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第 202 章
店面大门的玻璃被打碎几天, 原本无人敢窥伺、擅自闯入的地方也变成小偷窃贼会光顾的地方。
没有羊之王的守护，这家店也只是普通被店主抛下匆匆离开的地方，不需要顾忌会被异能者报复找麻烦, 可以供人随意进出的地方。
不过店内本身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最值钱的猫粮在横滨也卖不上价格, 只是短短几天这里又开始变得萧条起来。
只是这次的萧条显得更加荒凉，原本干净整洁的地方遍布玻璃碎片以及被人随意翻倒打开扔在地上的东西，为了搜寻这里有没有特别遗留下来的财物, 他们连猫粮猫砂都拆开倒出一地, 四处都弄得乱糟糟脏兮兮。
利佳安静呆在猫窝里看了几天, 只有在夜深人静一般人都不敢出来的夜晚会悄悄跳下来, 随便捡些开封的猫粮或是冻干吃吃。
猫咪的爪子开不了罐头, 她能吃的都是简单的干粮，补充水分靠店里还没停水的水龙头，没办法绑夹板也要去抽屉里翻消炎药出来吃。
她还不想因为受伤而伤口感染或是发烧, 要是病得更加厉害，现在可没有人能照顾她。
一只猫独自生活要自己好好照顾自己，该吃药吃药该吃猫粮吃猫粮, 反正她现在也没什么可以挑拣的能力, 在后腿的伤处彻底养好之前呆在店里都是最好的选择。
月光透过破碎的大门照射进来，正低头咬着猫粮的利佳抖抖耳朵望向门的方向。
她听到脚步声在逐渐靠近, 带着些匆忙的皮鞋落地声音。
垂落下来的尾巴安静扫扫地面，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夜里也会有人过来，但利佳并不打算跟来人打交道，她转身走回猫爬架最底层的猫窝趴着, 脑袋转过头面向内壁避免来人看见一片黑暗中幽幽亮起的猫眼。
拖着伤腿跳上跳下非常困难, 她不想今天再多一次折腾的过程, 打算耐心蹲等对方离开再出去吃东西。
“……这里怎么会变成这样？”熟悉的少年音自店门口响起。
猫咪原本半垂落下来的耳朵不由缓缓竖起，藏身猫窝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猫咪小幅度动了动，她有点想转头看看中原中也。
但又担心对方不希望在这里看见她。
毕竟与兽医做交易的人是中原中也，她呆在这里混吃混喝多少有些不合适，是在用中原中也的人情来获利，只是后腿受伤需要静养的时候，她也只能想到这里。
利佳默默埋起脑袋，准备潜心隐藏自己的存在和气息，至少不要这时候出去让中原中也心烦。
知道中原中也没死在爆炸之中，没受到荒霸吐的攻击影响，她已经非常高兴。
至少不应该让好人受伤白白死去。
……
彻底解决荒霸吐那天，中原中也回到擂钵街便开始寻找小黑猫的踪迹。
利佳是从擂钵街中心的位置跑掉，离开也应该不会跑去太远，顺着这条线索中原中也一路打听过去，知道他被港口黑手党带走之后，发生过爆炸的地方一直传来猫叫声，徘徊逗留许久直到入夜声音才停下。
那时候的他正呆在港口黑手党总部事务所，不知道利佳因为担心他又跑了回来。
中原中也懊恼不已，沿着擂钵街四处找了几天都没找到他的小煤球。
他不是没想过利佳可能会跑去兽医的店，只是那边离擂钵街很远，而且利佳也不认识路，更没自己下来走过基本不可能跑去那么远的地方。
抱着利佳或许还在擂钵街某个角落生存，中原中也里里外外找过几遍，只要看到猫就会疾冲过去，发现不是自己的黑猫又失望离开。
乖巧安静陪伴他半年的猫咪消失在他的生活中令人非常不习惯，他不知道是利佳有意躲着他还是真的发生什么意外，找遍利佳可能会去的所有地方都没见到猫的影子。
在他几乎快要放弃去寻找猫咪的时候，羊的孩子们说他们去过他常常去的宠物医院，中原中也这才想起最开始被自己否认过，利佳可能会去的地方。
因为身心和注意力都被牵扯去另一头，中原中也完全没有防备自己的同伴，腰腹被蝴蝶刀重重刺入带着老鼠药的毒性渗入见血的伤口。
一直折腾到现在才勉强处理好伤口，港口黑手党的医疗组本想让他好好休息，但中原中也已经等不及养好伤口，他迫不及待想来店里看看利佳是不是回到这里。
店里有吃的喝的，如果利佳能找到地方就不用担心会饿肚子。
只是让中原中也没想到，他不过一段时间没来，宠物医院会变成这幅糟糕狼狈的样子。
地上四处都是玻璃碎片和洒出来的猫粮猫砂、柜子桌椅都被翻倒，只看着都觉得混乱不可能有动物生活在这里。
“利佳，你在这里吗？”中原中也抬起扶正倒下的柜子，弯腰去看缝隙角落的地方，确定没有猫被卡在里面出不来，微微松了口气“利佳，听到我的声音就出声回答我。”
宠物医院乱成这样想好好复原也不是今晚能做到的事，中原中也想着先把柜子桌椅摆好，重新换一扇门加锁，不能再让小偷窃贼进来随意光顾。
“利佳，你在……”
他话没说完，肥硕的老鼠飞快从倒伏下来的柜子后面窜出，中原中也急急侧身躲开。
“这里都开始养老鼠了，”他咂舌皱眉道“大概不会有老鼠敢呆在猫的眼皮子底下活动吧？”
……不、这也不一定。
刚才跑出去那只老鼠看着跟小黑猫差不多大，利佳遇见老鼠说不定还真不敢跟它正面对上，连心爱的猫粮冻干罐头都要让给老鼠占据，自己可怜兮兮离开有吃有喝的宠物医院去外面流浪。
想到这里中原中也脸色不由变了几变，他用力甩甩头“不不不、应该还不至于这么惨。”
说这话的时候，他语气有些恍惚带着自己都不能肯定坚硬的态度。
实在是黑猫的柔弱胆小有目共睹，如果利佳的本体真的是十几岁的少女看见老鼠会害怕似乎也不奇怪。
腰腹处的伤口麻药效果渐渐褪去，接连不断传来阵阵疼痛，但中原中也并没有在意，只是默默开始加快手脚，准备把这里都整理好再离开。
如果利佳在他之后找过来这里，也能有个安身可以久住的地方。
因为中原中也毫不顾及伤口的动作，原本缝合好的创口裂开渗出鲜血染红绷带和衣服布料，他忍不住抽气后退一步靠着柜子。
“该死、伤口裂开了。”
他低低咒骂一句，没想到自己只是搬搬柜子、整理下店里凌乱的摆设和四散的猫粮罐头、玩具和猫砂都会崩开伤口。
“……咪？”矗立在店内最高大的猫爬架，一层层顶起几乎到达天花板，被兽医固定在地面，作为唯一没有被翻倒的摆设传来细微的声响。
中原中也压着腹部，不敢相信睁大眼。
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经过数次的猫爬架最下层猫窝里钻出一只脏兮兮、毛发乱糟糟的黑猫，她一瘸一拐走过来，漂亮通透的蓝眼睛抬起安静看着他。
原本以为是猫窝处于昏暗环境下形成的阴影，没想到黑猫走出来后月光自然照射过去留下大片温润的微光，是黑猫藏在里面导致猫窝内部看起来黑漆漆的。
利佳脚步停在中原中也一米远的位置，她安静又有些忐忑抬头看向少年，因为后腿受伤甚至不能采用蹲坐的姿势昂头看他。
“咪、咪唔。”她轻轻弱弱叫唤，不敢继续靠近中原中也。
她没想过中原中也还会来找她，虽然不知道是为了问她隐瞒身份的事还是担心她的去向，但出于愧疚羞惭的心情，在中原中也出声呼唤她名字的时候，利佳不敢走出来面对他。
害怕受到指责和怪罪的心情被担心中原中也的情绪所打败。
嗅闻到丝丝鲜血的味道，又听闻中原中也受伤了，她还是没忍住跑出来看看他。
中也是受了很重的伤吗？呆在中原中也身边半年，她从来没见过他受伤，利佳甚至不知道还有什么人能伤害他。
脏兮兮带着满身狼狈的小黑猫这段时间似乎瘦了不少，连毛发都因为缺乏打理变得粗糙许多，她怯怯停住脚步不敢擅自靠近，一瘸一拐走过来的动作看得中原中也心惊又自责。
“……利佳，过来我这里。”中原中也靠着柜子缓缓滑坐下来，疼痛让汗水沾湿鬓角顺着脸侧线条滑落下来，紧皱的眉头却一点点松开，他勾着嘴角道“别怕，过来我这里。”
他不敢再次惊动胆小的黑猫，只能哄着她自己凑过来。
暴露身份本体那刻，利佳连解释都没留下甩着尾巴逃跑，他被太宰治和广津柳浪牵制住行动不能去追猫，只能眼看着利佳跑掉。
刚才他来店里这么久，一直喊着她的名字、整理店里的陈设，她都没想过出来。
直到他伤口裂开忍不住痛，她才担忧又小心跑出来。
仔细想想经历荒霸吐爆炸后，利佳转回来找他说不定也是因为担心他。
他饲养的小黑猫非常敏感胆小，一点风吹草动都可能会惊动她逃跑躲去他找不见、找不着的地方，必须小心再小心摆出示弱的无害姿态才能让她主动跑回来。
“咪？咪咪、咪呜。”蓬松凌乱的大尾巴在地面扫过，利佳担忧凑过去靠近中原中也，前爪抬起压在他的小腿上。
她看不见中原中也腹部被血染红的衣服，但灵敏的嗅觉闻到了血与受伤的气味。
中也受伤的位置似乎很糟糕，不知道有没有伤到重要的内脏。
“没事，只是伤口有些裂开而已。”中原中也小心拢起黑猫抱来身前，神色复杂摸摸她变得粗糙干涩许多的毛发，黑色的长毛纠结在一起成团，几乎已经是手指、猫梳都无法梳开，只能用剪刀剪去的毛团。
利佳一瘸一拐走过来的动作，小心谨慎避免使用伤腿，明显是受了伤走路才慢腾腾的。
“是左腿受伤了吗？”中原中也不敢用力也不知道怎么样的力度才合适触碰猫咪的伤腿，只好用重力保护起猫咪的身体，不再受到外界的危险影响。
利佳抖抖耳朵，见中原中也没有生气要问她来历的意思，暂时安心下来窝在他怀里，假装暴露身份的事从来没发生过。
她小声回应“唔咪。”
当初受到爆炸影响的确实是左腿，由于猫爪不方便处理固定伤腿，导致骨折的位置迟迟没办法对准长好，现在她还是一副瘸腿猫猫的状态。
店里的地面四处都是玻璃和翻倒的柜子障碍物，她平时走路都要避着这些绕行去吃后面的猫粮和水，后腿受伤连借力将东西拖过来都做不到，着实带给她不少麻烦。
“不怕，我来接你回去了。”
中原中也从口袋里翻出平时给利佳梳毛的猫刷，动作轻柔缓慢将打结不严重的毛发梳开，一点点把凌乱的小黑猫还原成家养受人宠爱的小猫咪。
“利佳，我们去港口黑手党那里有能治疗你的医生。”至于平时治人的医生能不能治猫，中原中也觉得人类也是动物，想想办法应该可以治疗利佳受伤的部位。
他的声音放缓降低带着些催猫入眠的意思，梳毛的动作又非常娴熟温柔，利佳紧绷多日的疲惫精神一点点放松下来，差点在中原中也手上睡着就听到他这一番话。
“咪？”她迟疑抖抖耳朵，转向中原中也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咪呜？”
之前那么厌恶港口黑手党的中原中也突然说要带她去那边治病……
“我离开羊了，”中原中也神情沉静并没有露出什么被背叛的难过和异样神色，故作轻松笑笑道“现在已经是港口黑手党的人，位置大概是普通的中层吧。”
猫眼内通透明亮的层渐蓝色被乌溜溜的瞳孔遮挡住，衬着黑乎乎的小猫脸显得相当可爱，利佳昂头凑过去舔舔他几乎要流进眼睛里的汗，弱弱叫道“咪咪？”
她不明白中原中也为什么会突然离开羊。
中也跟羊的孩子们相处不算特别和谐，但也不至于像港口黑手党那般拥有强烈的敌意。
现在中原中也离开羊，反而去加入港口黑手党，一定是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
“没事的，”掌心安抚揉过猫咪的毛发，中原中也低声安抚她“羊的孩子们都没死，我们只是解散了组织。”擂钵街以后也不会有羊了。
因为组织解散，他这个不称职的首领自然也不再背负着沉重的首领之名。
在不明白什么是首领之前，懵懵懂懂顺着孩子们的意思接下首领的位置，自以为只要保护好他们就是做到首领应做的一切。
是他太过想当然了。
首领并不是那么简单，随便可以支撑负担起组织的存在。
利佳张了张嘴想说些安慰中原中也的话，可猫咪根本无法说出人话，也不可能劝解中原中也的心事。
她沮丧低头靠着中原中也的肩膀，任由他一下下抚过自己的毛发，将猫咪小巧的身躯护在怀里避开她的伤腿。
“不是说了不用担心我吗？”小黑猫的沮丧就是说不出话，也让人无法轻易忽视。
中原中也失笑侧头亲亲猫咪薄软的耳朵，低声道“我是自愿加入港口黑手党的，那里有我想要知道的答案，所以不用为我难过。”
关于荒霸吐的身世来源、关于首领真正的意义，这些都是他能在港口黑手党找到的答案。
即便失去羊的锚点，他还有利佳在身边，只要黑猫还在他身边，他就不会轻易失去人性的锚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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