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要债
“叩叩。”敲门声响起。
阮妤踮着脚，透过酒店房间的猫眼看过去，门外是个戴黑色口罩和鸭舌帽的男人。
虽然他全身上下蒙得严严实实，但她还是敏锐地认出来那是单经超。
她防备地将门开了一条缝，“你来干什么？”
单经超觉得她担惊受怕的样子好笑，痞痞地倚在门框上，示意她用耳朵凑近门缝。
他暧昧地在她耳边舒口气，“潜你。”
阮妤听得浑身气血翻涌，单经超和那个下流的莫德宇有什么区别！不过就是咖位更大，长得更端正，身高更高些！内里都是一样的脏东西！
“单经超你是不是有病？”她拉开门狠狠踩了脚男人，“我堂堂阮家大小姐，是你说潜就能潜的？大不了我不干了！有本事你就换我！”
这一脚是真扎实，单经超痛得要去捂脚，还来不及说狠话，605的门“啪”地一声关上了。
自从上一世家里破产，阮妤倒还是第一次这么硬气地跟单经超讲话。
“你，你别后悔！”单经超生气地拍了拍门。
他本意是来带她出去吃夜宵的，这下好了，夜宵吃不成，无端生了一肚子气。
更晚些时候，菌菌过来敲门，跟阮妤说超哥今晚就要去邻市录歌，今天下午是特意抽了几小时来陪阮妤吃饭的。
“超哥他说话向来没章法的，阮妤姐，你别放在心上。”
听了菌菌的解释，阮妤心里生出后悔来，但也没想特意去送他，只说“知道了”。
她哪有时间送他去机场啊，明早六点起床化妆，八点上山，九点开工，她该睡觉了。
菌菌的话很露骨，绕是阮妤再装傻，也听懂了菌菌的意思——单经超好像很喜欢她。
她闭上眼睡觉，却心乱如麻。
＊
东汇大厦顶层，天宇科技。
方特助跟封域打了招呼，下班离开。
偌大的公司又只剩下封域一个人，手头的工作都完成得差不多。
往日碰上这种时候，他通常会提前发消息通知阮妤来接自己回家，她向来十分乐意，甚至经常主动询问他的行程。
点开微信界面，置顶的那一栏备注了“老婆”，最后一次发消息是一个月前，两人在商量离婚的事。
封域倚在落地窗前，静待天色一点点沉下来。
灰蒙蒙的夜里渐渐显现出月牙儿的形状，他失神地望过去，忽然忆起从前阮妤枕在他大腿上念《朱生豪情书集》，其中有一句这样讲——“也许你望着月亮时，我正在想你。”
他从前觉得阮妤矫情，如今却理解了。
甚至他也要矫情了。他想：
“亏得这普天之下是同一个月亮，否则……要怎样才能和你扯上关系啊。”
离婚之后，阮氏突然破产，阮家在卢湾城的别墅被银行查封，阮父阮母住在医院，他时常去探望，却只得知阮妤忙于工作的消息……她真的彻底退出他的世界了。
因为被单经超教训过，莫德宇没再刻意接近阮妤。
拍摄逐渐步入正轨。
一次拍摄结束后，阮妤提着工具箱往酒店走。
一群西装革履的人坐在大厅角落的等候区，一面抽烟一面说话。
阮妤朝他们看了几眼，不想他们却突然直直地望过来，不等阮妤反应，几个彪形大汉已经将她团团围住。
“你就是阮承弘的女儿？”其中一个大汉问。
阮妤点点头，心底不免开始隐隐地担忧。
果不其然，另一个大汉似乎觉得方才那人的问话太过温柔，于是抢话道：“你爸欠了汇丰一千二百多万，什么时候还？”
阮妤心想这天终究还是来了，她在心里默默算了下自己的存款，最多两百来万，估计连零头都还有差。
不等她回答，一个凶巴巴的大汉搡了搡她肩膀，“我们老板说了，你要是还不上，就等着让你爸吃牢饭吧！”
动静闹得越来越大，酒店里形形色色、来来往往的人不由得朝这边看来，一时间四面楚歌，阮妤无助极了。
她低着头连连后退几步，手臂微微抬高护着脸，一股热气和酸意突兀地涌上鼻尖。
“我肯定会还的……”她哽咽着说，“我，我可以先还两百万。”
一群人面面相觑了一眼，似乎没想到阮妤能拿得出两百万。
一个戴墨镜的大汉示意兄弟们看住阮妤，自己走去稍微僻静些的地方打了个电话。
回来的时候，墨镜大汉让大家放了阮妤，又在前台要了纸条，留了串卡号给阮妤。
“今天下午六点前，最好能看到你打来的两百万，否则我们明天还来等你下班。别想跑，我们既然能找到这儿来，你就该知道跑是没用的。听到没？”
阮妤红着眼点头。
众汉散去后，阮妤在一片窃窃私语和指指点点中回到酒店房间，她第一时间翻出每张能够使用的银行卡并查询余额。
爸爸给她的卡已经彻底被银行冻结，无法使用。
她和封域早已不复当年青梅竹马之情，当她在一众银行卡中看到那张黑金包边的副卡时，哀莫大于心死，是以并不知道其实那张卡已经解冻。
把自己的家底翻了个底朝天，阮妤勉强凑出158万，剩下的42万对于现在的她来说无疑是一道天堑。
她留了八万块，其余全数打给那墨镜大汉给的银行卡中。
她向来不是欠账的性子，那么多人看到她被上门讨债，她无论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气。
收到阮妤打款的单经超显然满面惊疑，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收款短信后，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草包是真的傻得可爱。”
他将收款短信截图并发给自己的好友，两人具是出身不凡，对阮妤及阮家的没落的缘由了如指掌，此时又免不了一番嘲讽调笑。
这种局都能骗到她一百五十来万，但凡去银行查一下卡号归属人也不至于上这种当。
那几个墨镜大汉是他的人，顶着阮家债主的名头去吓她，本意是想让阮妤主动开口问财大气粗的他借钱，没曾想阮妤压根没跟他开口。
他好友又发来消息：【你再让那几个人骚扰她几回，之后你再挺身而出，这女人不就主动送上门了】
单经超眸色深沉，脑子里拐了好几个弯，心里划过几丝异样的感觉，脑中更是蓦地晃过阮妤被他亲了后犹如受惊小兔似的眼睛。
编辑框里的一句“这样会不会太过分了”删删改改了好几遍，还是没有发送出去。
可阮妤又不是什么好女人。
她雇佣水军陷害天岚姐，实施网暴，传他绯闻，害他口碑下滑，她根本不值得他心软。
想到此处，单经超彻底删除在编辑框中久久滞留的话，转而编辑道：【好主意】
隔天，又是那几个墨镜大汉在熟悉的地方蹲守阮妤，阮妤刚看到他们几乎就立刻感受到脑内一阵眩晕。
她低着头主动走过去，“我真的没有钱了。我所有的钱都已经打给你们了。能不能再宽限我一段时间？”
一开始他们还只是骂骂咧咧地说不行，“两百万一分钱都不能少。”
酒店大堂里人来人往，越来越多的人被他们的争吵吸引了目光。
一些人看不下去，出声帮道：“你这小姑娘看着漂漂亮亮的，怎么是个老赖啊，这年头，欠钱的真是大爷！怎么好意思的呀！”
诸如此类的话一下下砸在阮妤曾经最骄傲的假面上，她满目酸涩，却还是低着头重复道：“对不起，但我真的没有钱了。能不能……再宽限我一段时间。”
就在路人观众越聚越多，阮妤几近无地自容的时候，头戴鸭舌帽的男人漫不经心地从入口处缓缓行来。
他脸上尚且戴着黑色口罩，自然地握住阮妤垂落的手。
温热自指尖传来，阮妤愕然地转头看向来人。
柔软的掌心被他坏心地捏了一下，她微觉被冒犯到，但暖心的安全感却陡然将她敏感的心包裹起来，细心安抚她的戒备，宽慰她的担忧。
一瞬间，封域的脸在她脑海中划过，她脸上清晰地闪过一丝厌恶，旋即挣脱开男人的手。
单经超低眸扫了她一眼，不自然地收回手，“她欠你们多少钱，我替她还。”
听到声音，阮妤这才意识到，来人是单经超，不是封域。
一股奇异的，略显甜蜜的感觉蓦然充斥在她心里，一点点将她填满。
她喜欢封域的温柔体贴、面面俱到，可这种安全感，她已经很久没在封域身上体会到了。
结婚的三年里，他总是用工作、习惯当借口，不停地不停地让她失望。
因为工作忙，所以没有蜜月旅行。
因为不喜欢高调，所以婚礼没有邀请太多亲朋好友。
因为胡天岚被连承当成金丝雀养，所以为她量身定制了公司产品，花高价请她这样一个七八线艺人做形象大使。
她和单经超认识不过一月，他却总是能在最关键的时候出现，愿意替她还钱。
也许这关心中掺杂着种种下流的心思，可她却还是被感动了。
眼眶渐渐湿润，阮妤抬起手背抹了抹，主动握住单经超的手。
“老板，谢谢你。”她小声道。
目的完美达成的单经超几乎压不住上扬的嘴角。
他佯装不知情地问了下事情的前因后果，很快很漂亮地收拾了残局，打发了众人散去。
从头到尾，他都没有放开阮妤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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