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有条不紊
过了几日，我的风寒完全好了，我的生活也完全恢复了以往的样子。
真的是完全恢复了以往的样子了吗？
亲爱的读者，我想，在对我来说如此幸福的时刻，我还是选择不要对你撒谎为好。
准确地来说，形式上是恢复了以往的样子，但实质上却是有着天翻地覆的变化！
那就是，我觉得我自己被雍正爷的目光甜蜜地缠绕了起来。
不过，我必须承认，这种缠绕是相互的。
虽然我们并不对彼此说很多话，但是我们总是在不停地寻找彼此的目光。
他在看奏折的时候，他在与大臣谈话的时候，他在练字的时候，他在喝茶的时候。
雍正爷总是会过一会儿就用他的目光来找我。
我在，我在做什么的时候呢？
我也非常希望我能够写上一排类似的，气势磅礴的排比句，与上面的每一句进行类比对接。正如同我们的目光在空中的对接和碰撞。
好吧。那我就试着写一写吧。
我在御书房里站着听差的时候，我在偷偷发呆的时候，我在观察地毯花纹的时候，我在身心云游天外的时候。我也总是会过一会儿就被这位爷的目光给叫醒。
然后我们就静静地看彼此一会儿。
将此刻，尽凝望。
带着满心的甜蜜。
真的，我第一次体会到那句话是真的----“连空气都感觉是甜甜的”。
片刻之后，我们或是被自鸣钟惊醒，或是被苏公公的咳嗽声惊醒，我们就接着去做彼此要做的事了。
应该说，是雍正爷接着去做他要做的事。而我常常是接着发呆。
而因为我发呆的习惯，有时候他寻找我的目光会有些费劲。
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当我出神的时候，有时候我的目光会不由自主地看着窗外的天空很久。等我终于回过神来，记起去看看雍正爷正在做什么，他总会在这种时刻，逮住我的目光，然后朝我威胁式地一瞥。
我只好歉意地笑笑。
他倒也能很快释然，继续去做他要做的事。
就这样过了几天。
有一天，苏公公突然跑来跟我说了一大段话。
他说是万岁爷口谕。
我这辈子还从来没听过那么长的一段万岁爷口谕。
我怀疑其中有很多部分是苏公公自己加的。
“阿诺，万岁爷口谕：以后你早晨在他起床之后，到他身边听差小半个时辰。可以不用提前吃早饭。万岁爷说他桌上的那些，会分点给你。然后，你要跟着他去布库室练剑。上午他下朝之后，以及下午他午睡之后，这两个时间段你就不用去御书房听差了。但是，万岁爷午饭的时候你要去服侍，还是那句话，他桌上的饭会分给你吃。让你也不要再席地而坐。你不想坐桌边的话，就端一个小几放在边上。他午睡的时候，功夫还要象从前一样做。万岁爷睡着之后，你也要去午睡。下午你起来之后，随便你去做些什么。万岁爷说，你不是有一个小姐妹总跑来找你的吗？有来有往，你也可以去拜访拜访她。但是要记得回来服侍他的晚饭。吃完晚饭之后，你也不用再听差了。回屋早点睡觉。”
最后末了，苏公公又来了一句。
“早点睡觉长个子！”
这难道也会是万岁爷口谕的内容吗？我不信。
苏公公只好说，这最后一句是咱家自己加的----多睡觉，长个子，增强体质。
看来他对我上次骑马晕倒，还是颇为担心。
我感觉心里很感动，福下身子好好地拜谢了他。
突然，我回味起这段口谕中的一个重要的细节----万岁爷怎么会知道千语总来找我呢？
我向苏公公看了一眼。
苏公公似有所觉我投射过去的疑问的目光，他咳嗽了一声，用手背掩饰了一下。
“你那个小老乡总来茶水房找你。万岁爷有一次看见了，就问了咱家一声。咱家就去看了看她的入宫名册。”
连千语的入宫名册也看过了!
我问他，“那您看过阿诺的名册了吗？”
一问出口，我又觉得自己很傻。他老人家不看，我是怎么能到御前来伺候的呢？
苏公公说，“废话。万岁爷当时御笔亲点的。阿诺你是好福气啊，万岁爷一看到你的名册画像，就让咱家去找你来御书房当差。”
我听了这个额外的信息，颇为意外。有点羞涩。
但是苏公公毫不犹豫地浇灭了我的羞涩。
“说实在的，咱家当时也颇为惊讶。因为看了你在名册上的画像。”
他瞧了我一眼，没有再说下去。但他的眼神在说，“也不怎么样”。
他又咳嗽了一声，接着说道，
“看着稍微瘦弱了一点。一看就是从小挑食，不好好吃饭的。万岁爷每次吃饭，都应该叫你去试菜，这样每样菜你都必须吃完。”
我绝倒。我真的太佩服苏公公了，整人的法子是一套一套的。在这种时刻，我才能相信他真的是紫禁城的大内总领太监。而不是那个时时与我称兄道妹、互相抬轿的人才！
苏公公接着又说，
“阿诺你别误会啊。让你试菜，只是为了能让你多吃几口。别说银箸先试过了那些菜。就算没试过，难道随便什么人都能进御膳房当差么！他们九族的命可都是握在万岁爷的手里呢。稍有异变，机关立时发动。绝对不可能是为了让你去试毒。”
我微微点了点头，朝他笑了笑。
他接着又说。
“嘿----被你一打岔，说了这许多的废话。万岁爷口谕咱家还没说完呢。”
还有啊！我扶住自己的额头。
“万岁爷说，上午和下午虽然不需要你在御书房里听差了，但是，如果他需要你，他会再令你进殿。所以你也不能跑远了。去找你的小姐妹也不能太久了。”
我听完行了礼。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为什么万岁爷会突然这么有条不紊地规划我的日程安排呢？
难道他的想法就好像类似于有些父母，对子女的作息安排有着强烈的把控欲一样？
什么都要按照计划表严格实施？
我有些无语。
虽然这种严密的计划性符合他一贯严谨的性格，但是想来想去，我还是不能理解，万岁爷为什么要这么做。
而且，我心里还略有些不快。
他这样规定，我每天能见到他的时间就大大减少了。
以前是几乎随时可见，现在呢，早上、中午、晚上三大块时间，我都不能进御书房。
虽然我还是有很多时间可以见到他，但是还是比以前少了很多。
我问苏公公，雍正爷为什么会突然这样安排。
为什么不让我在御书房继续站桩？难道是因为我时常看他，打扰妨碍到他了？
苏公公犹豫了一下。欲言又止。
后来我感觉，他将心一横，决定告诉我。
“万岁爷说，他这几天的工作效率明显降低。他说你呆在他身边，让他心浮气躁。所以先这样安排。让他赶赶进度。他说他这几天下来，已经拖欠了不少的奏折要批阅。”
“国事繁忙。权宜之计，只能如此。”苏公公总结道。
雍正爷，我可没让您每过五分钟就来寻找我的目光啊。
但是，他的这个理由让我觉得心中十分的甜蜜。
不过，我想到他拖欠的那些奏折，又感到很有歉意。
是啊，国事繁忙。怎能允许他儿女情长，龙行猫步呢？
怪不得人们会骂女人----说她们是红颜祸水，祸国殃民。
虽然我没有那倾国倾城之貌，但是，既然雍正爷希望防患于未然，那么我就会认真地按照他的口谕执行我每天能见到他的时间。
不过，我想起了后世的一个名词，叫做有质量的陪伴。Quality Time。如同父母不能时时陪伴孩子一样，情人之间也不可能一天二十四小时黏糊在一起啊。
那样的话，我还害怕雍正爷很快会审美疲劳呢。
所以减少每天能和他呆在一起的时间，对我来说，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的。
那就让，我被准许呆在他身边的时间，变得更有质量，有更多甜蜜吧。
我在心里这么想着。
可是后来呢，这道我觉得有可能是有史以来最长的皇帝口谕也没有坚持执行下去。
后来，连颁布者苏公公都觉得雍正爷的这道口谕象玩笑，太孩子气。
在他第N次派人去御花园里千语干活的地方把我拎回去，说雍正爷有事找我之后，他罢工了。
于是他们主仆两似乎聚在一起商量了一下。
之后，苏公公来告诉我，雍正爷说，之前对我说的那个口谕，需要精简一下。
晚饭后除外。其他一切恢复到以前的样子。
不过，在他办公的时候，他要我到隔壁厅里去坐着。
他要是叫我，可以随时立刻马上见到我。
我对这样的安排很满意。
谁能不满意呢？
避免了红颜祸水的罪名，还能时时见到自己心爱的人。
这个安排也实在是太赞了吧！
苏公公真是太聪明了！
但是这个赞赏我可能说得稍微太早了一点。
有一天，雍正爷告诉我，这是他自己想出来的解决办法。
所以，他不愿意归功于臣。
我听到后，偷偷地笑了。
亲爱的读者，在结束本章之前，还有一点我想要向你解释----你可能也早就注意到了----我行文风格上的改变。
前几天，我是否表现的太多愁善感、伤春悲秋、过分悲悲切切了呢？
而现在的我，是否又表现得太过兴奋、絮絮叨叨、过分得意忘形了呢？
我想，这就是所谓的爱情的力量。
或者说，当被你深爱的人，如果恰好也能与此同时回馈你以爱，这种力量是巨大的。
我觉得，我在雍正爷给我的充满爱意的目光中，深深地沉醉了。
所以我才会象现在这样醉话连篇，然后像傻子一样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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