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番外渡心
我叫李茵茵，是个乐人。
年轻的天子登基后给太后娘娘祝寿，乐坊里的姐妹都在练习在寿宴上的曲子，我专练琴，乐坊管事给我安排了独自登台献艺的机会，弹一曲陛下最爱的春风渡，我每天都自己努力地练习，等这次献艺结束，我就可以出宫了。
一天午后，我在一个凉亭里练琴，天气燥热，手也不听使唤。我刚想停下，远处传出一个声音，“你弹错了三个音，真是笨呀。”那人的语气很不耐烦，我很生气，却故意逗他，“这叫欲得周郎顾，时时误拂弦。”
他笑了，“那周郎怕是顾不上你了。”
此后，他经常来找我，只不过都躲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我问他，他只说自己叫长意，长得丑，怕吓到我。
没关系，但我好像，爱上他了。
三个月后，太后娘娘的寿宴上，我奏了一首春风渡，我心中全是他，一不小心，琴弦断开了，我惶恐万分，本来以为这次怕是要掉脑袋了，可是陛下却走下台阶，抬起我的下巴，笑着说“你弹的很好，朕想以后每天都可以听。”
我低下头，陛下没有理会，“这个乐人朕喜欢，就留在宫中，封为更衣。”
那时，我的心死了，我再也见不到长意了。
那天晚上，陛下召我侍寝，我在他赐给我的瑶琴居里装病，却不料他亲自前来看我，我不肯见他，我的心里只有长意，天子又如何？李更衣，我讨厌别人这么叫我。
“李更衣的病……”
“陛下，我有自己的名字，我叫李茵茵。”
“茵茵，那朕以后叫你茵娘好不好？”
之后一段时间，他隔三差五地就来瞧我，问我的病好了没有，我不想回答他，我这病，一辈子都好不了。
我不想求死，是因为我想见见长意，如果他很好，那我愿意为他守一辈子。
可我寻了他很长时间，别人都说宫里压根就没有这个人。
我疯了，原来他一直在骗我吗？如果他是真心的，怎么会连一个真正的名字都不告诉我。
晚上我喝了很多酒，陛下来找我，我们就一起喝了很多酒，我又给他弹了一次春风渡，他抱着我，怨我为什么那么讨厌他……
之后，我便有了身孕。
他很欢喜，温柔地伏在我的腿上，其实他不坏的……
我开始想忘了长意，留在他身边，我会陪着他的。
可是我不是他的妻子，他有很多女人，我怀孕的时候，他虽然经常赏给我东西，可却没来过我宫中，他有了新宠。
夜里，我经常一个人弹琴，我的心事只能由它来听，宫里有很多名贵的琴，但我只用我自己的琴——那是我给长意弹曲的琴。
一天，我去花园里，远处是陛下和他的新宠，我转头就走，没有回头。心情并没有那么落寞，反倒有些释怀，天子能有很多女人，可我的心上人只有一个。
他来找我，大声地质问我，“茵娘，难道你一点也不爱朕？”
“茵娘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做才算是爱，我知道你可以有很多女人，我从来不怨，因为我心里也有一个，你和我饮酒时我早就提过，如果像其他人那样争宠献媚，我做不到，也不想做。”
“那你一辈子都别来见朕。”
后来我生下一个儿子，陛下给他赐名炽，我给他起了表字，长忆。
情长意短，时时忆。
他没再来过，我独自抚养他长大，宫里的人大多都捧高踩低，我是个失宠的女人，一辈子都逃不出宫门的囚徒。
长忆满月了，我给他缝了一个虎头帽，他好像很喜欢。
长忆百天了，我抱着他晒太阳，阳光很好，可我更喜欢宫外的天空。
长忆一岁了，他很聪明，很快就学会了走路。
长忆两岁了，他总喜欢往琴上爬，看来他真的很喜欢。
长忆三岁了，我教他学琴，但他太小了不懂，我的身体越来越不好，天气转凉时总会咳嗽，没人来给我诊治。
长忆四岁了，他经常会问我他父皇去什么地方，我答不上来。
长忆五岁了，我的病非常严重，经常吐出血来。
“佳儿，我想见陛下，我快不行了，我担心长忆……”
“娘娘，您要是早早服软，陛下肯定不会这么对咱们，奴婢心疼您呀。”
我何尝不想这样，可是他也是那样的虚情假意。
几天后，他终于来见了我。
“陛下……臣妾的时日不多了，长忆就交给你了，我知道我……”
“别说了，朕知道了，那个人，你忘不了的人，是谁？”
我清楚地知道，有些人在错误的时间遇到，就像是在冬天，隔着冰看见浮上来换气的鱼，所以只能看着，鱼换完气，沉到水下去，就看不见了，再也没有后续。
我转过身去，我没有力气。“长意，我想奏一曲春风渡给你听。”
陛下握住我的手，我好像要飘走了，“欲得周郎顾，时时误拂弦。”
“茵娘，朕就是……长意，是朕躲起来偷听了你弹春风渡。”
“真的吗，太好了。”
我再没见过那天那样明媚的阳光，长意，我只是想求你一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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