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模棱两可的事实
阮妤全身酸软地从满是消毒水味的单人病房中醒来，旁边一个人都没有，她手上扎着针，床边挂着水。
床头柜上孤零零地躺着她的手机。
她抓过来，只有百分之五十七的电，应该是单经超给她送过来的。她第一时间就给封域打电话，他挨了那么多打，腿上受了那么严重的伤，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电话立时接通。
“阮阮，身体好些了没？”
“封域你好点了没？”
默契十足的问候让两人都顿了下。
“我上楼来陪你，我知道你在哪儿。”
“……嗯。”
封域掀开被子，一瘸一拐地上楼，艰难地去到阮妤的病房。
“有什么想吃的吗，小方等会儿要过来送文件和电脑，我可以让他给你带。”
阮妤身体还很虚弱，“想喝粥。皮蛋瘦肉粥。”
封域一边点头一边给方特助发消息。
阮妤摁亮手机屏幕，现在是九月五号早上七点。
她睡了快一天一夜，可能是麻药的原因，她想。
封域从病号服的口袋里摸出金丝眼镜戴上，用手机看文件。
阮妤观察他的表情，没察觉到他对她有什么特别的感情。
但她想跟他说一些事，“封域，我跟单经超…”
听到单经超的名字，封域抬头凝视着阮妤。
“正式在一起了。”
封域手中动作一滞，而后不动声色地将手机放到桌子上，淡淡道，“什么时候的事？”
阮妤莫名有些心虚，“《剑佛》杀青前两天。”
一股郁气涌上，激得封域忍不住咳嗽两声，但他继续问，“你们到哪一步了？”
阮妤提起被子盖住大半张脸，声音小小的，“不告诉你。”
她害羞的模样几乎给了封域当头一棒，全身血液为此滞塞一瞬。
他忽然没有勇气坐在这里守着她休息。
转身出门的时候，他低声喃喃道：“现在我真的不知道答应跟你离婚究竟是对是错了……”
甚至连“她会爱他一辈子”这件事，他都再难确定。
从病房里出来，封域正巧碰到单经超来探望阮妤。
“单总。”他礼貌地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不想多说什么。
单经超头一次见封域跟他打招呼没有笑，心里觉得奇怪，今天这号称温文尔雅的小封总突然不笑了？
“封总住院都不忘来探望我女朋友，真是令人感动。”
单经超主动挑衅，封域也不是软柿子，于是“情真意切”地解释道：“嗯，单总别介意。阮阮醒后第一时间就打电话说见我，问我伤得怎么样，我就特意上来让她看看伤。”
单经超比封域高几公分，闻言脸色一遍，刻意低头凛声道：“你以为替她挨了一顿打，她就会回心转意了？该做的不该做的我们都做了，你真以为她还会选你？”
该做的不该做的我们都做了。
单经超的话像一条杀伤力极强的魔咒，几乎让封域的心境溃不成军。一想到阮妤纤细的腰、雪白的腿毫无防备地暴露在单经超身下，他真是提刀砍人的心都有了！
他第一次出现这种暴戾的情绪。
方特助拿着文件走进病房，就看见老板一言不发地坐在病床上，眉头深锁，极生气地盯着自己的石膏腿看。
“老板？”
封域回神，缓缓收敛情绪，又恢复到谦谦君子的模样，眉头的愁绪却伸展不开，“粥，送上去了吗？”
方特助点头，“听您的差遣，先给太太送了粥才过来。桌子上这份是您的。”
“事情都查清楚了？”封域拆开保温袋，拿出里面的粥。
方特助沉吟两秒，“李局连夜把那几个绑匪的老底翻了个底朝天，最后查到……查到……单经超身上就断了。”
封域手一抖，掌心的外卖盒差点翻倒在地，“什么叫断了？”
“就是……现在线索都指向单经超，警方那边已经立案。但昨天晚上是他把太太带走的，所以还在积极求证，目前最大嫌疑人是单经超。”
封域紧抿着唇没说话，滔天的怒意升腾，他重重地锤了下病床上架起来的桌子，外卖盒里的粥漾到桌面上，黏黏腻腻得坏人心情。
“他怎么敢！”封域气极了。
“老板，查单经超的时候发现太太给单经超的私卡转了150万。”
封域先是疑惑了几秒，而后眸中闪过一丝了然和不屑，这单经超倒是会两头骗钱，从他这儿骗了400万不说，竟又去阮阮那儿骗了150万，这么多钱不够他息怒，还要这样对阮阮！
封域没心情吃饭了，翻身下床就往楼上阮妤的病房走去。
方特助想跟上，被封域挥手拦下。
封域一瘸一拐地走到病房外，单经超在走廊尽头背对着他听电话。
他不屑偷听，拉开病房门刚想进去，却听见单经超不加掩饰的低吼声——
“你疯了？还要绑架第二次？现在人在医院，你以为是什么地方！连承！你直接把我送局子里去算了！”
连承的名字像惊雷一般在封域脑中炸开，旋即他低头，看见正站在门口的阮妤——她听到了？！听到了多少？
漂亮美人此时神情呆滞，眼神木讷地立在门口，像一桩雕塑。
以封域对阮妤的了解，看她的神情，她多半是听到了。但她听懂没有，他却不敢妄断。
阮妤抓住封域的手腕，将他带进病房内。
她再抬头的时候，封域才发现她眼睛红得不像话。
“封域，不是你绑架的我对不对？”
“那些绑匪说…说是你，”她发出像猫叫一样的声音，哽咽却又坚持要说，“但是昨天你来的时候，他们，他们都不认识你，连你一起打……”
她不希望那个人是单经超。封域想。
想到她现在和单经超的关系，他心疼得想抱住她，轻抚她的发尾，又怕触到她伤口。
“你肯定让方特助去查了，对不对？”她躲开他的亲近，眼泪扑簌扑簌地掉，“你告诉我，是不是外面那个人。”
阮妤不是个聪明的人。她有一些后知后觉的愚钝，和不明就里的天真。单经超的话在她耳中还有一些似懂非懂的味道，但女人的直觉足以让她在转瞬间想明白很多事。
封域顿了顿，“查了，是连承。单经超他一直想救你，跟我一起忙了一晚上，你别多想。”
跟封域认识这么久，阮妤看得出封域有事瞒着她，但她没有继续问，封域都不想让她知道的事，一定很残酷吧。
“真的。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封域将她赶上床，“你先好好睡一觉，把身体养好了再说。”
封域温柔又熟悉的声音给足了阮妤安全感，可这一刻她忽然很难过，不知缘由不知所起。
单经超进来时就听到这话，他一言不发地走近病床，凑近跟阮妤讲话。
“你在这儿好好休养，”单经超抬手去摸阮妤的头发，却被阮妤不动声色地躲开，“我等会儿有点事，必须要先走。”
封域看了眼阮妤，仿佛看到了三个月前的那个晚上，躲在床角抱住双腿的阮妤。
他跟着单经超一起出去，仔细地关紧房门。
“什么事这么急？云城警局叫你了？”
单经超脚步突地停下，猛地盯住他，“你，你告诉她了？”
封域冷笑一声，压低声音说，“你口口声声说喜欢她，可你自己看看你做的这些事！你觉得她可笑吗？”
“她一点也不可笑！可笑的是你！我知道你幼稚，我却从没想过你会做出这样的事。我一想到！”一想到她说起你会甜蜜到害羞的样子…都心痛至极！你们却在这里等着看她的笑话！
封域胸口起伏剧烈，一时间都说不下去。
单经超被他说得满面羞愧，懊恼地靠在墙上，“一开始我是想着只是玩玩，但后来我，我对她…”
真心这两个字，单经超一时间都说不出口。
听到玩玩两字，封域高高举起拐杖，重重地敲在单经超小腿上，发出金属敲在骨头上的声音。
“滚。”他声音冷然，“从今往后不要再出现在她面前。你不配。”
单经超捂了捂小腿，“这一棒我当你是替她打的，但我和她之间的事，轮不到你这个前夫来管。”
阮妤多少听到了外面的响动，但这间病房隔音很好，关上门几乎听不太清具体内容。
除非像刚刚那样，有人把门打开才能听清。
阮妤睡了太久，此时根本睡不着，翻来覆去地想到底为什么会提前。
是不是她重生后发生的一切改变都产生了蝴蝶效应，导致了如今的结果。
如果这一切都是连承干的，那油漆她岂不是白挡了？！
她不想去思考单经超在这整件事中扮演什么角色，因为她的未来将和单经超再无瓜葛。生命和贞操都保住了，是值得高兴的事。
当阮妤点开银行app，看到一千万元人民币整，静静地躺在她的卡里时，她才觉得安全感十足。
盯了那串数字好一会儿，阮妤决定先还一部分阮家欠的债。
她打电话跟银行预约大额还款业务。
银行经理：“阮小姐您好，有关万余集团在本银行的欠款都由署名为封域的先生为您还清，如您需要大额存款，也是可以选择我们银行哟。我们也将推出最新颖的理财产……”
“嘟。”阮妤挂掉电话。
居然真的帮她还了。难怪，她这么久都没有收到银行的催款短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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