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轮回镜中

昔者庄周梦为胡蝶，徐徐然胡蝶也，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胡蝶与，胡蝶之梦为周与？周与胡蝶，则必有分矣。此之谓物化。
  轮回镜中，宁瞎子盘坐在一个光球世界里的悬崖边，他的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男子。
  宁瞎子没有睁开眼睛。
  悬崖边的风，将宁瞎子的中山装衣角吹起。
  “是你要找宁雨回轮回镜吗？”
  男子询问眼前盘腿打坐的宁瞎子。
  宁瞎子这才慢悠悠的睁开眼睛，白色的眼瞳看着面前的男子。
  “柳西年。”
  宁瞎子神色复杂。
  “你的妖力已经快要消失，我不明白你这样做是为了什么？”
  面前站着的男子，正是柳西年，他的神色比上次见宁雨还要更加的憔悴，身上隐隐泛着黑紫色的气息。
  “这是我欠她的。”
  “即使你即将魂飞魄散？”
  柳西年垂下眼眸。
  宁瞎子冷笑了声：“你不再打扰才是真正偿还她的方式。”
  柳西年的身体似乎摇晃了下。
  “我做不到。”
  在悬崖边，风吹拂着宁瞎子的中山装衣角，如同对他的沉默作响。柳西年的眼神闪烁，仿佛在思索着什么。
  "宁瞎子，你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  柳西年的声音低沉而坚定。
  宁瞎子微微点头，没有开口。他知道柳西年来找他，不会是为了闲聊。
  "宁雨她的轮回已经结束。她只有这一世。"  柳西年的话语中带着一丝悲苦。
  宁瞎子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柳西年继续说道："我不知道我还能为她做些什么。"
  宁瞎子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说道："就算宁雨有轮回，有下一世，那你会像一直寻找乐无的转世一样寻找她的转世吗？就算找到了，那她还是宁雨吗？"
  “你怎么就看不清呢，柳西年，你一个修炼了接近万年的蛇妖，怎么就是看不清呢，你知道你在执着什么吗？”
  宁瞎子无奈的看着柳西年。
  他们妖族的脑回路不知道是怎么长的，还是说就柳西年这个蛇妖不一样。
  两人再次沉默，只有悬崖上的风声作伴，风似乎在诉说着一个又一个未完的故事，关于生与死，关于聚与散，关于爱与痛的永恒轮回。
  “我只想这一世就好好的陪着她，让她幸福，让她快乐，她想做任何事我都会支持她。只要我能陪在她的身边，即使是化作他人的样貌，我也愿意。”
  宁瞎子叹了口气。
  “那个人类果然是你幻化出来的，你知道你这样强行的分裂自己，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吗？”
  柳西年淡淡的回道，“我知道，无非就是魂飞魄散，我也将不再存在于这个世上，这个世上也就是少了一个妖物而已，又有什么所谓？”
  宁瞎子沉默了，每个生灵的轨迹都有其意义，无论是人还是妖，都在这浩瀚宇宙中扮演着自己独特的角色。对于柳西年的选择，他虽然不赞同，却也理解。
  “如果你真的决定了，我无法阻止。我这一生也是为了保护宁雨而活，我只要确认你对她并没有什么坏的心思就行，但在那之前，你应该清楚地知道你的牺牲是否值得。”宁瞎子缓缓开口，语气之中隐藏着一丝忧虑。
  柳西年轻声回应：“我的一生，从遇见宁雨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了。对我而言，只要能让她幸福，一切都是值得的。”
  宁瞎子没有再说什么，他知道柳西年心意已决。有些决定，即使是错误的，也必须由当事人自己去体会，去感受其中的苦与乐。
  时间在二人的对话中悄然流逝，周围的风声似乎变得更加哀伤。
  柳西年离开了。
  宁瞎子静静地坐在悬崖边，目送着柳西年的离去。他知道，这或许是他最后一次见到柳西年的本体。从今往后，柳西年将以一个全新的身份，重新走进宁雨的生命，而那一刻，将是一个全新的开始。
  他放弃了自己的修行，耗尽自己的全部妖力，化为一个凡人，灵魂受损，也要陪着宁雨走完这一生。
  那个凡人的身份，是叫黎漾雪吗？
  宁瞎子仍旧盘坐在山顶，从怀中掏出自己的断腿墨镜。
  说柳西年执着，自己又何尝不是呢？在这轮回镜中，他已经记不清自己度过了多少个岁月，真要说起来，自己比起柳西年更像个老妖怪。
  宁瞎子自嘲的笑了笑。
  庄周梦蝶，蝶梦庄周……
  所谓的真实又是否是真的真实？
  柳西年选择放弃自己几乎永恒的生命，化作他人模样，只为了与宁雨度过这短暂的一生，究竟是对是错，是否值得，他人是无法去评判的。
  在这个瞬息万变的世界里，有太多无法预料的变化和无法逃避的命运。
  他和柳西年还有宁雨，每个人都在这条路上寻找着自己的答案，试图在自己的生命长河里留下一点点不朽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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