的样子,挺拔、利落,面目英俊,眼睛里好像是在闪着光一般。就仿佛是二十二三岁才刚刚毕业的大学生。岁月是如此地不公平。我只比他大了三岁,此刻看起来,恐怕是老了十岁都不止吧。

  按照他自己方才承认的话,他确实是一副小白脸的长相。与他口中我那位唇红齿白的小老乡,单从颜色方面来说,似乎此人还略胜一筹。只是他的这张嘴,比我那简单淳朴的小老乡,却又要讨人嫌得多了。

  但是,我还是沉默了下来,停止了内心的腹诽。

  是啊。我有什么资格,去腹诽面前这位老弟呢?

  我住着他的房子,与他结着婚,还生了他的孩子,心里,却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另外一个人。这是一种多么荒唐而不道德的状态。是的,站在人生的审判席上,也许我可以努力地为自己辩解,说我思念的人,与他几乎是一模一样的长相,姓名的发音也是一模一样。我思念的人,因为不可抵抗的命运,与我永远地失散在了时空长河的两端,永远也不可能再见上一面。我是多么的可怜。我实在是因为太想念那人了,而这位仁兄,长得又实在是太像那人了。

  所以,我才会屈服于现实,屈服于命运的安排。对不对。

  人总不能一直是那样不切实际地妄想。总需要在某一刻,到了那所谓的梦醒时分,向生活低下自己所谓的高贵头颅。不是吗。

  而与其随便去嫁给一个自己毫不在意的人,不如在毫无希望的情况下,嫁给眼前的这个人。既然他愿意。至少他是这么说的。这样,在他熟睡的时候,我还可以静静地看着他的面容,任意地思念我心底想要思念的那个人。不是吗。

  只是,所谓思念,似乎也仅仅是嘴巴上说说而已。如今我也怕再时时提起这两个字,因为如今的我,也无法再承担这两个字的分量。我觉得自己再这样反复提起,可能会亵渎了这两个字。

  无论是如何的思念,我还不是那样迫不及待地交出了自己,迫不及待地与其他人结了婚,迫不及待地生了其他人的孩子?

  而今年,本来是我约定了与那人订婚结束,举行大婚的一年。

  本来会是我,人生中多么幸福快乐的一年。

  可是我,我轻易地违背了我们曾许下的誓言。

  轻易地,轻易地做了那不贞不洁之人。

  陈诺,你真的对得起你自己的良心吗?

  我的心中,就象是藏着一把钝刀。每次伤口快要结痂了,它就会出现,轻轻地给我再拉一下,让她滴滴答答,漏永更深。让我慢慢地,一刻一刻,感受那种痛彻心扉的滋味。

  是啊,长青河畔,唯有生受。

  在心底里,偶尔也会有小小的声音,偷偷冒了起来说,

  “可是,应臻再次联系你的第一句话,说的是,陈医生,愿意与朕一起去看烟花吗?胤禛。”

  “可是,你心中总有一种荒谬感,认为也许这一切都是上天的安排,所以你必须与应臻结婚,服从你既定的宿命。”

  “可是,绝望的你,也无法拒绝母亲的泪与哀求。而应臻却懂得去讨好你的母亲。”

  “可是,第一次重逢,应臻找到了你的宿舍,一直守在那里,你实在是无法避过他。而他见到你,一句话不说,就递给你两张门票,是清朝文化遗产的展览。你诧异之余,实在难以拒绝。你甚至曾经偷偷地在心里祈祷过,也许应臻会是那人的转世?也许应臻也会带有什么前世的记忆?只是尚未被开启而已?”

  这样的自辩,我每隔几天,就要来上一回。我将自己的理由,增增减减。就好像是一只蝉蛹,用她自己吐出的丝,反反复复地试图包裹她心上的伤口。总以为,这一次必然严丝合缝万无一失了,但是很快又不知被什么触动了回忆的机关,轻易地将那包裹得乱七八糟的地方割开,一切又要推倒重来。是啊,这世上的事,原本就是这么艰难。就连做一个茧,想把自己硬塞进去,也常常并不能一蹴而就。

  或者,是否正是因为我总是这样地强词夺理,为自己的行为时刻辩解不休,所以那人再也不愿意入我梦来,再也不愿意看见我一眼?

  大概是吧。

  一定是的。

  “秋水看长天,夜雨立窗前。君问心有事,欲辩已忘言。”

  这首小诗,无意之中浮现在了我的脑海,让我久久地回味,无法自拔。

  是啊,人生多少事,欲辩已忘言。

  我沉默地想着,几乎没有力量去搬动自己的脚步。

  终于,我走到了应臻的身边。我低下了声音,朝他尽量温柔地笑了笑说,

  “咱们现在给宝贝儿打一个电话吧?”

  他笑着对我说,“怎敢劳动我亲爱的烧锅的大人烦心呢,我看到你往这边走,就已经拨了咱爸妈的电话。你看。”

  他将手机拿给我看。原来他已经在微信里拨了号,正在连接中。

  我趁机有些无奈地对他说,“有些玩笑话,偶尔说说也就算了。不要整天把烧锅的三个字挂在嘴上,如果你不是成心故意的话。你明知道我们不开伙,我也不会烧菜做饭。”

  他扬起了一侧的眉毛,斩钉截铁地跟我说,

  “我当然是成心故意的。你本来就是我烧锅的,不管你在家到底烧不烧饭。要不然,咱们俩换一下,换成我叫你老板,你叫我烧锅的,这样也行,好像还更符合实情。怎么样?咱们要实事求是。”

  屏幕亮起,我的母上大人慈爱的面容在手机屏幕上闪现。

  我急的一把拧住了他的肩膀,禁止此人再这样满嘴跑火车下去。

  他略微歪了歪身子,住了嘴。

  我的母亲朝我们挥了挥手,笑着说,

  “知道你们俩口子吃了早饭要急着去上班,所以我和你爸早早地就等在手机旁边了。宝贝儿还在睡觉,今天不敢吵醒她,昨晚半夜才睡熟。”

  我的父亲也在镜头旁露了一下脸,朝我们笑着挥了挥手。然后,他退出了手机画面,让我们俩有空隙可以看到放在他们身后的婴儿床。

  我妈妈赶紧将手机举近,对着小床。一张精致的小脸蛋儿,安稳地睡在裹得紧紧的睡袋里,娇憨可爱。她的面容,像梦一般的恬静美丽。

  可爱的小人儿,嘟了嘟嘴,在睡梦中做出了几下吮吸的动作。

  我的心,猛然间一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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