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二十五
“我知道了，你还有别的事吗，没有的话我要开始工作了。”张厂长冷着脸下逐客令。
陆青山看他此时的表情就知道自己想要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说了几句客套话就准备走，刚一转身就被叫住。
“陆小侄，你和你爸想要重振私厂的念头还是趁早打消吧，虽然这几年政策上确实是宽松了不少，但真把成绩做出来的人又有多少？你们俩再这么折腾，手里的厂子估计就真的黄了。”
张厂长语重心长地说，企图想要开解这两个钻进牛角尖的亲戚，虽然辈分上并不亲近，但不能看着他们跳入火坑。
这番劝说，自然是带着来自长辈的关怀，但被劝导的人似乎并不怎么领情。
“谢谢厂长关心，这件事我爸有自己的考虑，那我就先回去了。”陆青山挂起一个假笑，嘴角都没扯出弧度就转身出去。
“假惺惺……”陆青山走出办公室后，对着紧闭的门默默吐槽了一句，随后才朝外走去。
而坐在办公室里的张厂长却陷入了纠结之中，对着周若楠这件的处理就成了一个烫手的山芋，如果解决不好，反而会惹火烧身。
那个不知晓名字的员工递过来的信封倒是好解决，把信一压，谁也不知道。但如果这件事被捅到了姓秦的那里去，他还坚持要去讨好曹主任的话，最大的可能就是两边都沾不到丁点好处，甚至还有可能惹上麻烦。
“啧，这周若楠运气怎么这么好？”张厂长把两份牛皮纸装着的信扔在桌上，发出很响一声，把在隔壁处理文件的人吓了一跳，连忙出来查看情况。
“厂长什么东西掉了吗？”
张厂长烦躁地回：“没你什么事，回你的座位去。”
对方很快就把探出来的头缩回去。
按照他的计划，今天他把周若楠叫过来就是为了辞退对方，最近流言传得厉害，这时候做点小动作是最合适不过的了，趁着这段时间把她弄出去还能在曹主任那里卖个好。
但接连送过来的这两个信封打断了他的计划，如果按照原计划做肯定是不行的，但就这么放过好不容易在曹主任面前刷脸的机会又觉得可惜。
两个选择在他脑海里左右摇摆，不管是哪边都难以抉择，张厂长好一阵纠结，最后实在做不出决定，他打算先把这件事放一放，离下班还有很长一段时间，还可以再考虑考虑。
“小周，你现在就告诉我吧，我等不到下班了……”张回清眼看在车间巡查的主任离开之后，挪动身子贴近周若楠，小声地求着。
张回清可是整个厂里消息最灵通的人，现在把一个消息放给她，却不透露任何相关的细节，对她而言就像挂在脑袋前面的胡萝卜一样，看得到却吃不着。
周若楠小幅度回头望了下门口，似乎在确认刚才的巡查的人还在不在，确认完毕后才开口：“这么想知道啊？”
张回清快速点头，望过来的眼神别说有多诚恳了。
“那你先答应我个事，我再和你说。”周若楠确认她是真的很想知道，反而转过头去，专心盯着手里的活，似乎对方只要不答应，她也就什么都不会说的样子。
“答应答应，什么事都答应，你快说吧，都急死我了。”张回清努力压低自己的声音，又把凳子往她这边移了点。
“周末来我家玩，并且到时候你可不能对圆圆问些乱七八糟的问题。”周若楠眼珠一转，顺利把她约到家里，还特意强调了不能乱说话，否则就按圆圆只粘自己的性子来看，被她烦得不行了，估计之后都不会搭理她了。
“这都多大点事啊，你还要这么嘱咐我，我当然知道该怎么做了，我可是圆圆的干妈呢，不会这么烦人的。”张回清擅作主张地认领了圆圆干妈的称呼，催着她赶紧说原因。
周若楠没忍住笑了一下，之前一直没好意思把干妈这个头衔挂给她，没想到她还主动给自己戴上了。
周若楠看了下周围，发现大家都在专心手里的活，没人注意到她们这儿，她干脆把手里的活放下，凑过去把她最近发生的事挑重点的说了，还特别强调了袁硕那伙人做的事。
说完后，她提前把手搭在张回清的肩膀上，暗暗准备蓄力，她有点害怕张回清消化完这些消息之后当场发飙。
果不其然，过了几秒之后，张回清终于从刚才那些话里捋出了自己的逻辑，瞬间火就上来了，刚才还带着笑的脸上堆满了怒火，立马就要起身，不过很快就被周若楠提前放上去的手压了下来。
周若楠默默摇头，用眼神示意了周围让她冷静点，现在还是上班时间，千万不能闹出太大动静。
张回清被这么一压理智回来了点，位置挨得比较近的几个人听见响动还往这边看了下，不过没发现事发生，很快就转回去了。
“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张回清还是气不过，碍于周围还有很多人不方便说太多，就只能这么问。
周若楠点点头，脸色十分平静。
“下班了你再和我详细说说，我自己缓一缓，你别来找我说话了。”张回清把凳子往回挪，脸上还带着显而易见的怒气，来之前还小心翼翼怕弄出声响，回去的时候直接拖着凳子回去，还弄出好大的动静。
看来是真的气着了，周若楠哭笑不得地看着她明显带着撒气意味的动作。
“你先别和我说话，不然我忍不住会骂你！”张回清突然转过头来指着她恶狠狠的说了一句，随后又很快地转回去。
周若楠没被她的动作吓到，看到她这么直接的反应也没说什么，心里反而还暖暖的。
一旦把注意力集中到工作上，就会意识不到时间的流逝。周若楠把手里的活忙得差不多的时候，抬头看了一眼挂在车间的表，这才发现时间已经快走到了下班的点。
她歇息时恰巧张回清也刚停下，她朝张回清挤出一个五官乱飞的笑，想安慰一下刚才一直在生气的姐妹，却被对方扔了个白眼过来。
周若楠觉得有点好笑，平常总是张回清耍宝逗她笑，她非常无奈地嫌弃，现在她俩的身份调了个个儿。
周若楠看着时间越来越临近下班时间，开始收拾工位上的东西，想待会走早一点，一想到圆圆独自一个人在家等着她，她就觉得回家的心情非常迫切。
但就在下班铃声即将响起的时候，广播倒是先一步出声。
“请周若楠同志立即到厂长办公室来一趟，有重要的事要交代。”
三遍同样的广播内容结束后，车间里其他人的视线都投到了周若楠身上，严严实实地，把她盖得个密不透风。
“我和你一起过去？”张回清皱着眉头问，她敏锐地察觉到这应该不是什么好事。
周若楠刚想拒绝，但看到她生气的模样，拒绝的话立马咽回去，转而点点头。
就这样，周若楠和张回清在车间所有人的目光注视下，走向最近经常去的厂长办公室。
办公室不远，但是在过去的途中有太多人堵在路上，等到办公室的时候也花费了不少的时间。
周若楠伸手就要去敲门，被张回清眼疾手快地拉回来。
“你着什么急？”张回清问：“早上的时候，你和厂长提辞职的事了吗？”
周若楠摇摇头：“还没来得及，我刚准备说就被打断了。”
张回清“唔”了声，捏了捏下巴，思考了一阵儿才开口：“辞职的事想好了？不后悔？”
“嗯。”
“那你待会儿这样……”张回清附到周若楠耳边，低声嘀嘀咕咕说了好一堆话，周若楠则一脸“还可以这样”的震惊脸，随后笑眯着眼点头。
“好了，进去吧！”张回清传授完经验，鼓励式地拍拍她的肩膀。
“我在这儿等你出来，别怕。”
周若楠点点头，挺直了背走向办公室，敲了敲门，然后推门进去，整个过程都是昂扬着头的。
办公室内。
“厂长，你找我？”周若楠站定，望着坐在凳子上的张厂长。
“对，关于前几天传得厉害的流言的事，我……”
周若楠见他果然是要说这个，连忙开口打断：“厂长，在你说这件事之前，我有件事要提前和你说一下。”
“哦？那你先说。”张厂长被打断也不恼，他大度地让周若楠先开口。
“我来厂里也快三年的时间了，在这里我学到了很多东西，不仅是手艺上，还有别的很多地方，这里承载了我宝贵的三年时间，我很珍惜……”
张厂长越听越不对劲，怎么感觉这段话像是在告别什么？
周若楠看到他诧异的表情，心里觉得好笑的同时又有点暗爽，她继续说：“但是最近的事你大概也知道，这么久过去了，我以为厂里会给我一个解决办法，但是……”周若楠说着说着放低了音量，听上去像是难过得快要哭了一样。
后面省略的话不用说，张厂长也知道她想表达什么。
“我想了很久，厂里的人对我都很不尊重，而且厂长看起来似乎也并不在意员工的发展，既然这样的话，我不如离开这里比较好，最起码我不会在这里受委屈。”
“我是来主动辞职的，这里我待得着实是不开心，明天我就不会再来了。”
周若楠说完这句话之后，没给张厂长反应的时间，转身就走，出去的时候还顺手帮忙关了门，留下张厂长一脸愣地坐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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