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章
周末第二天，周若楠哪儿也没去，和圆圆待在家里继续昨天没做完的事。
对圆圆来说，只要能看到周若楠在身边就已经非常满足了，她坐在一边痴痴地看，时不时给厨房给周若楠送杯水过来。
不工作的时间总是过得格外迅速，周若楠觉得自己没做什么转眼就要回去上班了。如果是正常的上班工作倒也没什么，但上周刚发生那么一件事，回去之后不知道会面对什么。
想到这个周若楠就更愁了，本来都睡了的她，又轻手轻脚地爬起来，拿出存折和最近账本上的开支记录进行计算，开始为有可能会丢掉工作的未来担忧。
算了半天，得出来的数字和结论明确地告诉她，如果没有现在工厂里的这份工作，不出半年她和圆圆很有可能就会流落街头，甚至还会过上有了上顿没下顿的生活，更别说还要供圆圆上学。
“哎……”周若楠郁闷地抬头望窗外，发了会儿愣不知想到了什么，又重新低头在纸上写写画画，直到很久才上床休息。
熬夜熬久了的后果就是，第二天不管闹钟怎么响都不愿意睁开眼。周若楠才睡了几个小时，这会儿一点都不想起，她闭着眼按掉闹钟准备再眯一会儿，却没想到圆圆却被闹钟吵醒了。
圆圆睡眼迷离地看了眼闹钟，发现到了平时该起床的时间，一个激灵地坐起来，还推了推身边没醒的周若楠。
“妈妈，闹钟响了，再不起床你上班就要迟到了。”圆圆奶声奶气的把人叫醒，自己也自觉地起床换衣服、洗漱。
周若楠刚关掉闹钟，正准备再眯一会儿，意识都还没躺下就被圆圆催促着起床，内心有一点点欣慰，她的圆圆真的好乖。
这么想了一会儿，她随即就起床了，该上班的时候还是得去上班，现在赚钱的事儿比天大。
因为赖了会儿床耽误了点时间，周若楠载着圆圆来到厂里的时候已经有点晚了，很多上班的人已经在路上了。
之前周若楠为了不让大家误会，都是早起，趁没人的时候赶紧把圆圆送到张大爷那儿去，再独自推着自行车进厂。
由于今天来得有点晚，在上班路上遇到了许多厂里的同事，尽管很多人都知道那些传言，但当他们亲眼看到厂里出了名的高冷女神自行车后面带着个孩子，还是有点震惊的。
周若楠没管那么多，她怕迟到自行车蹬得有点快，没有把多余的注意力放到路上走着的人身上。但是坐在车后座的圆圆，却看到了好几个眼熟的人朝她们这个方向看，眼里挂着明显的鄙夷。
圆圆从那个人那里经常看到这样的眼神，十分熟悉这样眼神代表着什么。
她既害怕又担忧，逃也似的把头转到另一边，却在另一边看到同样的场景，最后干脆闭上眼什么都不看，靠在周若楠后背。
把圆圆送到张大爷这里时，她悄悄拜托张大爷今天别让她出来，等她来接之后再把人带出来。
张大爷也明白周若楠在顾虑什么，非常爽快地答应了，他也不想看到圆圆受到什么伤害。
把圆圆这里的事安置好了之后，周若楠推着车去停车场，在这过程中她暗自给自己鼓劲：不管今天听到什么都要保持冷静，不要冲动，赚钱要紧……
周若楠反复默念着几句话走进停车场，看到停车场里很多人见到她时都停止讨论，面无表情地把车停好，自顾自地转头就走。
等周若楠走远一点后，刚才保持沉默的人像是突然恢复了语言功能，立马又开始叽叽喳喳地讨论。
“看到了吗，刚才她身后的那个小女孩儿，看起来也有五六岁了，真看不出来啊……”
“看不出来，她居然那是种人……”
他们正讨论得起劲，丝毫没注意到已经离开的周若楠又倒回来，此刻正站在他们身后安静地听他们说。
这群人嘴里就每一句干净的话，她站着听了几句忽然冷笑，果然不该报什么希望……
她忘了自己倒回来是来干嘛的，听了几句后发现他们没有停止的迹象，转身就走了，不想再把时间浪费在这方面，徒增自己的烦恼。
周若楠从停车场走到自己车间的这段路上，刻意观察了一下周围人的情况，原来经常在路上遇见会打招呼的人，见到她时立马低下了头，要么就是装作没看见她，把视线转到别的方向去。
在去车间的路上，周若楠前面走着好些人，三三两两的组成一小队，但只要靠近一点就会发现，她们全都在讨论上周五广播、以及在工厂大门发生的事，虽说没说什么难听的话，但私底下讨论就已经让她觉得非常无奈了。
就连回到自己车间时，也都出现了类似的情况。
车间里几个休息时会和她讨教问题的人，现在见到她也都十分尴尬，想开口打招呼，最后顾忌着什么，张了张嘴还是低下了头。
周若楠在来上班之前就猜到过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但想象和亲眼亲耳看到听到还是有区别的，就算她之前做好了各种各样的心理预设，亲身经历后才发现难以接受。
但她没把内心的想法表现在脸上，她面无表情地坐回自己工位，像往常一样为接下来的工作做好准备，除了被刘海遮住的眉头皱得比较深，其余看上去和平时没什么区别。
午休的时候，周若楠婉拒了张回清拉着她去外面吃的建议，她把自己提前准备好的午饭拿出来，准备去找一个安静点的地方自己吃。
她可不想再出去接受别人意义丰富的注目礼。
周若楠拿着饭盒来到一个平时不太有人的角落，这儿放着好几根石凳，彼此间都有茂密的花坛隔开，从安静的角度来看，算得上是个不错的地方。
最终选择这里时，她还在周围几张石凳上稍微看了看，确定没人之后才坐在这里吃饭。
周若楠吃饭的时候，脑子里跑马灯似的出现路上遇到的那些情景，突然觉得有点好笑，原来几年来的接触都比不上一场没根没据的流言。
就当她在感慨这些时，隔壁花坛好像新来了几个人，脚步声听着有点嘈杂。
不过她并没有在意，专心吃着眼前的饭，这里面的菜还是圆圆踩在凳子上帮忙洗的，可不能浪费，不然回去她发现了会生气的。
还是那种把所有错都揽在自己身上的生气。
“诶你们说，她今天怎么还敢来啊？换做是别的脸皮薄的，恐怕广播传出来之后就会灰溜溜地离开，居然还敢在工厂门口吵架……”
周若楠夹菜的动作一顿，她认识这个说话的人。
“她不是一向都这样吗，看上去人间不食烟火似的，实际上私底下玩得花着呢，说不定除了蒋先贵还和别的男人有关系呢！”
这个声音的主人，周若楠也认识。
“照我说，周五那天她就应该带着那个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孩子赶紧走，免得连累蒋先贵被别人骂，蒋先贵才不会喜欢她这种不知廉耻的人呢。”
“那可不是哈哈哈哈哈哈……”
说话的这个人她也认识，是厂里众多暗恋着蒋先贵的其中之一。
这几个人都是和她同一车间的，平时干活还是上下班遇到了都会笑着打招呼，她不知道，原来在私底下她们居然是这副模样。
周若楠彻底没了吃饭的心情，干脆放下筷子，把盒给盖上，专心听隔壁的人怎么说她。
就在这时，在人群中响起一个比较怯弱的反对声：“现在真相到底是什么样还不确定，这么在背后说周姐不太好吧，而且平时周姐不是经常教我们吗，为什么要……”
周若楠心里一热，还是有人站她这边的……
但那人的说话声很快就被打断：“你知道什么？你看见了？还是说你在现场？”
“我……”
咄咄逼人那人继续说：“你这么偏袒她，总不会是觉得她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样子没问题吧？”说完她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一样，换上一副调侃的语气：“不会你自己就是这样的人吧？”
“我不是……我才不是……”
“那你这么着急替周若楠辩解什么，平时就你问她问题最多，看不出来你还挺忠心的吗，什么时候她给你介绍男人，可别什么都不和我们分享啊哈哈哈哈哈哈……”
说话那人说完之后，其余的人也都跟着笑，还笑得十分猖狂。
“……”
周若楠听不下去，起身越过花坛来到她们这边，冷眼看着正大肆嘲笑帮她说话的那几个眼熟的人，出声打断：“你们说我怎么还兴带上别人的啊？”
笑声戛然而止，她们几人全都惊恐地转头看向她。
那个被大肆嘲笑的小女孩，此刻正低着头，涨红着脸接受别人对她的侮辱，嘴里嗫嚅着什么，却说不出话来。
“过来。”周若楠对那个被羞辱的小姑娘说，语气坚定。
“别人说你就骂回去，你又不欠谁的，听见了吗？”周若楠放缓声音对红着脸朝她走过来的人说。
随后，周若楠冷下脸，转头看向一句接一句在背后说她的那几个人，见她们这会儿半天说不出个字，冷笑出声：
“有在背后说别人是非的时间，不如把它们都用在工作上，你们不会想一辈子都只是低级员工吧？”
周若楠因为工作能力超强，已经成了厂里为数不多的高级员工，是众多女工人努力的方向。
现在她拿出高高在上的态度说这句话时，嘲讽拉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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