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门与梦境

　　一扇门。

　　可以是推开就离家出走的捷径；可以是看到就加快脚步的惦念。

　　“砰！”，而楚尘家的门却为他付出了太多。

　　“唉~瞧瞧，又摔门了，隔壁老楚家小孩又离家出走了吧。”老王头在饭桌上开始教育起自家孩子，“你们可不兴学他啊~”。

　　“才不是呢！楚哥哥说他们家门对着电梯间，有时候风太大了。”

　　“小小孩子知道什么，当年老楚家那孩子离家出走还是我帮着找回来的呢。是吧~”老王头转头看了眼妻子，打算好好和小孩说一说。

　　“行了行了！一点破事，叨叨叨，叨叨。快吃饭！”一家之主发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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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是溺水的鱼，明明存在于“世界”里，但是却游离于时空的缝隙，能知幻，难觉醒。

　　从小到大，每隔一段时间。楚尘就会做一个相同的梦。

　　他看着梦中的一切人和事物，像是幻灯片一样流淌而过，经历过，梦醒了，抓不住一丝痕迹。

　　这一次，他又不由自主地被代入了那个人……

　　今天是农历传统的七夕节。

　　清晨五点，就听见窗户外面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周长生费劲地从床上爬起来，昨晚跟老同学在外边喝的有点多了，回来的时候衣服也没脱就睡下了。枕头下面摸出手机，习惯性地点开屏幕看了看，没有新信息。眯了眯眼，长长地吐出口气，穿上鞋子进了卫生间……

　　工作是不可能工作的。毕竟昨天才刚从公司辞了职。暂时也没有再找一份工作的想法。今天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计划和安排，倒是有一个人许久没去看望，该去见见了。

　　下楼包了路边一辆黑色的出租车，告诉师傅先去城东的“一间花店”。从城西这里去城东路程可不近，城西这边花店也有许多，不过剃着大光头的司机师傅二话不说就开车上了高架然后直奔城东，当地的司机师傅都是这样爱岗敬业。周长生很佩服。

　　“一间花店”是个小店，位置就在城东的十里铺小青石街。背靠玉城的白龙山旅游景区，附近几家卖工艺品、纪念品的小铺子“相映成趣”，一起吸引了来来往往的游客，算是撑起了生意。

　　通过周长生的指路，终于到了地儿。司机师傅停在一旁，周长生下车走几步就能过去。

　　入眼处，里里外外都是原木色的装修，绿藤盘绕成“一间花店”的招牌悬在小店的门头上，花店的入口处有个八九米深的走廊，两边和头顶都“生长”出一些各色的鲜花点衬。周长生边走边看，直到在走廊尽头见到前台正捧着一本青春杂志读地认真的老板，才确认一年多没来，这家店还没换主人。

　　“咚、咚咚”，食指慢慢敲了敲前台的咖啡色石台面，“老板，九支百合，谢谢！”，周长生往桌上放了一张红色的百元币。

　　楚琳琳看了看他，合上书放下起身从前台出来。今天她穿了一身崭新的白色连衣裙，刚刚落到脚踝的那种，配的是一双灰色印着薰衣草小花的平底鞋。

　　“外面下雨了吗？”注意到周长生发迹里的雨珠，她这么问了一句。

　　“嗯。现在下着小雨。”周长生看着她走到后面花室的“花藤”里面，轻轻地取出九枝斜斜插着地白色百合花来，剪了根须抖了水分，又用事先备好的纱布包装起来。最后取出一根长长的带子一系，便完成了。

　　把包装好的九枝百合交到周长生手里，楚琳琳这才将那张百元币拿在手里看了看，然后伸出指头点了点前台上立着的一块小黑板。

　　“呶，涨价了”。

　　周长生看过去，只见老式电视机大小的小黑板上，原先的价格很多都被划去，后面用白粉笔写上了新的价格。

　　百合花——二十元一枝。字倒是和以前一样娟秀，周长生不得不又掏出一张……

　　白龙山。山高水阔，绿木参天。系属绵延四百余里的龙岭山脉。

　　从小青石街的门票点，到景区路线规划的终点龙守寺。一路蜿蜒而去，十几里的石阶级山路，也只占了山脉的很小部分罢了。剩下的地段山势陡峭，极难开发。一眼望去都是云里雾里，也就很少有人涉足。

　　十里白龙山，一山分两峰。右峰海拔九百零三米。左峰海拔一千零一十二米，常年隐于云水雾气之中。

　　龙守寺坐落在稍矮的右峰，从寺门往外修出一条石阶路来，环寺一周分做三条，在山腰又合为一处通往山下。白龙山左峰却是从山腰处拔地而起，直插云天。离开专业的人员设备，几乎没有人能够上的去。

　　刚刚过早上六点，景区还没有对外开放。周长生顺着当地人都知道的那条小路进山。山里反而没有下雨，不过露水很重，十几米外都雾蒙蒙一片。周围很静，一个人走在石阶路上，听得见山间小溪的水声，空中掠过的飞鸟，擦肩而过的山虫。

　　龙守寺以前只住着住持，几年前又多了一个小和尚做伴。周长生不认识他们，只是远远地看见过几次，来这儿并非为了去他们那里拜香。很快到了山腰，周长生看了看右边的石阶，迈步往左侧的山峰走去。

　　周长生还记得，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白龙山是没有修石阶的……

　　左峰峰顶，烟云缭绕，四面的风光都淹没于身下汹涌的苍白之海。从这里静静地站着，望着，仿佛能看见很遥远的地方，想起一些似乎很遥远的记忆……有时候，什么都不说，更能胜千言万语。一阵风拂过衣摆，吹动落叶，周长生转过身来，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项链，恍惚……一笑，轻轻地放在地上。这一次来，和之前又是不同的感觉和心境。

　　洁白的百合花放在地上，湿了露水的花瓣随着晨风颤动……一块石碑立在前面，其上刻——先室苏樱雪之墓，周长生立……

　　山外依旧下着小雨。出了景区，路边找了家饭馆吃了碗面。周长生又打车回去。换了个师傅，这次不走高架路，计程费涨了许多。边上楼回家，周长生边念叨着什么……渐渐的就不太真切，连画面都模糊下来，溺水的鱼又被抛出了水面。

　　楚尘打开日记本的中间，从这里往后翻开的每一页都有文字记录——

　　六月二十八日。一个关于失业的梦。周长生（划掉！）

　　三月十一日。一个关于花店的梦。

　　三月一日。一个关于少女的梦。

　　十月三十一日。一个关于旅游的梦。

　　九月十日。一个幽静的山谷。是梦？（划掉！）

　　翻到崭新的一页，楚尘拿起笔顿了几秒，写——

　　九月十五日。周长生怀念苏樱雪的梦。

　　划掉！重写——

　　一个关于祭奠的梦。

　　有时候，楚尘觉得自己是不是应该去看心理医生了。想想又还是算了。

　　夜晚很快就过去，推开门又是新的一天。

　　早早赶到学校，正好和“程疯子”程浩一起前后脚进的校门。去教室的路上又听他在旁边说什么“灵气复苏我要如何如何”、“要是外星人进攻地球就好了”、还有“克苏鲁”、“机械降神”、“蒸汽朋克”之类的，楚尘还有几个和他关系好的同学都知道他那装满中二的脑袋里都是这些东西，整天念叨，要不然也不会叫他“程疯子”了。

　　虽然楚尘作为一名走读生，但已经比大多数住校生们早一些来到教室，半年多来，这几乎成为了习惯。

　　从后门进来，这个点儿教室里三三两两坐了几名同学。只有一个女同学，楚尘往那边看了一眼，好像是在写什么东西。晨读还没开始。

　　坐在位子上，莫名的，楚同学觉得自己又行了。

　　程浩也不再说那些什么中二叙事，专心的看起了不知哪里拿来的一本新刊物。楚尘默默无语了一秒，从书包里拿出昨晚刚整理的笔记……

　　荒芜的时间，就这样在同学们渐渐茂盛的朗朗“吟唱”中生发，伸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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