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血书
隔日,圣旨便到了段恒府上,白岭月被禁足这几天已经快急出病了,于是能出府的第一件事便是跑去王府,小侯爷的事情还要与罗天商量。
白岭月快马加鞭闯到侯府门前的时候,恰好碰上从外面刚刚回来的罗天。
“罗天!”白岭月喊道。
罗天急匆匆翻身下马:“郡主,您翻墙出来了?”
白岭月翻了个白眼,下马道:“大摇大摆从正门走出来的。”
罗天一听“大摇大摆”这几个字,立马脑补了一出这位无法无天的郡主弄倒了府上所有人的场面。
“段指挥使没事吧?”罗天斟酌着问道。
白岭月看了他那欲言又止的表情一眼,便知道这货又想歪了,立即一巴掌呼了过去:“圣上下旨放本郡主出来的!”
“噢噢。”罗天忙点头。
两人进了府,走到封翊书房,罗天紧忙开口问道:“郡主,小侯爷此事到底是为何?”
白岭月抬眼:“你不知道?”
“哎呦,何止我不知道,您被禁足这些天我问遍了能说得上话的,没人知道这是为了什么。”罗天一抹额头,“最近已经传开了,说是因为”
“因为什么?”白岭月问道。
罗天支支吾吾,瞄了一眼白岭月:“因为陛下争风吃醋,一气之下”
“简直胡扯!”白岭月重重放下手里的杯子。
白岭月心思一转,这件事莫宸没有昭告天下?
所有人都不知道,所有人都在猜那是不是说明这件案子还有回转的余地。
直到现在,白岭月才能静下心来把整件事情梳理一遍。
“将军有令,不可伤及小侯爷性命”白岭月不自觉地把当时听到的这句话喃喃念出声。
“郡主!你说什么?!”罗天简直要扑上去捂她的嘴。
当今圣上围场受伤时,只有小侯爷跟在身边。
虽说那些黑衣人尸体都是被秘密处理掉,但这世上到底没有不透风的墙,皇帝遇刺的消息早就传开了,只是皇帝自个都不提,也没人真敢明着把这事儿拿出来说,因此谣言才越传越离谱。
而封翊之后却被关押起来,表面上看起来是护驾不利,但如果再细想便会觉得这件事怎么咂摸都不对味儿。
尤其罗天在听到白岭月这么一句话后,内心近乎整个翻转过来的颠覆。
白岭月皱起眉,面色严肃地看着罗天:“我到的时候,就听见那刺客的头目喊了这么一句。”
“刺客头目”罗天表情有些怔然。
“嗯,他们的目标是圣上。”白岭月几乎已经可以断定这是一场嫁祸,但她搞不明白的是莫宸如今对定北侯的态度。
白岭月走到封翊经常练字的案台前坐下,沉思一会儿后表明态度道:“罗天,我是不相信的。”
“这是诬陷,这种低劣的脏水圣上难道也信?”罗天胸膛起伏,显然被这件事气得不轻。
“所以他这不是还拖着没动静么。”白岭月有些烦躁地摁了摁鼻梁,“得想办法见到封翊。”
人如今在刑部大牢,看来也是只能使用非常手段了。
“对了,给封老将军那边送信了么?”白岭月抬头。
罗天摇了摇头:“庆安城里封锁了消息,我们的人根本把信送不出去。”
“再等等,再等等,这件事不会这么简单。”白岭月心头一阵乱。
本身这件事最主要的便是让莫宸知晓这是一场明晃晃的嫁祸,再彻查当天围场的朝中各部的人员出入,封翊的嫌疑很容易便洗清了。
但是莫宸自从伤势好转,便只是下令将人看押,也不再提起此案。
莫宸的心太大了,事到如今白岭月能看得出来,莫宸既然以身犯险必然想掏出更多的东西,一举颠覆如今朝中势力制衡的局面。
李氏一家独大,历经三代皆为朝中重臣,又出了一个母仪天下的女子,在朝堂上的势力盘根错节,仿佛一颗参天大树。
一些小打小闹的案子也只能砍去他的枝叶,但新的枝叶迟早会长出来,想推到这棵大树必须要将它彻底连根拔起。
“罗天,你再让人试着把消息传给定北侯。”白岭月站起身在案前来回踱步,“我想办法去见小侯爷一面。”
“是。”罗天如今也只能听从白岭月的安排,“郡主万事小心。”
莫宸到底是想干什么?
如今朝中能与李氏相抗衡的宗门势力几乎没有,但定北侯封炳成绝对算得上是一个,莫宸想打压李氏,手里不能没有兵权,于是当初留下封翊。
一是忌惮,二是拉拢。
封翊被关押这段时间,白岭月多多少少也听说了,李太傅这边的人一股脑的上折子主张处死这位封小侯爷,可以见得李家那边也颇为心急,毕竟定北侯的独子要是死在庆安,这北疆是否还能保持忠心变成了不定数。
所以他们想杀人,自然也有人知晓其中利害,朝中拥戴定北侯的人自然不在少数。
白岭月能想到的是,莫宸向借此事看清楚朝中的势力分化,再者他想拉拢定北侯,却又不那么相信定北侯。
如果这些刺客真是李氏派出来的人,那么局势已经分明,刺杀之事他们肯定已经想了后招,那头目的临场嫁祸只是第一步,按照平常查案李氏也可轻易地把自己摘得一干二净。
所以,莫宸还需要一件东西,一个能把李氏卷进其中的大事。
“他太心急了。”白岭月忽然转过身,只听“咚”的一声,胳膊撞到了封翊书架上的书。
好几本书簌簌掉落,皆是敞开了躺在地上,白岭月蹲下把这些书一一合上,想再放回书架上。
“没看出来还是个喜欢往书里夹东西的。”白岭月一边拾掇地上的纸张,一边重新叠好夹回书里。
这些大多都是封翊摘录或是闲时自作的诗词,以及这一年与北疆那边来往的信件。
白岭月没有探究别人私物的癖好,也只是好好放回了书架上,但有一封信吸引了她的目光。
因为信封上的署名并非北疆之地也并非庆安,而是平州。
当初平州那起案子,白岭月跟罗天晚上去查探王德私宅的时候,她的确在地下的暗格里发现了不少的来往信件。
当时情况紧急,环境又十分昏暗,白岭月并没有来得及去看这些信的内容,便被追来的人逼得拔刀自保。
只是,那案子中的信不是全部已经作为证物上缴,封翊这里怎么会留着一封。
既然并非封翊的私人信件,白岭月想着打开看看也无妨。
她刚刚取出一截信纸,只听窗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郡主——”
是罗天的声音。
白岭月又把那信纸塞了回去,重新夹进书里,把书搁到木架上,才开口搭话:“又出什么事了?小侯爷明日斩首?”
“呸呸呸,您就不能盼着点好。”罗天相较于尚能说两句不着调的话来逗乐的白岭月,可谓是一脸的苦大仇深,“段指挥使府上来人了,找您回去。”
“好,知道了。”白岭月说完就抬脚往外走,又转身回头看了一眼那本书。
她方才瞥了一眼内容,如果没记错的话,那该是《国风》,还以为这人阅览书卷也只会是史记兵法,却不想竟还有诗经。
“啧,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白岭月不由得吟诵起来,看见罗天那呆头呆脑的样子,于是上前拍了他一下,“知道何意么?”
罗天的愁闷转变成了迷茫,不解其意地摇了摇头。
白岭月不知怎么心情大好,神神秘秘与他道:“不必知晓其意,只是罗兄若有了心上人,念与她听便是。”
说完又是一笑,白岭月背着手,轻快地转身便离开了,罗天就站在原地看着她,在心里默默地反复来回的记背着。
但白岭月的好心情也只是持续到回到段恒府上,她方才踏进大门,便看见老管家焦急地在院子里来回走。
“段叔又发火了?”白岭月轻巧跳上前,悄悄问道。
老管家这一脸的愁苦都快赶上罗天那副怨妇样儿了,但他没有回答,只是指了指堂里,让白岭月赶忙过去。
白岭月一头雾水地往堂里走,她这最近都被禁足了,一直在府里待着,也没机会干什么缺德事儿,今日不过刚刚去了侯府一趟。
“段叔?”白岭月先把头探了进去,试探了喊了一声。
段恒背对着她,听见声音便转了过来,脸色已经不能说是难看了,而是十分阴沉。
他没有开口,向白岭月招了招手。
饶是白岭月再不会察言观色,看到段恒这么不同寻常的样子,也该知道肯定有什么事情,而如今她能一直操心的也不过是封小侯爷了。
该不会被她这乌鸦嘴说中了,封翊明日真要斩首?
白岭月急忙走上前,正色道:“封翊出事了?”
段恒摇了摇头,手掌轻轻按上白岭月的肩膀,白岭月忽然觉得心里一阵难以言喻的、对于未知的慌乱,就好像七岁那样要被送进宫时的心情。
“岭月,近日民间有人上血书,称南平王一案有疑,请圣上翻案。”段恒一字一句道。
白岭月忽然明白段恒为什么要按着她的肩膀再开口了,因为她直至今时今日听到这些事,依然会全身颤抖。
她张了张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接着,段恒的声音再次响起:“此事尚未查证,圣上已下旨诛其一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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