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阿鸢十四岁(12)
“不听指挥的基层干部大部分都已经被清理掉,勾结敌对组织的高层也找了出来……先代党派终于能暂时安静一段日子了。真困扰啊,能用的下属本来就不多,这下又少了一部分……”
坐在□□首领位置上的中年男人翻过桌上摊开的文件,一边说着一边脸上略有些苦笑地长叹了口气:
“还好保护贸易协议经过协商后暂时延期了一段时间,不然连进行交易的港口都丢掉,怕不是就会彻底面临陷入连部下的工资都发不起的窘境了。”
运转资金还是不够啊,暴利的行业线路也是时候提上日程,过了缴纳期限的走|私|枪也要派人去收取……
里世界武器和金钱的快速积累,无论是哪一项都需要足够的人手和武力值才能完成。但是……
森鸥外有些头疼地按了按眉心,在现如今这种情况下,就算是他短时间内也不可能做到凭空变出忠心的部下和足够的武器这种事情来。
和其他组织抗争的激化需要部下带着武器火拼;收取逾期的走|私|枪顺便开辟新的走|私渠道,显然对于武器紧缺的港口黑手党来说也迫在眉睫;和政府交涉减轻税收占比和放宽租赁港口权利的制约……
无一不是需要首领立刻制定决策并且派部下去完成的事情。
即便是森鸥外在亲身站立于这个巨大组织顶端之前便已经做好接受一切的心理准备,此刻也不得不感到有些分身乏术。
不过即便被人手短缺问题困扰到头疼,他也并不后悔这次对基层干部和中层干部大范围的清洗活动。
先代首领晚年失去理智,横滨这座城市一度陷入极度混乱和黑暗的时期。不但其他组织趁火打劫,港黑内部也是防御松懈,人心浮动。
埋藏于港|黑的卧底和叛徒自不用说,港口黑手党里那些对森鸥外有异心的先代派也并不少,单单刺杀今年便有两起,更无法想象藏起来的那些先代党了。
至于高至候选干部甚至干部级别的某些先代党……在港口黑手党的局势彻底安定下来之前,拿这些人开刀并不是什么明智的主意。
但是除去那些不能轻易动作的高层,剩下的这些明显拥有异心的干部就没有那么好运了。
作为一位在缺医少药条件恶劣的战场和贫民窟中成长的外科医生,森鸥外对如何快、准、狠地切除不断增大的病灶再擅长不过。
正如壁虎断尾求生,为了保全这个庞大组织整体的存活,一切的牺牲都是值得且有必要的。为了组织,再残酷的事情他都可以去做,即便有一天需要他这个首领的牺牲,他也会毫不犹豫。
而现在,港口黑手党的虚弱不过是正处于完全康复前一段较长时间的恢复期罢了。
“没想到成为组织的首领居然是这么辛苦的一件事……我是不是不适合成为首领呢?”
就算嘴上这么抱怨着,目前所发生的事情也不过是按照森鸥外的预料之内运转着前进,对于“裁员”之后的这段时间所面临的辛苦状况他早有设想。
只是这件在他预料之内的事情中出现了唯一令他感到讶异,甚至可以说预测失误的意外。
——就是太宰。
在几日前,对港|黑叛徒、拥有异心的先代党派以及敌对组织纠缠在一起的混乱又血腥的清剿活动在港口黑手党众人的惊惧之中迅速落下帷幕,而以铁血手腕率领着首领私人部队处理和镇压这件事的,却是一位只有十五岁的、还带着稚气的少年。
大多数目睹这件事的人只是知道这个少年奉首领之命前来解决这场内部人员的叛乱,对于动乱背后的原因以及首领为什么派遣这样一位毫无资历的小鬼来处理这件事却是满头雾水。
但作为授意太宰清理叛乱干部的首领本人,森鸥外对这场混乱的内幕一清二楚。
这场借以清剿名义借机斩掉先代党派触手,以及处理叛徒威慑人心的一箭三雕的血腥混乱正是太宰在背后一手引导,同时也是森鸥外交给太宰的正式入职任务。
任务结果不能说好,只能说是令人惊异的出色。
放出烟雾般似是而非的消息引得叛徒和先代党派人心大乱,让他们各自所属组织相互攻击……这孩子所展露出的有如噩梦般锐利的思考和洞察人心的能力,以及那捉摸不透的性格,在黑手党这种遍地恶魔的巢穴里都是史无前例。
——简直是天生的黑手党。
森鸥外心里各种各样纷杂的念头随着呼吸尽数敛藏,最终只余下了这么一句评价。
看来要重新评估一下太宰的危险性了。
他轻轻眯起眼,但随即又恢复到那副一成不变的微笑。
哎呀,但是这不也更是侧面证明了这孩子是个可以打磨的珍贵无比的钻石吗?
更不用说这一锄头下去还是一带俩,直接挖出来三个闪闪发光的无主钻石!
钻石!无主的!而且还是三个!就连当年的夏目老师都没有他这个好运气。
这让苦于没有能干又可靠部下的中年首领连一直恹恹垂在眼前呆毛都似乎挺立起来,刻在脸上的微笑都仿佛更加真诚了几分。
人都来了岂有放过的道理?所谓只要锄头挥得好,没有墙角挖不倒。雁过拔毛、物尽其用、人尽其职才是一个勤俭节约、持家有道的首领应该做的事情!
“咳咳……”压下展望钻石一堆的快乐未来时忍不住浮起的傻瓜式笑容,森鸥外姑且还记得要在看中的未来部下面前维持住自己威严的首领形象:
“果然举办入职大会还是有必要的啊,既能吸纳新鲜血液,还可以增加基层干部们的战斗力和凝聚力……太宰君,你怎么看?”
没人回应。
站在不远处的少年有着脸上缠着白色的绷带,头发蓬乱,正是太宰。只是和半个月前休闲装扮不一样的是,他此刻穿着领带衬衫,身上还披着一件过大的黑色外衣。
“……太宰?太宰君?我的话你有在认真听吗?”
“在听又没有在听。”
——虽然钻石之一目前的性格似乎有些过于一言难尽,不过这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那到底是有还是没有呢?”
“是啊,那到底是有还是没有呢?”有着一头蓬乱黑发的少年像是重复又像是反问一样,这么心不在焉地回答道。
“……太宰君,问句是不能用来回答问句的。”
太宰向森鸥外投来疑问的眼神。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似的,森鸥外在太宰开口之前就苦恼着打断了他:“当然,重复别人的话当做答案也不行。”
站姿有些懒散的少年终于舍得把注意力从首领办公桌上摆着的奢华饰品上收回,神色漠然:“因为没有什么好说的,这些不都是已经知道的事情吗?”
“还有,入职大会这件事森先生已经做好决定了吧,为什么还要再问我一遍。”
“如果新来的部下在入职大会上全部跑掉,那肯定都是森先生说话啰啰嗦嗦就像是念经一样无聊的原因!”
“话虽如此……”森鸥外苦笑之后,便用着越发期盼的眼神看着太宰,话里话外都带着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明示的浓烈暗示:
“可靠的部下当然是越多越好。如果多说几句话可以让未来的部下感受到我对他们的无限期望,然后就能再多几个忠心又能干的下属,那真是再划算不过了。”
太宰沉默着一言不发,仿佛没有听懂他话语中隐藏的含义。
他的视线和森鸥外对上,眼神平静到犹如冰点下透彻又冰冷的湖面。
森鸥外维持着他的微笑没有动作。
两人无言交换着视线。
在这场安静又暗流汹涌的互相瞪视中,最终还是迫切想要拐骗钻石的森鸥外率先败下阵来。
不过心脏又脸皮厚的大人显然完全没有把这场眼神对阵中的小小落败放在心上。
他只是有些遗憾地放下批阅文件的墨水笔,然后十指交叉撑在了桌上长叹了口气。
既然对方没有接话的意思,那他也只好自己接下去了。
“太宰君和中也君、鸢君既然一起长大,关系应该很不错吧?”中年首领摸着下巴问道:“太宰君知不知道鸢君是否有加入的意愿呢?说起来因为之前兰波前候补干部的事情,导致我和鸢君没有机会见面,一直都很遗憾呢。”
刚刚还神色难辨的少年因为他开口说的第一句话瞬间露出不高兴的神色:“谁会和那个喜欢打人的小蛞蝓关系好啊!拜他所赐,我身上的伤现在还在隐隐作痛呢!”
“太糟糕了,为什么我的名字会和中也那个讨厌的家伙的名字一起出现!”
森鸥外默默听着他的抱怨。没有否认和鸢君关系很好呢,太宰君。而且……避重就轻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说起来,两年前太宰君是因为自杀未遂被送到我的诊所里来的吧?那时候明明还把升压药和降压药的混合物当做致命的剧毒,想要无痛死亡呢。”
寂静的空气中仿佛升起了来自深渊里的看不见的瘴气。
“……你想说什么?”
森鸥外似乎笑了一下:“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呢,太宰君?”
森鸥外和太宰的初次见面自然并不是先首领复活那次。
事实上在两年前,在那个郊外的破旧小诊所里才是他们初次产生交集的地方。
作为偶尔兼职心理医生的森鸥外,虽然没有行医执照,但是对于寻死之人的眼神是什么样子还是知道的。不过那时候的森鸥外只以为太宰是个有自杀癖的聪明一点的小鬼。
和太宰再次见面时,他还是有些惊讶的。
所以……
为什么你还活着呢?或者说,究竟是什么支撑着你,促使着你暂且拥有了活下去的念头呢?
“这可真是……太让人好奇了。”森鸥外血液般紫红色的眼注视着太宰脸上每一个表情,像是锋利的刀片划开躺在手术台上病人的身体,理智而又冷酷。
“……这是试探吗?”太宰扯了扯唇。
“如果是的话,那么您就不用再试探下去了。”
在森鸥外的注视下,太宰轻笑起来,萦绕在他周身的危险气息在这瞬间短暂地掩藏了起来,如同拂去了笼罩在身边的虚无迷雾:“因为无论再怎么试探,答案都是一样的。”
“小鸢对我来说才是最重要的,不论何时我都会和她站在一边。”
……果然如此吗。
“不过我还以为,森先生全部都知道呢。”太宰意味不明地说道。
“这话是什么意思?”
“要我说出来吗?就是那个啊,监视不是吗?”
“一刻没有彻底归顺的部下就是敌人,更何况还是战斗力足以抵过港口黑手党近乎七成的敌人,只要稍微有什么动作就会损失惨重吧?所以,在我们留在这里的期间,监视我们的一切动作都是有必要的。”
太宰神色冰冷,像是台医学扫描仪器,透视般穿过森鸥外的思想。
“如果是我的话,武力值最低的我会被当做用于威胁的人质,而小鸢那边在彻底确定我们没有威胁前是不会轻易放手的,应该是什么特殊的可触发类异能作用于她身上作为保险,并且不是能被我直接触碰后消除的。”
“这是一个多向的威胁,不论是我还是小鸢,亦或是中也,都会对此投鼠忌器。如果真的到了最紧急的时刻,那么这些被授予最高级权限所有监视人员,都会对我们——”
他用不掺杂丝毫感情的声音念出最后的四个字:“格杀勿论。”
随着他话音落下,室内陷入死亡般的寂静。
“……随便想到什么就说了。”太宰歪了歪头,对森鸥外沉默的神色视若无睹:“森先生相信了吗?”
森鸥外深深地注视了一眼他。
良久,“你是我见过的最有天赋的孩子。”
“如果没什么事请我能先离开吗?森先生什么事情都塞给我,我还有一堆的事情要去做呢。”太宰嘟囔道:“要是中也在这里就好了,文书工作什么的就可以全都推给他,火拼的事情也可以交给他做。”
“太宰,”在太宰离开前,森鸥外叫住他:“两年前的承诺现在也可以生效。我很高兴你能做我的学生。”
“以及,欢迎加入港口黑手党,太宰君。”
太宰顿了一下,也不知道听到没有,只留给森鸥外一个后脑勺,头也不回地推门离开了。
寂静的办公室,只余下森鸥外望着桌面上小山般高的文件堆头秃。
“唉,所以鸢君和中也君什么时候能来帮我分担任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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