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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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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树群里,四人一水边走边聊。

        苏亦鹤双手抱头,在前方走得大步逍遥,一扭头,“欸,我突然想起来,这溪水分成了四滴,那我们分开了它还能说话吗?是不是还能当电话用?”

        “我可以。”隐隐听出点作为溪水的自豪。

        “那我们多带点啊,以后找到家人了说不定还能用上。这鬼地方太落后了,都没个手机,你们永生之人怎么这么拉啊。”

        “我们永生之人不计较时间,哪像你们这些活百年就荣获长寿老人称号的短命异界人,还需和时间斤斤计较。其次,我可以说是能够无限分裂,水分子有多小你们应该清楚。”

        可能真的惹毛这滴水了,“您”这个尊称也忘了带上,直接“你们”来“你们”去了。

        不过也好,亲切。

        林寻拖长了调子感慨一句,“可能你们的那场罪孽,就是因为没有经受时间的打磨,久而久之形成的恶果。和时间赛跑,是创造奇迹的门槛,没有人,可以悠哉乐哉地干出惊天动地的大事。”

        水滴不吭声了。

        它确实没体会过着急这种情绪。它的一生太长,长得看不见尽头。所以没有理想,没有劲头,没有执念。

        在这四个少年人的世界,人们一生只能尽力求一个活法,打小便被问有什么理想,然后收获鼓励支持或反对开导,无论怎样,都能让理想开花在生命的长河,哪怕不结果,便就终生赏一朵花。

        他们为了理想,有了劲头,攒了执念,所以越挫越勇,从和时间赛跑,到和时间并肩而行,以至在生命的尽头,还和这位老友唏嘘了结这一辈子。虽短暂,但尽兴。

        这不由让它想起了深渊场的主人,那位创造了深渊场,又想要亲手毁掉这一切的——神明,或者说罪人。

        在他生命的尽头,边说着自己有罪,边给自己灌着毒酒。一句我有罪,一口鸩毒。神情淡漠,恍若无神。可毒酒入喉,眼神又餍足有光。就像灵魂早已脱离了永生的身躯,余下的躯壳也厌恶极了,不停地念着罪过,不停地自毁自残。

        在感知到一切终于要结束的时候,罪人眼神回过光来——嘴角还淌着毒酒,泪水嘀嗒落下,敲出生命的倒计时。他感知到了结束永生的快乐,死亡的极乐。

        释然一笑,“能这么豪情饮酒了此残生,也值。”

        最后一滴泪落下,神明彻底摆脱了缠绕他一生的深渊。

        抛弃了信仰和子民。

        抛弃了永生和生命。

        化作光影,往他的极乐去了。

        对于水滴长久的静默无言,四人颇有默契地装出畅谈的模样,为的就是赌一把,让这滴疑似因林寻的话而陷入深思的水珠被迷惑,以至致幻——陷入了过往,便会有言语上的漏洞。

        “主人……”

        四人还在谈笑,但丝毫没有忽略耳后那处,突然听见这声带着千思万绪的呢喃,了然地噤了声。

        苏亦姝又拿出了百试百灵的“温温柔的笑”,“主人?”话语里疑问的语气细听玩味极了,顷刻间的眼神像塞满了针的细绵。太过细微,太过短暂,无人察觉。

        这位主人,会是罪孽的源头吗?

        无从得知了——

        四人耳边皆是噼啪作响,水珠好像突然自残一样,剧烈沸腾,焦作一团,不难看出,这是无心道出罪孽的后果。

        如若有心,那么那条小溪可能就不复存在了罢。

        余音未了,有吟呻夹杂在这愈发细微的噼啪声中,水滴已是失去了人身的溪水,那么这么霸道的惩罚,只能是针对灵魂的。

        针对灵魂的沸腾与焦灼,得是怎样的能力?在神魔小说里,这类的法力,一般称为禁术。

        不禁感慨,这水滴不做人前应当也是个体面人,按照各类小说惯有的套路:它,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如若不是恶人,那便是个苦命的人,一定有一个凄惨的过往,令人唏嘘遗憾。如果都不是,那就很可怕了。

        嗯,尽管如此……

        但不得不损一句,这产自深渊场的水滴牌扫雷仪是真的好用啊。这一小会儿功夫,它就自招了——

        打他们遇到那条小溪起,就有种强行被打广告的错觉。

        一鼓作气,颇有导游风范。

        你知道罪孽吗?罪孽是不可说的。

        那你想知道罪孽吗?想知道关于深渊场的一切吗?

        想弄清一切再救赎中a市民于永生的巨大诱惑之中吗?

        接着是推销——

        你想拥有“扫雷”的神奇宝贝吗?

        你想获得耳边噼啪的立体3d环绕音效通讯专用便携水滴吗?

        如果想,随我尽情期待接下来的深渊之旅——

        深渊场,一个永生之人塑造的良心作坊。

        作什么很良心呢?

        当然是作死啦。

        因为水滴的那句“深渊场不是一个安全的地方”,他们便不敢轻举妄动。听着水滴的指路,往低危险地带走。可是低危险也是危险,再低也有几率。

        这不,他们没走多久就遇上了。

        先是走进一处约有十棵黑树围了两圈围成的黑树群,在这个群落里,每一片黑叶都无风自动,诡异得很。

        苏亦鹤倒是胆大,直接凑近一棵黑树前,因为确定这树子没秃,也就是棵树,构不成什么威胁。苏亦姝没有出声阻止,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哥。

        林寻也走向了一棵黑树前,“这里不对劲?”问的耳后的水滴。

        “客人,这里很对劲。他们快要苏醒了,这是要掉叶子的前兆。”

        闻言,黄昏单手揽着林寻的肩,凑近其耳边说,“那是好事啊。这儿有十棵树呢,怎么说也够我们进深渊城了。”

        “客人,您还是那么天真。”

        苏亦鹤插嘴道:“哈哈黄昏小名阿纯呢,可不就要单纯些吗,小年轻单纯点儿好。”

        林寻一听“阿纯”这称呼,身子一僵——他心里还没泛出酸味来,身体先做出了反应。

        其实他不应该这么计较,小名取出来就是让人叫的,只不过是亲近些的人罢了。

        可能这份喜欢太贵重,就是要斤斤计较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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