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年夜饭

半个月一晃而过，这段时间苏青儿不仅稳定了瓜子生意，还跟苏秋儿两个人准备好了各色过年的食物。他们这边过年之前一般都会蒸上几锅馒头，几锅年糕，预示着来年蒸蒸日上。再就是把家里大扫除一遍，这叫扫扫穷，盼着来年有个新气象。

        腊月二十五的时候，苏父的单位发了四个猪蹄。紧接着王美玲的单位就发了两条鲢鱼一斤猪肉。苏家宝虽然是个临时工，但是也发了一条鱼半斤猪肉。

        王美玲看着这一堆东西，说道：“这就行了，这有鱼有肉又有猪蹄的，也算个肥年了。”说罢看了苏家宝一眼：“这下总算满意了吧？”

        苏家宝做了个苦脸：“听着这意思，您今年过年又打算单位发什么就吃什么，自己不填一星半点了呗？”

        王美玲听了这话直运气：“那你还想吃什么？哪儿你还不满意？”

        苏家宝就提出来自己的要求：“俗话说鸡鸭鱼肉，鸡鸭鱼肉，咱们家这少说也差了一半呢。我也不要求您都给置办齐了，怎么着咱们也得再来一样吧？我寻思着，小李烧鸡怎么着今年咱们家也得来一只，这也表示咱们家明年一年都大吉大利！你说是不是？”

        王美玲：“是个屁，一只烧鸡够咱们买三斤肉了，你不说那烧鸡多贵啊！你想吃鸡赶明去菜场买一只，让你妹给你炖个鸡块也就得了。”

        苏家宝不满意：“那能一样嘛？秋儿能做出人家那味儿来嘛？”说罢又拉上苏秋儿：“秋儿，我可不是嫌你做饭不好吃啊，但是你做的再好吃，那也赶不上人家小李的不是！”

        苏秋儿压根不接他哥的话茬，她知道只要一说话，她妈的炮火绝对会一点不糟蹋的都冲她发射过来。

        苏家宝又跟王美玲表示您也别心疼钱了，这个烧鸡我用自己的工资买，就当我孝敬您的成不成？然后剩下的我还都交给您，自己个儿一分不留，您看怎么样？

        苏青儿听了这话直翻白眼，这心简直偏的没边了吧？凭啥她跟苏秋儿糊纸盒的钱就得一分不差的叫给王美玲，瓜子的生意要不是她使了个障眼法，那估计也留不下。

        到了苏家宝这儿，张口就是一只烧鸡。而且听苏家宝那意思，好像他之前的工资也不是全部都交给王美玲的。

        苏青儿现在有什么答疑解惑的事都是问苏秋儿。苏秋儿就告诉她王美玲说了，大小伙子不比丫头，出了门兜里不带钱跌面儿，苏家宝的工资只用交一半到家就可以了。

        苏青儿想问，那你没有意见？随后就放下了这个念头，有意见又能怎么样呢？除了换来一顿臭骂还能怎么着？

        今年是小年，没有腊月三十，腊月二十九这天就算是过年了。苏父这边已经放假了，苏家宝和王美玲这边却还得照常上班。好在他们俩人一个是早班，一个是夜班，一家人正好可以凑一起吃顿晚饭。

        二十九这天一大早，苏家人就起来忙活上了。苏父收拾猪蹄，苏青儿剁肉准备包饺子，苏秋儿熬鱼。在家的人里头，唯一没起来干活的就只有一个苏家宝。等到差不多十点多了，这位爷才打着哈欠从屋里出来，刷牙洗脸之后换了身干净衣服就往外走。

        苏秋儿喊住他：“哥，锅里给你留了饭呢，你不吃了再出去？”

        苏家宝已一不楞脑袋：“不吃了，外头喝碗老豆腐去，今儿再不去就得等着初五开张了。”

        临出门前又说了句：“爸，我吃完早点直接排队买烧鸡去，去晚了怕排不上，中午吃饭别等我了。”

        正蹲门口给猪蹄拔毛的苏父闻言点了下头：“去吧！”

        苏秋儿小声跟她姐吐槽：“瞧着吧，不到吃晚饭的时候咱哥是不会回来的，年年都这样。”

        因为忙着准备晚上的年夜饭，父女三人中午就吃的很简单。吃完饭稍微休息了下，把该炖的都炖上，主要的活计就算做完了。剩下的就是男人贴春联女人包饺子了。

        苏父把之前托人写好的春联找出来小心的裁好，然后拿着大扫帚，将去年门框上残留的旧春联都清理干净，这才小心翼翼将事先打好的浆糊，均匀的抹到春联背后，然后一左一右的将春联贴好。

        贴完了春联还要贴吊钱，这是北城特有的春节用品，苏青儿之前在南方从没见过。这吊钱跟窗花有点类似，在一张张长方形的红纸上剪出各色吉祥的图案，然后沿着最上沿贴到门框或者窗框上。贴好后的吊钱随风摆动好看极了。

        贴好春联吊钱苏父的任务也就完成了，他也可以换好衣服去找老伙计们下棋喝茶侃大山了。

        最后家里就剩下了苏青儿姐妹俩。姐俩坐在桌子边上包饺子，一个擀皮一个包，配合的倒是十分默契。

        苏家的饺子一共要包两种馅，一种是肉的给苏家宝这个无肉不欢的人吃，还有一种是素的，北城这边有个说道，过年吃素饺子一年都素素静静的没有是非。

        北城的素饺子十分讲究，先将白菜剁碎放上盐将水分杀出来，然后再把绿豆芽用滚水焯过，切碎。香干面筋也要切成小丁，绿豆粉丝泡发后沥干水分切碎，然后在切点葱姜末，最后把这些材料都放到盆里用麻酱和豆腐乳调味。

        苏青儿从没吃过这样的饺子，一时间新奇不已。苏秋儿就问：“姐，你下乡的时候，过年吃什么馅的饺子啊？”

        苏青儿答：“旱萝卜馅的，他们那就这一种馅，我吃不惯，不过那边条件不好，一年也难得吃一次饺子，惯不惯的也没什么。”

        苏秋儿就忽然停下了包饺子的手，有些悲悯的看着苏青儿：“姐，你回来这么久，我还没有问你，那边是不是特别苦，苦到你都不愿意跟家里说？所以你的性格才会变了这么多？”

        面对着那双真挚的眼睛，苏青儿忽然有点心虚，她结结巴巴道：“我哪有变？没有呀？还不都是一样，也就是会干的活儿多了些。”

        苏青儿早就想好了，万一苏家有人对她多出来的技能质疑，她就推说乡下日子苦，什么都要自己做，慢慢就练出来了。或者说是跟那边老乡学的，反正他们也没处查去。

        可是面对着真心实意关心自己的苏秋儿，她忽然就觉得有点心虚了。她看得出在这个家里只有苏秋儿是真心关心她，把她当亲人的。

        上辈子苏青儿姐妹缘浅，他爸妈只有她这一个女儿。她不曾体会过有兄弟姐妹是什么样的感觉，现在看来还挺不错的。

        她咳了下，模棱两可的说：“都过去了，以后咱们在一起都是好日子，还去想那些不开心的事干嘛呢？”

        于是苏秋儿就也笑了，“姐，你说的话总是这么有道理！”又道：“我相信姐你以后都会是好日子的。”

        腊月二十九的晚上苏家人齐聚一堂，一桌子的饭菜散发着诱人的香味。团团围坐之后，王美玲从柜橱里拿出半瓶老白干：“宝儿，跟你爸喝两盅，你爸这一年为了咱们这个家辛苦啦！”

        苏父是个寡言的人，不像王美玲口舌伶俐，事事都要抓尖抢上的逞强，沉默寡言的人往往让人看不出他的想法。不过今天王美玲这句话显然让苏父十分受用，于是他露出了个满意又自以为威严的表情。

        苏青儿就想：“这王美玲其实还挺有一手的，至少把苏父哄得不错，家里的大权都被她抓在手里。”

        一边喝酒一边吃肉闲聊，王美玲看了眼桌上的烧鸡，伸手掰下来个鸡腿：“宝儿他爸爸，咱家这一年你最辛苦，这个头一个鸡腿该你吃。”

        然后又掰下来另一个鸡腿：“宝儿，你今年也出息啦，知道给家挣钱啦，妈都吃上你孝敬的烧鸡了，来这个鸡腿给你吃。”

        苏家宝将鸡腿接过，立刻又给王美玲掰了个鸡翅：“妈，您也辛苦，也该多吃点。”紧接着又把另一个鸡翅放到了苏父碗里：“还有爸也是！”

        可怜苏青儿姐俩忙活了一整天，最后就落了个尴尬的端着碗，看着苏家父子母子三人表演相亲相爱一家人的画面。没有得到一句关心，半句夸赞。

        最后还是苏家宝说了句：“青儿秋儿，你们也吃啊，这烧鸡味儿好着呢，我足足排了两个小时才买到。”

        苏青儿心道：刚看完了这么一场腻人的表演，再吃什么只怕都素然无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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