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26
林怀北在后台的工作其实可有可无，她主要是为了能有个名目去找苏也跟贺北词玩儿。
晚会刚开始的时候，她就从后台下来了，重新摸回到观众席上，扎堆在看演出的学生里。
此时晚会已经进行到了中段，贺北词跟苏也的节目被安排在晚会靠近末端压轴的位置上，数数应该不远了。
台上演着小品，呈现出来的效果也不错，但远不如新生欢迎会上的节目精彩。
但是苏也跟贺北词的合奏，一定很精彩。
为了撑过前面难熬的时间，她打开手机，准备找人聊聊天。
刚在微信里回了两条无关紧要的消息，她突然耳尖地听见旁边有人在聊天的时候提及到苏也的名字。
座次是按照学院进行分配的，因而这附近坐的大多是音乐学院的学生。
林怀北听见他们讨论起一桩八卦，神神秘秘，又兴味十足。
“哎，你们听说了吗，钢琴系的事儿。”有人率先起了个头。
搭话的人漫不经心：“钢琴系最近出了什么事儿啊？没听说过，要讲就快讲。”
起头的那人便道：“就是那场全国钢琴大赛啊，不是给到我们学校三个直接进复赛名额吗”
“嗯？这个我知道啊，我听他们钢琴系的说我们学校的最后一个也没进决赛。”
提及这个话题的人接口道：“害，哪能啊。我们学校进了一个，苏也。”
反应慢半拍的听众道：“苏也钢琴系有这号人吗？”
但很快一旁有人反应过来，接过话题：“哎，苏也！心理学院的那个，今年新生欢迎会上弹了首肖邦，论坛投票得了第一的那个小学妹。”
听八卦的人仍旧不明就里：“嗯？那不挺好的，学校也不算丢人了”
很快又被旁边的人提醒：“你没明白吗？苏也拿着学校的名额去比赛了，而她压根不是音乐学院的学生！”搭话这人是个急性子，直接越过反应慢半拍的同伴向八卦来源者问，“所以你的意思是她占了给钢琴系学生的名额？”
“bingo！你们还没听说啊？钢琴系内可是传得沸沸扬扬了。哎，我记得你不是认识陈鸾吗，她不就是拿了名额参加了比赛？快，你去问问她！”
林怀北原本只是竖着耳朵在听，眼睛还在看群。
恰好音乐学院新大一生的大群里也有人在议论这件事情——
[今晚节目单看了没啊，怎么又有苏也，她到底什么来头。]
[岂止是又有她，你看见跟她合奏的人没有。贺北词啊]
[啊？贺北词又是谁，我倒是看见她这次的节目是双钢琴了。]
[贺北词啊，你们不知道吗？上一届肖赛拿了第二，新一代的华人钢琴演奏家里，他算是个中翘楚了。听说他还在国外读书，怎么这次跑来a大跟苏也上了个什么合奏？]
群里的消息倒是无关紧要。因而林怀北率先摁灭了屏幕，一脸认真地插入了旁边座位几个人的聊天中。
“那个，你们好。”她蹙着眉，颇有礼貌地打了个招呼，奈何声音太小，压根没人注意到她。
林怀北这才提高了音量，直直切入话题：“苏也她没有占谁的名额。她是凭自己进的决赛！”
讨论八卦的那几人闻言微怔，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你是谁啊？你怎么知道？”
林怀北急道：“我是林怀北，不是，我也参加了比赛，自己报名的初赛。我在初赛遇到苏也了！她没有拿学校的名额。”
她说得一本正经信誓旦旦，原本在议论的几人都停下来看向她，像是有几分相信了。
但紧接着其中一人低头看了看手机，就朝众人扬起手机来：“哎，别争了，另一个参赛者许开来都默认了！”
扬起的手机屏幕上是一段聊天截图。
一方是这人的朋友，另一方是许开来。
几人粗略扫了两眼，上面大致意思就是，这个人的朋友跑去问许开来，a大钢琴系究竟有几个免初试名额。
许开来给出的答复斩钉截铁：[三个。]
但所有人都知道，a大钢琴系最后只去了他和陈鸾。
于是问话那人继续提及苏也这个名字。
收到许开来一声：[哎]
足够引人误解。
众人便无视了林怀北先前的几声反驳辩解，一派哗然。
“你们怎么能这样！”林怀北还在着急，“怎么不能相信事实呢？苏也她真的去了初赛，我，我”
可她没怎么经历过跟人争论的场面，此时涨红了脸，却语无伦次，说不出什么更有信服力的话来。
他们越议论越兴奋。就在这时，台上传来主持人的报幕声，正好轮到了苏也跟贺北词的节目。
因而讨论得热烈的一行人暂时安静下来，将视线投向舞台。
台上打下两束光柱，两架钢琴笼罩其中。
他们所处的位置不算靠前，因而看不清楚。
只能看见白衣白裙的少年少女携手向台下致意，随后各自落座。
约莫半分钟的寂静后，两人一同以齐奏开启了演奏，琴音乍起。
乐曲一共有三个乐章，从d大调到g大调再回到d大调，两段奏鸣曲式，一段回旋曲式，节奏较快。齐奏过后就是是互相交错仿佛对答般的合奏，曲调轻松明快。
而台上二人的合作无疑十分熟练，默契十足，呈现出来的效果也绝好。
演奏进行到中段的时候，一群人才回过神来，重新开始了讨论。
这几个人都不是钢琴系的学生，但没有哪个音乐生是没怎么接触过钢琴的。
但到底知道自己的见解也不够专业，因而讨论的时候，他们的语气并不肯定——
“弹得是还行啊？”这是较为中肯的评价。
“你看大群了吗？他们不是正在讨论么，说那个贺北词好像有点来头啊，是苏也请来的还是学校请来的真是，独奏水准不好说，就凑合奏找人给她托底吗。”也有人因为先前讨论的事情对苏也不满，持不一样的观点，认为苏也没什么能耐，全靠贺北词撑着水准。
但显而易见，并没有人对台上两人的演奏水准本身有任何负面的意见。
纵使知道眼前几个人似乎不想相信关于苏也的正面话题，林怀北还是再次涨红了脸认真解释：“苏也她水平不差的！尤其是双钢琴合奏，合奏对象水平越高，那要能跟上对方并且达到和谐的演奏，对于另一方的水平要求也就越高啊！而且你们仔细听，我觉得苏也甚至出于节奏的主导地位，证明她绝对不比对方差！”
所以她想说的是，对方真的是靠实力才从比赛里脱颖而出，才不是像这些人猜想的一样，是靠抢名额这样不入流的手段。
“那又怎么样？她占其他学生的名额，还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手段。就算弹得好又怎么样？以为自己是凌驾于规则之上的存在吗？她这样对别的同学而言，还有公平可言吗？”
林怀北崩溃：“所以我说了，她绝对没有拿别人的名额，你们为什么就是不信呢！我觉得你们说话也很不负责任，只凭主观臆断就任意往恶毒的方向猜想揣测他人”
他们所处的位置靠近过道，因为争论激烈吸引来不少人的目光，有不满，也有好奇。
就在一小块儿过道口都差不多要被堵死的情况下，一道清冽的男声响在愈发嘈杂的空气里，将喧哗割裂开来，让人不由自主闭口安静。
“麻烦让一让。”
聚集起来吃瓜的同学们闻言下意识让出一条道来。
男生个子高挑，面容冷清，抿着嘴角露出一个似是不悦的表情。
他向前走了两步，正穿过人群中央，却突然顿住脚步，冷冷视线缓缓扫过刚刚说得最欢的几人。
“都是成年人了，要对自己说的话负责。”
那几人顿时噤了声。
林怀北第一个认出来人，松了口气：“池、池学长！”
台上的双钢琴演奏早已谢幕，新的歌舞节目带来新一轮热闹。
池煜并没有跟这群热衷于恶意揣度他人的人废话，而是迈着长腿继续往前走。
林怀北分开人群赶着跟上他的脚步，问他：“你现在是要去后台找苏也吗？”
池煜闻声看了她一眼：“嗯。”
林怀北松了口气，道：“我也要去！”
对方继续往前走，不曾回头，也没有否决。
林怀北连忙跟在了他身后。
-
从后台下来，苏也松了一口气。
她看向一旁离开了琴凳就重新变得漫不经心的贺北词，还是笑着向对方道：“弹得真好，演出顺利。”
贺北词一看就没把这么一场信手拈来的演出放在心上。
但他此时心情显然还不错，因而也勾起嘴角笑了下，回应道：“你今天弹得也不赖嘛。”
贺北词今天穿了一身白色的西装，后台是朦胧的暗调灯光，但他整个人依旧显得比往日里要清隽出尘，像是换了个人。
苏也跟他说话的时候，是回过头来的，自己的视线背对着后台的入口。
贺北词一边跟她说话，视线像是漫不经心地撇了一眼入口处。
“这么顺利，不跟我拥抱庆祝一下？”
他突然这样开口，不等苏也反应过来，就张开双臂，虚虚抱了她一下。
苏也拧了眉毛，略带嫌弃地推开他：“离我远点儿，贺北词！”
但到底两人从小熟络，真要论起来，也不是第一次在舞台上合作，她并没有放在心上，转过头就要率先往外走。
陡然间，她却看见原本空无一人的入口处多了个人，一双幽深的眸子看不出情绪，在暗处浓重如墨色的视线正巧与她的隔空相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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