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拉板车的男人说:“老许家的,人我送到了,钱呢?”
女人从兜里掏出个小布包,双手哆嗦着从一叠毛票里数出两块钱递过去,对方揣进兜里,拉着车就走了。
老许家的?据王春来所知,附近只有龙门村里有一户人家姓许,他家老二在乡里名声不大好。
不过病人名声好不好跟他没关系,他的职责是看病救人而已。
王春来拿了块纱布,把年轻男人脸上糊的血大致擦了擦,看清楚那张脸后基本上就能确定了。
没错,就是龙门村那家姓许的,这后生名叫许绍庭,他以前没见过,但却听说过。
这附近十里八乡,要说哪家的后生长得俊,龙门村许大山家的二小子肯定会被人提一嘴。
再要说谁家的儿子最混,最让人头疼,许绍庭也是个中翘楚。
许家前些年开了个粮食加工的小作坊,做些磨面脱谷榨油等之类的小营生,生意一度十分红火,比赵家发家更早,是附近一带最早成为万元户的人家。
然而许大山生了个不成器的败家子,勉强混了个初中毕业,家里有钱之后就可劲造,到外面花天胡地,满世界浪荡。
后来许绍庭染上了赌钱的恶习,没两年就把家里的钱霍霍完了,还把作坊当作赌注抵给了别人。
许大山直接气得脑梗,当时也被人送到卫生所里来,但因为病情严重,所里条件有限,王春来看了一眼就让他们到县里去求医。但后来许大山还是没救过来,在县医院拖了一阵子后就撒手走了。
没想到许绍庭今天又被送到自己跟前来了,他跟许家人也算是有缘。
王春来只是在脑海里转了一下,没有多想,便着手检查这小子的状况。
许绍庭摔得不轻,头上磕破了一个口子,需要缝几针。另外左臂有比较大的擦伤,蹭掉了一块皮。
现在人不醒,王春来不确定是喝多了酒还是颅内出血导致的,卫生所里没仪器,没法进一步检查,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把眼前自己能做的先做了。
于是他就给许绍庭消毒清创,缝针上药,把头上和胳膊上的伤都处理了。
在此期间许绍庭始终闭着眼睛一动不动,脸色白得像纸,扎针时都没有丝毫反应,就像死了一样。
王春来探过两次他的脉搏,确认他还活着,这才进行下一步。
忙活完之后,许绍庭他妈战战兢兢地问:“王大夫,我儿子情况怎么样?”
王春来一边在水槽里洗手一边回答:“不好说,等到明天早上看看能不能醒吧,要是醒不过来就只能送到县里去了。”
许母抹了一把眼泪,也只能等了。
所里躺着个不知死活的病人,王春来没法甩手离开,只能留下来陪着,就让许母先回家,明早再来。
许母就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王春来忙了半天也没心情再看《故事会》,洗漱过后就在另一张病床上躺下。
隔壁床的许绍庭安安静静地躺着,轮廓清俊,高鼻薄唇,真是无可挑剔的好相貌。
只可惜啊,人不成器,长得再好也没用。
王春来感叹了一下,熄灯睡觉。
翌日,晨光透过没拉严实的窗帘缝隙投进病房,照在许绍庭脸上。
他忽然浑身抽搐了一下,剧烈地喘了一口气,然后猛地睁开眼睛。
由于动作过大,手肘撞到了病床栏杆,发出“呯”的一声响,疼得他吸了一口冷气。
王春来被惊得差点跳起来,睁眼发现隔壁床的许绍庭坐了起来,顿时放了心:“你醒了啊,醒了就好,不然又要给我添麻烦。”
许绍庭迷茫地眨了下眼睛,低头瞧瞧自己,再看看病房里的环境,片刻后把视线重新转向王春来,一脸惊诧地问:“这是哪里?你是何人?”
王春来起身下地,打着哈欠道:“这是乡里的卫生所,我是王医生,不是地府里索命的无常,用不着这么一惊一乍的。”
话音刚落,外间的门被人拍响,许母的声音传来:“王大夫!王大夫!”
“来了来了。”
王春来上前打开门,许母冲进里间,见儿子好好地坐在病床上,不由得喜极而泣,扑上去把人抱着:“我的儿啊,你可总算醒了,昨晚可把妈担心死了!”
许绍庭:“???”
王春来说:“人醒了,没什么大碍,歇几天就行。你们可以走了,我也得回家了。”
许母连声道谢:“王大夫你可真是华佗再世,昨晚多亏有你在。”
“华不华佗的无所谓,你们把医药费治疗费结清就行。”
“要多少钱?”
王春来鬼画符一般写了张单子递过去:“一共四块八。”
许母嘴唇抖了抖:“能不能少一点啊?”
王春来干脆道:“不能。卫生所里都是明码实价,又不是市场上买菜,还能讨价还价的,给你少了那我自己就得贴钱了。”
许母没奈何,只能再次掏出小布包,数出一堆毛票交了钱。
许绍庭在一边默默地看着,眉头微蹙,心里有如掀起了惊涛骇浪,但却没出声。
“行了,走吧,我要关门了。”
“好的好的。”
许绍庭脚步踉跄地跟着许母出了卫生所。
头痛,腿痛,胳膊痛,浑身上下哪里都痛,但这也真真切切地证明他还活着。
一出门,盛夏的赤热阳光无遮无拦地倾洒下来,照在他身上,和这片陌生的土地上,令他有种恍如做梦般的晕眩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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