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
袁硕一伙儿人庆祝吃酒去的还是北城区的那家，那儿几乎成了他们这帮人商量庆祝的固定地点了。
每次这群人不过有事没事想来聚聚，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这家小饭馆，老板看他们几个都眼熟了，不用打招呼都知道该怎么上菜。
袁硕亲眼看见周若楠倒霉，亲眼看着自己策划的事顺利实施，心里别提多美了，在去小酒馆的路上嘴里都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
众人走到半路，突然发现和他们一起的还有郑二。
他们发现郑二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距离没有隔得太远，保持在能听见彼此说话又能明显看出不是一队人的微妙位置。
“郑二，你跟着来干嘛？你不是看不上我们龌龊的手段吗，怎么这次酒你想来占便宜啊？”
一直捧着袁硕的一个短头发男生，看他隔着一段距离跟在后面突然开口，说到“龌龊”这两个字时，不仅放慢了语速，还故意强调重音。
郑二睨他一眼，很快又把眼神收回去，一副没把这句具有挑衅意味的话放在心上的样子。
狠话放出去只剩下沉默，短头发男生觉得有点丢脸，提高了音量又问：“喂！你听到了吗！”
这话一出，走在一旁的众人也都停下脚步看向这边，特别是走在最前面的袁硕，看向郑二的眼神带着十足的探究。
郑二任凭他们用各种眼光打量，只站在原地不说话。
过了一会儿，袁硕才笑着打破沉默：“没多大关系，一次两次聊不来是正常的，一点小矛盾吃两杯老酒就解决了，人多热闹。”
他一句话把之前郑二指着他脸骂的事给揭过，随后招呼围着他的兄弟们接着往前，没再看郑二一眼。
郑二被忽视也不在意，反正他这次跟着来又不是真的馋袁硕请的这两杯酒，他深吸一口气，继续保持距离跟在后面。
听到前面出来的欢笑声，郑二隐晦地撇了撇嘴，略微嫌弃地转过头去看路边的风景，他宁愿看路边偶然骑车路过的小伙子也不愿看到袁硕那伙儿洋洋得意的样子。
小酒馆就位于几条岔路中间，十分显眼。袁硕在一群小弟的簇拥下走进去，一大伙儿人突然进门，把里面正在吃饭的其他客人吓了一跳。
“老板，和以前一样，先上两瓶白的。”不消袁硕开口，就有别的小弟率先吩咐老板，说完也不管其他，大剌剌地走进去。
郑二进门路过老板时发现两口子低声交谈，愁眉苦脸地说：“他们又来了，待会儿喝醉了你去收拾。”
郑二：“果然……”
郑二进去的时候，他们已经坐下了，还剩一个位置空着，他正准备上前坐下，先前的短头发男生一脚踩在凳脚上，把凳子往他那边拉。
排挤他的意思很明显，手段也很幼稚，郑二没去那桌，自己选了个挨得近的位置自己做下。
菜还没上来，围在袁硕周围的人纷纷开始恭维，把他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就快把他说成诸葛亮再世了，袁硕也毫不谦虚，非常自然地接受了这些夸赞。
郑二听不下去了，很想直接走人，但想到他这次来的目的，咬牙忍了忍又坐下来，狠狠灌了自己两杯。
恰巧这时，从门外走进来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小伙子，他看了看坐满了人的屋子，走到郑二这桌来询问：“大哥，你这儿有人吗，方便和你搭个桌吗？”
“你随便坐，这桌就我一个人。”郑二巴不得现在身边来个人随便瞎扯几句，也不想再听一群傻子互相吹捧。
来人正是陆青山，厂里快下班时他去接陆严回家，不小心就看到了下班时在工厂门口发生的事，他亲眼看到周若楠红着眼离开，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儿。
这几天他被陆严支使着去另一家工厂学习，每天忙得回家倒头就睡，根本不知道厂里最近传得沸沸扬扬的留言，更不知道流言主人公就是他那天救的那对可怜母女。
回家路上他在陆严那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大概打听了一下，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周若楠不可能是那样的人。
当他准备取车准备回家时，突然发现那晚欺负周若楠母女的袁硕在另一旁放声大笑，眼神还跟着已经离开的她们。
随后又听到他们要去酒馆喝酒庆祝，这更加让陆青山觉得不对劲，略微犹豫了一会儿他就骑车跟在他们身后，一句，跟到了这个小酒馆。
陆青山坐下后，随便点了两个菜，注意力一直放在隔壁桌，夹菜的动作时有时无的，看上去不像是来吃饭的人。
所幸和他做一桌的郑二也不是专门来吃饭的，丝毫没注意到陆青山的过于明显的举动，但饭馆里的人都专注自己眼前的饭菜，一时也没人发现什么不对。
“袁哥，你这次真的封神了，这个计划实在是太成功了，周若楠在厂里的名声已经臭了，谁也不会信她。”
短头发男生给袁硕倒酒，嘴上还在不停地拍着马屁，殷勤地讨好袁硕。
袁硕现在就吃这套，顺着对方的话说：“那可不是，只要她惹蒋哥不高兴，我就要让她过得也不舒服，我这可是给蒋哥报仇出气，一点都没做错！”
“那当然，袁哥做得当然不会错！”坐在周围的人也都顺着他话接着奉承，一时把袁硕捧得飘飘然。
“哥，你看看今天大伙儿都在，要不再讲讲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办成的？兄弟们也好开开眼界，到时候还能向你学习学习。”
袁硕被其他几个人敬着喝了不少，又被别人用话捧着，一时得意起来，洋洋洒洒地把他的计划和打算都说了一遍，说到兴起时，连说带比划的。
吵闹得让坐在酒馆里的其他几桌人都看向这边，老板怕他们喝多了惹麻烦，赶紧过来安抚，好一会儿才把人给劝坐下。
郑二在一旁听他给自己戴上正义的名号，心里一阵恶寒，没忍住冷笑出声，只不过隔壁闹得太开心，他的声响没被听到。
但坐在他对面，同样关注隔壁举动的陆青山却被突然的冷哼吓到，回过头来看郑二。
郑二抬手喝了杯白的，眼神瞥到坐他对面的小伙子正望着他，不好意思地：“吓到你了？对不住啊，听到点恶心人的话，没忍住。”
陆青山眼神在他和隔壁之间来回飘，忽然从中品出点味道，他不经意地开口：“那桌的人你认识啊？”
“嗯，看见他们就烦。”郑二接连喝了好几杯，酒杯碰桌的声响就没停过，光是听声也能看出他现在心情烦躁。
“觉得烦怎么还跟着过来，他们逼的？”陆青山亲眼看着郑二是自愿跟在他们身后的，故意这么问。
“要不是为了……谁想来啊。”郑二说到关键处放低了音量，陆青山没听清楚，但能感觉到他对袁硕一群人的不满。
陆青山心里有个大概之后，换了个话题：“诶你知道晋城北路的那个工厂吗？”
郑二一听，这不就是他在的那个厂子吗？
“知道，怎么了？”
陆青山把他从陆严哪儿听来的消息杂七杂八地捏在一起，半真半假的问：“听说最近那儿出了个大事，说厂里谁的女儿被人当街欺负还是什么的，人都给踹飞了。”
说话时陆青山为了体现自己是道听途说来的，特意用上了十分夸张的语气，俨然一副看热闹看到一半十分憋屈的模样。
郑二听到这个直接一肚子气，如果没有袁硕搞出来的那场流言，就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了。
要是他当初极力阻止袁硕，或许这一切根本不会发生，或者他当初要是勇敢一点，把他知道的一切告诉别人，甚至是悄悄告诉厂长，愈演愈烈的这些流言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
想到这些郑二又灌了自己一杯，为自己的懦弱，也为自己的优柔寡断。
陆青山装做没看见，继续八卦：“你既然知道那个厂，你有听说过这件事吗，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郑二没回答，反而说起了别的。
“要是做错了一件事，已经对别人造成了很大的影响，但是还有挽救的机会，该不该去挽回错误呢？”
他手里捏着装满了酒的杯子，眼睛盯着某个方向放空，像是在向别人询问，又像是自言自语。
“该！”陆青山斩钉截铁地回：“如果能挽回一点余地，不管多大的机会都应该争取！”
“哪怕事情已经到了很严重的地步也要争取？”
陆青山伸手给郑二满上一杯，半安抚半鼓励地说：“做点什么是为了让自己心里舒服，不仅仅是为了改变最后的结果，如果怕达不到想要的目的就放弃有的条件，这才是时事后最让人可惜的。”
郑二喝了陆青山倒的这一杯，思考了一会儿，慢慢把酒杯放在桌上，发出极其轻微的一声响。
“你说的对。”说完后站起身就要朝外走，路过陆青山身旁时，特意放慢脚步拍了拍他的肩，短暂停留后径直往外走。
陆青山目送郑二走出去以后，眼神再次回到吵吵闹闹的隔壁桌，看着袁硕高兴得涨红了的脸，意有所指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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