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重阳踏秋·酒
[12]重阳踏秋·酒
天边树若荠,江畔洲如月。
何当载酒来,共醉重阳节。
——孟浩然《秋登兰山寄张五》
风雅之三:倾杯
九月初九,金秋时节,瓜熟蒂落,黄叶纷飞,尽管空气中多了些许萧瑟的冷风,铺天盖地却是一片温暖的金黄。炎热的酷暑已经过去,滴水成冰的严寒却也并未到来,有道是“七月流火,八月萑苇,九月授衣”,此时众人相聚当真再好不过了。
傍晚
天色渐渐红了起来,虹猫和蓝兔二人忙活了一天终于把别院中的四间客房收拾妥当了。蓝兔看着这个平日里廖无人烟冷冷清清的小院如今点起灯来暖烘烘的模样,满意的笑了,虹猫心疼的给她擦擦面上的汗,却也不顾自己也成了个大花脸,两人相视一看,都笑了起来。
“今年总算是个无事之秋了。”二人相牵着手走出最后一间准备给达达一家人的客房,楼下院中挂着一盏精致的宫灯,乃是蓝兔从玉蟾宫拿来烘托节日气氛的,琉璃外壳映衬着里面轻跳的火苗,不得不说这玉蟾宫的东西就是不一样的精细,甚至还能隐约看到四面灯罩上不一样的图案。
“是啊,真是太难得了。”蓝兔抓着虹猫的手掌,感受着自己夫君的热度从肌肤相贴处传来,不禁有些依赖这温暖的感觉,于是索性将整个胳膊缠上了虹猫的臂膀,便是更适宜取暖的一个姿势,不过,如此紧密的肌肤相亲还是让少侠有点腿发软,他瞥了一眼美滋滋挂在他胳膊上的蓝兔,心中说着“冷静冷静”,努力去忽视她贴在他胳膊上的绵软,坚持着走回了主院。
话说先前虹蓝二人在金鞭溪客栈住了一夜后还是推辞了莎丽的挽留,先回了自己家中,而跳跳不知是受不了被秀一脸的命运还是只是想到处逛一逛,选择先行离去寻逗逗了。莎丽和大奔今日一早便带着一马车的美食和好酒来到了明净斋,如今已在厨房里忙活了半天,下午逗逗随跳跳一来便闻着味道往厨房钻去,却被门口站岗的大奔赶了出来,说是老婆的“惊喜”绝不能叫他破坏,于是开始院子里鸡飞狗跳的闹起来,虹猫蓝兔急忙打着收拾客房的旗号躲到别院去了,毕竟谁也不想掺和到这俩为了吃和为了老婆,吵起来一个比一个不讲理的人中间去。
蓝兔心知莎丽是想着给她这个东道主减轻点负担所以一力承担了整个晚上的做饭任务,免得她又要收拾屋子接待客人又得准备饭菜,但是心中也有些隐忧,毕竟是九个人那么一大桌子的菜,她一个人准备未免有些吃力了,可是想帮忙却屡次在门前被大奔拦下,说莎丽吩咐即便是蓝兔也是不能进去的,便也只好作罢。想着若是达夫人在就好了,还可以搭把手,却不知他们一家三口为何还没到。同虹猫一说,让他和跳跳去接上一接,以免出了什么意外。
果真,他二人一下山就在山口看到了对着一地狼藉大眼瞪小眼的达达一家,而这缘由,还得从今日早上说起。
清晨竹林居
“夫人,这件狐裘也带上吧。”达达又从柜子中掏出一件玫红色的狐毛裘衣,打算装到包袱里。
“夫君,现在不过九月上旬,哪里就冷的要穿狐裘了。”清清看着桌上一个又一个巨大的包袱,不禁扶额,自家这优柔寡断的夫君就是他们至今还未出门最大的原因,就算温柔如她也忍不住想吐槽他两句了,但是她还是叹了口气,拦住达达往包里塞东西的动作。
“那可不行,当年你生欢欢就赶上时局动荡,身体就没保养好,现在可得注意。”达达根本没听进去,仍旧越过了夫人继续翻找着衣柜。
清清闻言也是无奈,她怎么说也是习武之人,虽然是比不上七剑武功,但也还不至于因为生孩子时环境不安定就烙下病根,但是自家夫君就是个杯弓蛇影的性子,尤其是在她的事情上,这种感情,有时候是很甜蜜,有时候却也让人烦恼不已,便也只好随他去了,自己出门去教教儿子最近开始学习的吹埙了。
结果……选择随他去导致的就是马车除了他们母子二人连只脚都踏不进去了,好不容易走到西海峰林山脚下,那马车却也终于撑不住,垮了。
在搬着大包小包回去的路上,听完五岁的欢欢前言不搭后语的讲述,虹猫和跳跳几乎笑岔了气,高冷的居士原来也有这么天真的一面,再看看难得对着夫君面色冷淡的达夫人和一脸委屈和愧疚的达达,真是一种有趣的组合。
一到明净斋,清清就钻进了厨房给莎丽帮忙去了,留下一句“夫人”还没说完的达达和欢欢爷俩在外面大眼瞪小眼。
“他也是关心你嘛。”听完讲述,莎丽笑着劝解道。
“唉,莎丽,你知道的,我怎么可能对他生气呢,”清清叹了口气,“我只是不喜他把我当瓷娃娃一般的护着,我希望的是他把我当成能与他一同承担风雨的人啊。”
“嫂夫人,达达他也是被吓怕了,当年你被黑小虎掳去,多么惊险的情况啊。”莎丽一边从笼屉里捞出蒸好的螃蟹一边说。
“那毕竟是我当时怀有身孕啊,现在又不同于以往了。”清清还是郁闷不已。
“嫂夫人,恕莎丽直言了,我知道您一直是个温和体贴的人,但是有些话,不说出来,他们男人是不会懂的。”莎丽似是想起了什么往事,手上的动作也开始重了起来。
“记得当年有一次我给我家那傻大个做了蛋糕庆祝诞辰,结果他见有追兵过来故意砸了蛋糕将我气走,一个人抵抗,根本就不是别人的对手,甚至还受了不少伤,幸好我觉得不对劲,回去看了一看,这才将他救下。”莎丽说起来还是心有余悸,幸好当时自己回去了,不然说不准如今就天人两隔了。
“那后来呢?”清清听闻这一段她也不知道的往事,不禁有些好奇,要知道,洒脱如莎丽,是很少会讲到她的感情之事的,每当别人问起来,总嫌这些个事情太过儿女情长不愿细讲。
“后来又有一连串的事情啊,被三狼抓去,还被下药泄露了一些蓝兔他们的事情……所以事后我好好训了他一顿,叫他再也没有那些个‘自己承担’的没脑子的想法。”莎丽笑嘻嘻的说,对于自己管教夫君的历史十分骄傲,仿佛大奔低着头认错的样子就在眼前,清清闻言,也歪歪脑袋,绑好的紫色的长发无意中垂下一缕,似乎若有所思。
入夜
众人围聚桌旁,桌上是出自莎丽和清清之手的佳肴美馔,大奔狡黠的笑着,为众人满上了面前的青花瓷酒杯,在每一杯倒满时,都悄悄地从手中撒了些东西进去。
“哇,娘,娘,你快看,杯子里有萤火虫呀。”还是欢欢第一个发现,拉着清清的衣角就喊到,清清也心中称奇,顺着欢欢看去,却一不小心对上了达达露骨的盯着她的眼神,于是面上红了三分,赶忙不再去看他。
“哈哈,小欢欢还是聪明啊。”大奔豪放的笑了起来,“这可是我为了今日专门新创的酒呢。”
“这是如何办到的啊?”蓝兔也看向杯中,不禁惊叹于此酒之神奇,色泽青中泛黄,微微有着些菊花的甜香,却甜而不腻,仔细一闻可以闻到是橘子的酸甜气息在中和着,而最精彩的是杯中星星点点的黄色光芒,就好像天上的星辰落在了杯中一般,只此小小一杯,却蕴含着无限的银河。
“这酒是用橘肉与菊花瓣酿制而成的,对你们重□□雅最合适不过了,至于其中的那些个光点,嘿嘿,还是莎丽的主意。”大奔转了转眼珠,示意莎丽继续解释。
“这酒我给起了个名字,叫‘青菊灯’,”莎丽笑眯眯的说道,“那光点其实做工也并不复杂,只须将菊花花蕊团成球状,浸泡于蜜糖之中,待取出风干后再将其雕刻成规则的多面体,倒酒时轻洒进去,便会在酒杯中反射外界火光了。”
“这可真是名副其实的风雅啊。”达达端起酒杯,仔细端详,蜜糖还未化完,仍旧有着微弱的光点闪烁着,当真是“青菊灯”呢。
“没想到大奔也有心思如此细腻的时候。”跳跳还不忘打趣几句。
“那当然,我现在可是那个什么,近朱者黑……”
“笨,那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莎丽忍不住又给他头上拍了一下。
大家都笑了起来,一派祥和的氛围。
……
正式开场,按照惯例,仍旧是虹猫来敬这第一杯酒。
“今日七剑兄弟得聚于此,当真是十分难得,又逢太平盛世,九九重阳,感念亲人之际,这第一杯酒,仍旧是祭奠亲人,望他们在天之灵,得见江湖今日太平。”众人皆默默,将杯中酒尽数倾于地上。
“这也是我二人第一次在明净斋招待大家,如有不周,还请各位谅解。”第二杯酒,蓝兔起身举杯,“首先要感谢莎丽和嫂夫人为我们精心准备菜肴,以及大奔兄弟特意酿造的‘青菊灯’,第二杯酒,让我们庆团聚。”
“叮~”手中酒杯轻轻一碰,便是奋战了五年,期待了五年的海晏河清,终于才有了来之不易的今朝。
众人谈笑之时,达达却悄悄赶跑了儿子,坐到了夫人身边,清清装作没看见的样子同蓝兔谈笑,却发觉桌下的手忽然被牵住了。
“夫人,我错了。”达达悄声的道着歉,一手轻轻的把她垂下的那缕发丝绕回到发髻中,就像每日清晨他为她盘发一般动作轻柔,仿佛捧着珍宝一般。
“我并未生气。”清清叹了口气,这下真是躲也躲不过去了,可自己又如何硬的起心肠来对这个为了自己可以舍生忘死的人生气呢。
“我知晓,我道歉是为了我一直以来都太过于自我了,从来都没想过,你也是一代武林中人,不应该把你如此看轻。”达达语气愧疚,下午大奔和虹猫对他的教诲让他醍醐灌顶,自己虽最年长,成亲也最早,但是在这方面,真的是很不成熟,想当年,他们相爱,他也是爱着她的巾帼不让须眉不是吗?怎么如今却一心把她当成温室里的花朵一样过度呵护了呢?
“夫君,你……”清清闻言心中充满感动,他竟然如此懂她,终于知晓了她一直以来对他的行为不满在哪里,便紧紧回握住他的手,二人相视一笑,一切已是尽在不言中。
达达便拉着她起身,一同举杯,“在下作为七剑中年岁最大的,却从未给大家帮上什么忙,反而一直在添乱,虚长了这几岁。这杯酒,我夫妻二人敬各位,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包容,愿我们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岁岁有今朝!”
愿这和平,得以长存,七剑再无出鞘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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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欢聚到半夜,最先离场的是达夫人与欢欢,后面逗逗跳跳也喝到晕乎,相搀着回去了,大奔唯一一个没喝酒的硬是把自己发酒疯要和马三娘决一死战的媳妇儿扛回去了,似乎还挨了好几拳,达达尽管饮酒甚多,风度却丝毫不减,礼貌拜别后便回到别院休息,终于只剩下蓝兔和已经喝的睡过去了的虹猫。
蓝兔睁着也不很清明的双眸,还是架起虹猫瘫软的身子把他搬到了卧房的床上,自打成亲以后,这是他第一次喝的如此放肆,蓝兔坐在床边,盯着晃动的火烛,却也忘记了自己下一步该干什么,只是觉得,特别燥热,不光是空气里,而是心里,不知为什么有些难受的浮躁,她晃了晃脑袋,因为发现眼前的蜡烛开始渐渐变成两个了。转过身去,才看见刚拖进来的那个人还四仰八叉的被她扔在床上,于是叹了口气,开始给他脱衣服。
虹猫今日穿了一身不同寻常的新衣,虽然内里依旧是白色,但是外面套了一件蓝兔给他新做的藏青色对襟窄袖外衫,更衬得他身量欣长,却也是更加好脱了,不过腰带一扯,身上一拉,衣服便已到了蓝兔手中。
这可比第一次见他时那件上衣好脱多了,蓝兔叠着外衫心想,想当年自己不过二八年岁,即便是随随便便就扒了一个捡来的性命垂危的少年的衣服也没觉得有什么,如今却是越大越晓得人事,反而有时容易害羞起来了。
看着虹猫身上的白色里衣,蓝兔犹豫了一下,凑过去嗅了嗅,觉得还是有些许淡淡的酒味,尽管喝的是莎丽酿的青菊灯,不同于外面卖的酒一样味道刺鼻,但……蓝兔心想,要闻着这味道睡一晚上,还是未免有些难以忍受,于是又继续准备上手,却发现自己穿着长裙,外衫还好,要将虹猫翻起身来脱掉并非开襟的里衣却并非易事,于是便放下他,先转身脱了长裙,换上了冰蓝色丝绸中衣。
解开扣子时,手无意中碰到虹猫滚烫的脸颊,蓝兔用自己冰冰凉凉的手在那红彤彤的脸上放了一放,感觉十分受用,不禁盯着自家夫君的睡颜欣赏了一会,很少能碰到虹猫睡着而自己醒着的机会,他似乎总是比她要警惕,要更会照顾人,往往都是她受伤或过于疲惫的睡着,而他仍旧不知疲倦的提防着危险来临。思及此处,又是有些心疼,于是便躺到他身旁贴了上去,即便是喝醉了,还是他的体温比较高啊,蓝兔满足的用自己的面颊蹭了一蹭,散落的发丝无意中扫到了虹猫的耳朵上,在她没有看到的地方,床上的人睫毛忽而颤了一颤,随后又在蓝兔坐起的一瞬归于平静。
已经困得不行的蓝兔加快了手上动作,赶紧弄完赶紧睡吧,于是三下五除二扒了虹猫的衣服,也实在是不想去拿换洗的干净中衣了,便随手给他盖上被子,反正烧着炭火也冷不到吧,便去床边准备吹熄蜡烛。
谁知刚坐到床边准备下去便觉身后热度贴了过来,反应过来这家伙定是醒了,还没来得回头就被在腰上一捞,进了那个熟悉的人怀中。
虹猫晕晕乎乎的把下巴搁在蓝兔肩膀上,看着娘子红透的侧脸,一半是酒色上头,一半是捉摸不透的绯红,蓝兔在虹猫□□的怀中酒醒了大半,动也不敢动,她能感受到身后袭来的同淡淡的酒香交织在一起的□□,不觉咽了下口水,心虚的说:“你怎么醒了?”
“娘子如此盛情相待,连身外之物都替我除了,我怎能继续卧榻酣睡呢?”很少听到虹猫这种有些慵懒的语调,他向来都是作为一个领导者的角色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每句话都刚正不阿,掷地有声,却没得人知道,他不经意压低了的沙哑声线有多勾人心弦。
“我……我那是好心照顾你,”蓝兔回头瞪上他的眼睛,却由于离得太近成了模糊的重影,“你既醒了,便自己换衣服去,我要睡了。”
说罢蓝兔便想挣开他躺下,虹猫却顺势一拉,两人便一同跌进被子里,根本没有给蓝兔起身的机会,便一口含上了她的耳根,嘴里含糊的说着“那我更要好好回报你了。”
“唔……”蓝兔的脸顿时涨得通红,身上一软,也没了推开他的力气,真是的,尽拣着她敏感之处下口。不过想来自打跳跳那日调笑了他俩一番,她已经好几日未曾让他近身,毕竟七侠的耳力一个胜一个,万一被不小心听了去,岂不是真的丢人现眼了,不过转念一想今日大家都是尽兴醉酒而归,估计也没心思注意外界响动了,便也不再阻拦,况且……自己也是有些想了,便闭起眼睛,伸手环上了虹猫的脖颈。
虹猫见状便知她是默许了,心中狂喜,好几日没碰她,今日又喝了酒,从她的侧脸贴上自己那一刻心中便燃起火来,却又不得已的克制着,现下终于能得到释放,那浪潮便如洪水猛兽一般,侵吞了他脑中的最后的一丝清明。他可是对自家娘子温软馨香的身子想的紧呢,看着她酒后的面庞便是在平日的清婉上又多了些妩媚,更是心中狂跳,于是再也忍不下去,拉下她中衣的领子便欺身上去……
窗前红烛摇曳,蓝兔觉得自己的身子也像在云间沉浮,软的像一滩水,眼前可见的一切,都崩塌了,消失了,都湮灭在了这爱情的创世之光中。
夜,还长呢。
作者:芥末阿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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