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二十七章恶趣味
衢灵山玉隆度假村是当地政府与裕隆集团合力打造的城市名片。
邹华生那朋友是裕隆集团的小公子,也是他大学同学,玉隆酒店是他毕业后帮家里做的第一个项目,因为本身独具特色,噱头十足,又毗邻景区,虽然价格昂贵,但自开业以来,往来宾客络绎不绝,生意火爆。
酒店坐落于200多米的海边悬崖之上,面朝大海,背靠雄山,一间间风格迥异的山间庭院依地势而建,掩映于高耸入云的松树林和人工枫叶林里。
此间九月初,漫山遍野的枫叶林有些已开始换色,红翠交替,橙黄相间,站在房间阳台一眼望去,像是看到了一副色彩绚烂又层次丰富的风景画,简直美不胜收。
钟麟他们此行一共六人。
早上为了等林骁的行李和手机耽搁了一些时间,他们到时已临近中午,办理完入住后都没来得及先参观一下酒店便被叫去吃饭了。
中午是邹华生那同学做的东。
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邹华生那性格,能与之交好的人性格也都非常好,推杯换盏间氛围轻松又和谐,他那朋友还特地为他们介绍了度假村和山上景区的游览攻略,完了还说要给他们专门配个导游,被众人婉拒了。
由于大家事先没有商量过,下午准备出去玩的时候出现了分歧。
林骁想去看动物表演。
周易锦想去游乐场玩太空梭和极速风车。
邹华生想去玩儿洞穴探险。
好在他们三个想去的地方都在同一个方向,可以一起走。
颜诤鸣对度假村的机动游戏和娱乐表演都没啥兴趣。
钟麟也没兴趣,因为他小姨夫就是青虹市人,度假村他以前去过好几次,几乎所有的游乐项目都玩过,已经没什么新鲜感了,他想去山上拍拍风景,参观一下酒店的各类建筑。
蒋廉则无所谓。
颜诤鸣这个黏人精自然是要跟钟麟一起的,蒋廉也不太喜欢人多的地方,本来也想跟钟麟一起去拍照,结果颜诤鸣听说他要跟他们一起,又开始嘴贱:“正好,有你在,到时如果闲来无趣,我们还可以就为什么我俩好兄弟都是单身狗这件事展开聊聊。”
蒋廉想一脚踹死他:“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颜诤鸣,你可真是个狗东西啊!”
无辜躺枪的邹华生:“钟麟,提醒你一句,出门遛狗记得一定要栓狗绳,尤其是烈性犬,最好把嘴套也给他套上。”
钟麟朝他竖起大拇指:“毒还是你毒,受教了。”
“……”颜诤鸣就关于男朋友为什么每次都胳膊肘往外拐这件事进行了深刻的反思。
最后六人分成两组,钟麟和颜诤鸣在山上过二人世界,其余人结伴去了山下的度假村。
他们走后钟麟和颜诤鸣沿着酒店景观道路参观了一圈,然后又沿着登山步道一路往山上去了。
衢灵山整体海拔并不高,不到800米,故而登山步道设得也不陡,一路都是大块的石板阶梯。
山上阳光丰沛,温度宜人,清幽密林,翠锦斑斓,呼吸间全是淡淡袅袅的松香,令人心旷神怡。
两人走走停停,钟麟拍了很多照片,大都拍的风景,偶尔也让颜诤鸣入镜当模特。
因为走得慢,到达山顶时都快四点了。
山顶上有个特别大的六角亭可供游客休息,亭子的东南方朝着一望无边的大海,一眼望去,像是到了世界尽头。
此时山顶上就他俩,钟麟坐在美人靠上休息,颜诤鸣坐在旁边拧了瓶水递给他,又掏出手机捣鼓了一阵,然后凑过来说:“亲爱的陪我拍张照吧,我俩一张合照都没有。”
“你确定一张合照都没有?”
据他所知,颜诤鸣手机里有很多他睡着后的单人照与合照
“但那是你睡着后我偷拍的,不算。”颜诤鸣过来跟他撒娇,“亲爱的。”
“你要发朋友圈?”
“不发。”
“好吧。”
两人头挨着头,凑在一起。
颜诤鸣举起手机调整角度,准备拍摄。
钟麟实在不习惯拍脸,但答应了颜诤鸣,他还是努力地放松着面部表情,尽量扯出一个自然的微笑来。
他太集中注意力,没料到颜诤鸣会忽然转过头来亲他的脸。
画面定格。
钟麟眼里有丝讶异,脸上的笑容也还没来得及褪下去,表情看起来害羞又生动。
颜诤鸣很满意自己的杰作:“亲爱的,你真是太好看了,这张我要拿来做屏保。”
钟麟无奈地剜了他一眼。
后来颜诤鸣又磨着钟麟陪他拍了好多合照,各种角度的,甚至还有嘴对嘴的,钟麟被他缠得没辙,索性破罐子破摔,让怎么摆就怎么摆。
终于等颜诤鸣心满意足后,两人便沿着原路返回。
路上偶有游客还在往山上走,见他俩手牵手,又长得仪表堂堂,路过时都忍不住偷偷打量,钟麟起初还有些不自在,试着抽了抽手,没挣脱,后来也就随他去了。
半路钟麟问到中庆新能源的重组进度。
颜诤鸣说:“顺利的话下个月应该就能完成资产置入,等交割手续弄完,还有一大堆整合工作要做,到时我就没那么多时间陪你了,所以我们要趁这段时间多出来走走。”
“这么快?”
“快吗?前前后后折腾了近十一个月,我还嫌慢了呢。”
钟麟不置可否,沉吟片刻问他:“你们为什么这么着急想要中庆上市啊?”
大家开公司归根到底都是为了赚钱,想让公司上市也是为了能更快速而合法地获取更多的资源和赚钱的机会,赚更多的钱。
这不难理解。
但资本市场竞争向来残酷,公司上市后如果运作良好确实可以令其进一步发展壮大,甚至可能在短期内吸纳到比原来多成千上万倍的资金,同样的,如果操作不当,破产也可以在朝夕之间。
股票市场很早就告诉过我们一个道理:资本家眼中的“韭菜”,某些情况下也可以是“镰刀”,甚至还可以是掀翻巨轮的浪潮。
公司上市后要接受大众检阅的可不光是财务报表,经营状况,掌权人的言行举止很多时候也会曝光在社会大众的视野之下。
颜诤鸣之前的种种操作都表明,他不想在事业上跟他爸扯上任何关系,甚至都没让他爸知道他在外面的这些产业,所以才会让蒋廉来对外操作。
为什么现在又不想再瞒着了?
钟麟并不怀疑颜诤鸣的能力,只是不太明白他这样急切地促成这件事的动机。
颜诤鸣停了脚步,转头看着他,问:“亲爱的,你在担心什么?”
“我只是不太明白你为什么要跑得这么急,你还这么年轻,已经比同龄的很多人都要优秀。我们工作,是因为想要从工作中获取成就感,实现自我价值,也是为了能更好地生活,但如果把自己弄得连享受生活的时间都没有了,岂不是本末倒置了吗?”
如果是因为我那就更不可取。
几年前我喜欢上你,也不是因为你是某某人的儿子以及你身份背后所代表的财富。
颜诤鸣没吭声。
他默不作声地牵着钟麟往山下走,似乎在思考要怎么才能想出一个合理的理由来同钟麟解释。
钟麟也不催他。
半晌只听他说:“亲爱的,你还记得当年秦钊跟我说的那番话吗?”
当年秦钊挨揍的导火索是:他骚扰钟麟,还骂颜诤鸣是个离了父母啥也不是的废物。
钟麟心里有些五味杂陈,颜诤鸣果然对此仍耿耿于怀。
“当时觉得异常愤怒,后来发现,其实他说的也没错。”颜诤鸣自嘲地笑了笑,“我那会儿可不就是个离了父母啥也不是的废物么,还自诩清高,我的爱情没有被金钱束缚,但事实却是,一份完全脱离了金钱束缚的爱情是没办法长久延续的。”
钟麟闻言突然停下了脚步,表情有些委屈:“你还在怪我么?”
“我没有怪你。”颜诤鸣站在下一级台阶,台阶不高,不到十公分,他转过身,视线刚好与钟麟平齐,“我只是在为我以前做的那些事而感到羞愧。”
那个时候的他,就像个霸道自私又蛮不讲理的自大狂,男朋友家里出了事,自己没能力,还理直气壮地非要逼着他母亲去帮忙,结果最后事情不仅没解决反而越弄越糟。
帮不上忙也就算了,还不准钟麟向别人求助。
钟麟显然没料到他是这样想的,哑然失语,一时竟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安慰他。
颜诤鸣反而安慰他道:“你放心,我不会为了赚钱而不择手段,去做任何法律不允许的事情。我想赚很多钱,也不是因为我现在变得有多么爱钱,只是因为我想让自己有足够的抗风险的能力。”
如果几年前,他拥有现在的财富,他和钟麟就不用去求任何人,甚至有足够的资本与他母亲和秦钊抗衡。
他俩也就不会被迫分开三年多。
“还有件事。”颜诤鸣说,“我妈如果真打算和颜庭祥离婚,我是他们的儿子,一旦他俩开撕,不管我愿不愿意都会被迫卷入他们的争斗中去。我必须要有自保的能力,必要时可能还得帮着我妈,毕竟比起颜庭祥,她起码还当我是她儿子。”
这些都是他迫不及待想要壮大自己的原因。
钟麟发现颜诤鸣跟以前真的太不一样了,以前的他是想不到也不愿意去想这么长远的,更不会在做一件事情之前去理性地权衡利弊。
“我明白了,我只是不想让你一直介怀于当年的事情,感情是我们的,生活也是我们的,一辈子那么长,我只想和你一起看细水长流,不想让其他无关紧要的人影响我们的生活步调。”钟麟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鼓励道,“但我相信你能平衡好工作和生活,颜诤鸣,你是最棒的!”
颜诤鸣要疯了,钟麟的情话总是来得这么“不合时宜”。
半山腰上人来人往,亲个嘴都得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还得抓紧时间。
除此之外啥也做不了!
颜诤鸣捧着钟麟的脸在他唇上狠狠亲了一口,啥也没说,一把将人抱起来就往山下走。
钟麟突然一下子双脚离地,后背悬空,还是倒着下坡,吓得吱哇乱叫:“颜诤鸣,放我下来。”
颜诤鸣不停,步子迈得飞快。
“颜诤鸣,你快停下!我害怕。”
阶梯再不陡也是阶梯,还是下坡!颜诤鸣要是不小心一失足,他俩就会像个球一样,一路滚下去,摔成两滩难舍难分的肉泥。
好恐怖!
颜诤鸣听他吓得声音都劈叉了,这才作罢将人放下来,还挺委屈:“我有看地面,不会摔的。”
钟麟没好气:“大部分作死的人在作死之前都不认为自己在作死,你就那么想跟我一起上社会新闻吗?”
“宝贝我错了。”
哼!
颜诤鸣看出他腿软,自责又心疼:“我不抱你了,背你下去好不好?我走慢一点,绝对不会让你摔的,你信我。”
“不要!”
“可是我想背你。”
“你这是哪来的恶趣味?”
“大概可能也许八成是源于一种……想秀的心情?”
“……”
“亲爱的。”
“闭嘴!”
比起以前,颜诤鸣最大的进步就是现在他能很准确地判断出钟麟什么时候是在口是心非,哪种情况下是默许。
比如现在就是。
得了允许,颜诤鸣笑着转过身,站在台阶下,微微弓着腰,等着钟麟。
钟麟乖乖趴了上去。
果然是与之前完全不一样的感受。
颜诤鸣的后背宽厚又结实,脚下步伐稳健,身上还有好闻的以木质调与海洋调交织出来的香水味,混杂着他身上本来的味道,清新又温暖。
颜诤鸣背着人走了一段路,听钟麟在耳边小声喊他:“颜诤鸣……”
“嗯?”
“好丢人啊!”
“那你想下来吗?”
“不要,反正丢人的又不是我,遇到人时我就把脸藏起来。”
“宝贝你可真是个大聪明。”
“颜诤鸣你个二傻子。”
“宝贝你这么聪明,为什么偏偏要喜欢一个二傻子?”
“……”靠!大意了。
两人一路都在拌嘴。
颜诤鸣长期健身,体力是真的好,背了一路,快到酒店了才把钟麟放下去,气儿都不带喘的。
他本来还幻想着回去后可以在房间里跟钟麟先腻歪腻歪,结果那几位比他俩还早回来,此时正坐在庭院里骂骂咧咧讨论着什么。
颜诤鸣见他们一个个满脸气愤,走过去好奇地问:“怎么了这是?”
林骁脸色一白,张了张口,又欲言又止。
蒋廉替他道:“骁骁今儿碰到俩流氓,上厕所时被骚扰了。”
钟麟和颜诤鸣俱是一惊。
“操!光天化日的这么嚣张,揍不死他丫的!你们怎么处理的啊?”
蒋廉猜到了颜诤鸣会是这反应,再次庆幸他没在,不然今儿肯定得见血,他和周易锦光是拉邹华生一个人都费了老大劲,再来个颜诤鸣,铁定拉不住。
“还能怎么处理,交给警察处理呗,那里人多,不好下死手,而且要真见了血,到时有理都变没理了,万一上了新闻,也是个麻烦事。”
理是这么个理,但颜诤鸣还是觉得晦气:“这种情况报警,警察也拿他们没办法的,顶天了罚点钱关几天,出来后说不定还会变本加厉。”如果可以,那种人就应该揍到他回炉重造!
“他们出不来的,我让周律师过去处理了。”蒋廉解释道,“他们不光骚扰了骁骁,还有别人,还偷拍了照片,而且还利用偷拍到的那些照片和视频牟利,我从他们手机里翻到了很多交易群,这帮孙子背后还有别的见不得光的利益链条,我估摸着怎么着也够坐个三五年,如果被扒出来有前科或者其他更严重的罪行,他们这辈子都别想再出来。”
“真他妈恶心!”
那可是年轻人和小孩最多的地方啊。
“诤鸣哥,我没事,别担心。”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颜诤鸣又有点来气,数落他:“让你不好好练拳,每次都被人欺负。”
林骁不是第一次被人骚扰了,以前在国外就遇到过几次,后来他帮他报了个班学防身术,结果林骁嫌累,又怕手臂和小腿练出肌肉不好看,经常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到最后也没学会。
钟麟被骚扰了,哪怕没功夫也知道踢裆扇耳光,总之得出口恶气才行,大家都是男的怕个啥!
林骁每次被欺负了就只知道捂着脸嘤嘤嘤,等别人来帮忙。
这世上又不是人人都有正义感,也不是人人都有与坏人对抗的勇气。
哪怕是爱人或是父母都不可能随时出现在你遇险的地方去救你,何况是陌生人,能随时随地帮你的只有你自己,他苦口婆心劝过林骁那么多回,明明有过前车之鉴了,他还是不长记性。
林骁坐在长凳上,被他说得羞愧地低下了头,也不敢反驳,扁着嘴又要哭。
“你凶他干嘛。”钟麟见状,坐过去伸手抱了抱林骁,轻声安慰道,“别听你哥瞎咧咧,每个人性格都不一样,我们又不是你,没法切身感受你当时的恐惧,换个人来未必有你做得好,至少你知道该向谁打电话求助才能妥善解决这件事,最后结果也证明了你的做法没有错,人没事就好。说起来今天这个局还是为你组的呢,我们好不容易出来玩一趟,不要让无关紧要的人影响心情了好不好?”
蒋廉插话道:“就是,为那帮晦气东西浪费时间,实在不值得。”
周易锦也附和:“对对对,我们晚上不是要弄烧烤派对吗?快六点啦,可以叫工作人员给我们送菜品过来了不?我都饿了。”
邹华生:“我来打电话。”
大家显然都在配合着想帮林骁转移注意力,林骁吸了吸鼻子抬头朝钟麟说:“钟麟哥谢谢你。”
然后又转头可怜巴巴地望着站在身旁的颜诤鸣,讨好道:“诤鸣哥,我错了,你别生气,我回去就去报名,这次我一定会坚持下去的。”
颜诤鸣不太信他能坚持,但毕竟不是自己亲弟弟,他不会拆林骁的台,软了语气:“我没生气,也不是怪你,是担心你。知道自己容易‘招苍蝇’,又没办法改变环境,那就努力让自己变强。”
周易锦坐在他们对面的沙发椅里,瞅着眼前这兄友弟恭的画面,总觉得和谐之余又有点说不出来的怪异,具体哪里怪,他又描述不清楚,就是感觉怪怪的。
感觉林骁潜意识里有点怕颜诤鸣,但又特别在意他的看法。
很矛盾。
思忖半晌,他脑中突然蹦出个词来——边界感。
或者是说分寸感。
他觉得林骁有点过于依赖颜诤鸣了,不只是行为上,情感上也是。
如果他俩是亲兄弟,这种程度的依赖丝毫不会让人觉得违和,问题他们并不是。
当然,也有可能是他多虑了,毕竟除了钟麟,他和他们都不算熟,就像钟麟说的,每个人的性格各不相同,人与人之间的相处模式也各不相同。
他只是个旁观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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